舞涼則怔怔懂得,望向那用獰笑的匕首走向她的星王.她似在等待,等待一個開始,或終結.直到那黑色的風中,漸漸彌散開了那一抹廣寰的雪霜.似是星辰一般盛開出光來.終於,雪白的影跡越來越清晰,踏着從容的步子,緩聲來到了懸停在空中的她的下方.
"涼兒,我就是你的寒使,希恩."那白衣俊美無比的男子幽幽笑了,用目光安慰她."一切都會過去的,別害怕."聽到這裡,舞涼如雪似雲的容顏上滾落一滴淚來,柔聲地,決絕地回以一笑:"謝謝你,希恩."見到了她的笑顏,希恩欣喜也痛苦着,爲了那即將來臨的真相.
"哼!"星王不滿地啐一口,又走向了最後一名紫星少女面前.也就是小公主面前,還未等他舉起匕首,他的慘叫聲就隨風蕩了起來.衆人都是一驚,不明就裡.只見那匕首已經報廢,落在地上,而那星王的手則發起黑來.
"他受了詛咒."之襲和另一名女子,輕緩地踏着黑暗的虛無,小步走了出來."這下都到齊了."小公主則已喜悅地呼喊道:"你們,誰纔是我的寒使呢?"而幾乎所有人都是震驚,當之襲身旁那名年長些的女子輕啓玉脣報出名字的時候,一種人的臉色都發白了.
"我,是小公主的寒使,戀兒."
"你!""就是你,血洗了風星谷,殺害了我爹孃!""你有何面目見我們!"被縛在半空的紫星少女們,都恨意綿綿,而那女子卻極爲淡定,緩緩開口道:"你們所說的戀兒,並不是我.我纔是小公主的寒使,那假戀兒冒名頂替了我,將我扔在了曠野之中.之後她做的事,你們就都知道了."
"那,那假扮你的惡女人,此刻在何處?!"少辰咬着牙,齒間是恨意破碎."我不知道.是之襲救了我,秘密地把我藏起來,直到今天."戀兒愁苦地自嘲:"她代替了我,接近了星王,迷惑了他."
"那惡女人,究竟想怎樣?!"小公主氣得在半空中來回晃盪."可惡!快放我下來!"而與此同時,那星王仰天長嚎,手竟開始冒起煙來."怎樣,詛咒的滋味可好?"戀兒嫣然一笑,傾動衆人."我已經中了戀兒身上最毒的詛咒,若沒有忘憂散就是死路一條,讓你們這些惡人與我一同去煉獄吧!"
聽到這說法,星王的神色大變.而戀兒,則張開雙臂.黑暗變成了血海,一片赤腥色.星王的慘叫聲,被她點燃,在這瀰漫的火焰之中隕落不見了.
劇烈的風熾熱地焚燒着那直衝雲霄的喧囂,一切的一切都被寒焰所包圍.極快的速度之下,虛幻的夢境真正地化爲虛無.無人注意到,那被縛在半空中的,小公主痛苦的笑容.當一衆生命置身於這火紅的赤焰之中時,都以爲自己要結束了,只覺得像隨風漂流的雲層一般腐朽而去了.
很快,有人從眼花繚亂的視野裡,捕捉到了彼此的存在.又驚又疑之下,緩緩開口發聲:"我們......還活着麼?"這一聲蕩起了無數回聲,此起彼伏,相互撞擊,相互呼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道出了這心間的迷惘.
"我來告訴你們吧."小公主苦澀地一笑,雙手一鬆,從空中降落到了被詛咒染紅的土地之上,蕩起了一雙漣漪來.大家幾乎都能感應到她的虛弱.卻只能不知所措地扶起搖搖欲倒的她.舞涼握起了她如冰一般的雙手,定定地望着她,流下愁與離別的淚來."舞涼姐姐,別哭."小公主衝她擠出了一抹甜美的笑來.
一衆紫星少女,寒使,將她團團圍在中心,聽她幽聲說出真相.
"我一直......在研究忘憂散,終於......被我發現,不用失去記憶,也能存活於詛咒之中安然無恙的方法.我只做了二十顆,給紫星少女們......和她們愛的那個人.風星使者,只把我們當玩偶一般,還不如......那些從小,就守護着我們的人......哪怕,是寒使......"聽到這裡,終於有人忍不住,放聲悲泣起來.
