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記得史書上有記載,楊厚照被老虎撲過,她都告訴過他,一定要離老虎遠一點,遠一點,怎麼又撲了呢?
但是現在人已經受傷了,還追究這些事就沒用了。
好在史書上也說,正德皇帝虎傷沒用喪命,之後又活蹦亂跳的。
李昭不知道爲什麼,她已經很努力的在改變楊厚照,但是恬娘,馬小貞,甚至虎傷都來了,她現在不是怕虎傷楊厚照有什麼,她怕她和楊厚照到底拼不過命運,最後還是歷史中記載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李昭哭了兩聲。
看楊厚照非常心疼非常艱難的要抱着她,安慰她,她現在不能成爲他的拖累。
李昭很快把眼淚憋回去,回頭看着五個太醫:“不管用什麼藥,一定要把萬歲爺的身體調理好。”
薛立齋道:“內臟有受傷,已經熬了白芨膠給萬歲爺喝下去,臣觀看脈相,無性命之憂,但是萬歲爺以後不宜做過於激烈的運動。”
楊厚照道:“少胡說,朕小時候你們這些太醫都說朕身體不好,不準朕出門玩,朕也長大了,比你們都健壯,纔不聽你的。”
李昭心下一動,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楊厚照說,他自己小時候身體並不好了,但是史書中並無記載。
她認識的楊厚照也高大健壯,又喜歡武術騎射,所以大家都感覺小皇帝身體很好,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其實底子不好,都是楊厚照自己運動出來的?
那麼他們多年不孕,是不是因此有關呢?
李昭一邊安慰楊厚照不要發脾氣,一邊問太醫們:“萬歲爺還有沒有別的病痛,你們經常爲萬歲爺請脈,萬歲爺小時候身體不好這種事,心中是否有數?”
其他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頭。
薛立齋道:“娘娘,醫家看病,都是望聞問切,望在最前頭,最重要,而脈相,其實是輔助作用,不是所有問題,看脈相都能看出來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診脈都能一抹一個準,臣就不敢保證,閉着眼睛診脈,所有病情都準確無誤。而萬歲爺生龍活虎,在望字上,就看不出來什麼問題了。”
李昭暗暗點頭,醫學是跟着人類的科學技術一起發展的,如今的醫學實在太不發達了,並不是說中醫不可靠,而是很多醫生不可靠。
醫生屬於技術類,和有特別技能的工匠差不多,比如很多木匠,瓦匠,皮匠他們是不識字的,但是他們會認識他們獨門技術的那幾個字,編個七百字九百字的書,就可以當工匠了。
醫生也是如此,許多醫生都是祖傳的技術,靠着幾百字,幾個方子就行醫治病,反正發熱就用黃連,消積就用大黃,補血四物,補氣君子,壯陽就吃鞭,有錢就開人蔘,沒錢喝米湯……
李昭敢說,市面上十個大夫,九個是不可靠的,唯有那一個,也不是什麼病都能治。
想想,是後世大夫吳鞠通提出溫病這一說,也就是流行性感冒,之前的全部當風寒來治,麻黃桂枝虛脫了多少人都不知道。
李昭已經決定,要召見楊厚照懸賞的那些大夫來給楊厚照瞧瞧身體,希望能有出色的大夫,但是現在先把內傷止住。
李昭接下來問了太醫一些楊厚照要如何休養的方法,五個太醫合計一下,都寫在紙上。
這時候皇上的心腹太監們都來了,包括張永,李昭把太醫的醫囑交給張永,張永帶着人去給皇上找藥材和佈置行宮去。
太后那邊聽到消息也來了,李昭和楊厚照怕太后嚇到,所以大傷都說成了小傷,太后跟照顧皇帝的奴才們發了一通脾氣,然後又罵了李昭幾句,累了就回去了。
接下來是楊廷和和王瓊代表大臣們來看楊厚照,李昭不讓人打擾楊厚照,讓內侍去回的話。
全部都應酬完,全部下人都屏退,李昭一個人陪在楊厚照身邊,握着他的手,想到迷茫的前路,再次泣不成聲。
楊厚照以爲李昭是擔心他,擡手幫李昭擦着眼淚道:“朕真的沒事,讓你擔心了,阿昭,朕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起碼會活的比你命長,你不要擔心。”
只