"戀兒一直在默默地保護我,假戀兒從來沒有理會過我,哪怕是給我一個短暫的笑容.我要和戀兒一起,在這動盪的世界裡......生死相依......"
"舞涼姐姐,還有你,最疼我了......"小公主淺淺地一笑,仰面承接舞涼凋零的眼淚."我要對希恩哥哥說句對不起.他是個好人,我卻一直懷疑他.他是真心地,喜歡姐姐你.姐姐,他一定會......對你很好的......"說罷,小公主閉上雙眼,集齊最後的力量.舞涼痛苦地埋下頭去,但那心仍刺痛不已.
"你們要小心,幻境......亦真亦假,別傷害了自己愛的人......"小公主虛弱地昏了過去."她怎麼了?爲什麼這麼涼?"夢香流淚不止,而一旁的之襲,則站了出來,蹲在舞涼身盼,幽聲說起原委來.
"她服了毒."之襲怔怔地看着她."爲什麼?"舞涼啞聲問道,一下子憔悴了許多,看得一旁的希恩心疼不已."只有這種毒,以詛咒爲藍本煉的毒,才能不讓星王發覺,讓其感染上.此毒是沒有解藥的,小公主所煉,世上只有三顆.星王中了一顆,戀兒中了一顆,小公主中了一顆.戀兒和小公主是被假戀兒所害."
"當此毒被假戀兒發現,戀兒就被喂下此毒,小公主要隨她而去,也服下一顆.假戀兒拿走的是假毒藥,還剩下這顆,正好,用來了結那星王的命."
"冒名戀兒的人,你出來!"少辰痛苦地仰天大叫,迴盪在一片悲聲之中."你......就是星王的內線吧!"舞涼沉聲轉向那漸漸明亮起的周身,從光線的盡頭走出來的女子.瞬間她怔住了,這女子竟是將咒文在夢中交給她的那蒙面女人."你......是誰?"夢香警惕地盯着她滿目的殺機.
"你們會知道的.跟我來,去見真正的星王."這渾身晦暗的女子,有着那一副沙啞的嗓音.轉過身走入風中.衆人聽她這般說,都變得半信半疑 .隨後,一個個彼此摻扶着,從原地站起來.希恩和殘則分別抱起了小公主和戀兒,只覺得已經完全冰涼,然而,沒有人會把她們留在這裡.
一衆人,緩緩地沿着黑暗中山路一樣路徑往前走.
伸手不見五指.那猙獰的輪廓已彌散在半空中,起了冷霧.誰也沒有說話,只聽見步伐在鳴叫.終於,天空中現出一輪清冷的滿月.隨之出現的 ,是一道又一道劃破蒼空的血色流星.所有的人仰望夜雲,只見滾滾赤潮.這已是多久沒有出現過的,大凶之兆.
"這裡是什麼地方?"舞涼只覺得越發不對,幽聲質問起那女子來.只聽見她的呼吸聲依舊輕緩,卻飽含了暗夜氣息."這裡,是我的土地,歡迎你們的到來."這蒙面女子呵呵地笑.之襲則寒聲對舞涼耳語道:"我們中計了,星王早就死了,現在被她引到她的地盤去了."舞涼皺起眉頭,沉默半晌.
"你們寒使,不是應該在風星使者得到紫星少女之前,把紫星少女封印了呢?"那女子嬌柔地一笑,雪紗下的華美含苞待放."這是我們的事,不勞您費心了."希恩的容顏也冷了下來,死寂的目光直視着那迎風飛騰的蒙面女子,不在意她一下子變質了的眼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夢香忍住淚水,怒喝起來.
就在那一瞬間,風中分裂出了六道影跡橫空而至.之襲則冷冷地,一一喚出她們的名字."風星涼,風星少辰,風星鳳,風星香,風星君,和風星公主."
舞涼緩緩立起身軀,與希恩並肩站立.然而,他們已經被包圍了.那六名風星使者,在滿天飛光裡降落到他們面前.寒使們都紛紛護在自己的紫星少女之前,眼神裡是決絕的勇氣.決不能讓她們得到可以殺寒鬼的力量,否則,詛咒將回再次重演,紫星少女一個都不能少.
舞涼冷冷地一笑,牽住了希恩的手,立在他身盼.希恩低下頭,隱藏着什麼,還是聽到了墜地的水聲.劇烈的風聲盪滌着月光.之襲則站了出來,迎風喝道:"慢!且聽我說一句."那蒙面女子則寒聲開口:"你說."
之襲的贏弱身軀,佇立在月光裡,盛開了.
"你可知,我是誰?"之襲拂袖上前,她的衣衫如同火焰一般燃燒,似涅磐浴火的硃紅鳳凰一般飛騰."你......?"那蒙面女先是一怔,再仔細一看,驚得玉容失色."你......你是......"之襲那張和小織一般的容顏,正是她曾經見過的,寒鬼的畫中少女.周圍的人都驚詫不已.而之襲,已在不知年不覺中,淚流滿面,幽聲說:"我......就是織妃的女兒."
話音未落,那蒙面女子的面紗被之襲手中的風揭下.
"啊呀."人羣中傳來驚呼,幾乎在場者都愣住了,幾度失語.這來回徘徊的風聲,漸漸熄滅了.這是一張怎樣的容顏,竟與那曾經的織妃,與此刻的之襲如此相似.都是那清美的笑意,那涌動的浮光,那深邃幽涼的眼眸,和與生俱來純粹的那份溫柔,駐停在了漸隱的風聲裡.
示江此時走出了人羣,取下背上揹着的畫卷,展開了其中的一幅.只見那墨光橫過,異香舒展開來.完全展現之後,出現的,正是舞涼讓示江畫的織妃圖.見了畫上的女子,之襲,蒙面女子都惆悵不已,只爲那真相.
"之襲,纔是真正的紫星少女.還有一對風星使者,不過是雙胞胎假扮罷了."說道這裡,氣氛一下子爆發了.一衆寒使們彼此對望,只聽得那寒鬼的聲音在無盡的悠悠然中傳了出來."沒有人能傷害她!"一道迴響破滅在轟鳴的天空裡,那雪白長衫狂舞風中的俊美男子,臨風降落下來.
舞涼擡頭看到了他.他正一把將之襲護在懷裡,之襲則面容慘白.
舞涼和她一樣痛苦.忘痕,都是爲了忘痕.
在那一瞬間,她們都聽到了來自遠方忘痕的呼喊.然而,那只是幻覺.
寒鬼身上的詛咒,只有彼此相愛,才能化解.當寒鬼發現她已另有所愛時,兩人都被詛咒反噬了.因爲,她已不再愛他了,這出乎寒鬼的預料.他鬆開她,滿是被出賣的痛苦.卻不忍心,將她的一切毀滅.風星使者們與寒使則陷入了苦戰.舞涼方纔明白,自己不過是之襲的替身,一個普通人罷了.
最終,因爲風星使者的時間已到,卻無法獲得紫星少女的力量,被寒使們圍剿.雨和雪夾雜着,下得越發大了,染出一道又一道泥濘裡猩紅的浮雲.沒有星王的風星使者,沒有任何的力量能殺死紫星少女.悲鳴的風中,只餘下了風星涼虛弱地在地面喘息.沒有人再管風星涼,因爲她不過是舞涼的雙胞姐妹,和舞涼一樣是凡人罷了.
而那舞涼,希恩佇立着,舞涼注視着她,落下淚來.
少辰和殘,小公主和戀兒,夢香和柔妃,之襲和風星之襲,舞涼和希恩,小君和小非,示江和小鳳,一衆人艱難地站立起來.而那不遠處默立不語的寒鬼則幽幽地說道:"那個人,叫忘痕麼?"聽到他這般說,之襲和舞涼都嚇得面無人色.而之襲,因爲受到了詛咒,已經搖搖欲倒了,嘆息般的呼吸,凋零在夢中.
"哈哈哈哈 ,我不會輕易死的.只要殺了紫星少女們,我能得到她們的力量,再服下忘憂散,天下就是我的了!啊哈哈哈哈!"星王的大笑聲中, 寒鬼被他的匕首在瞬間穿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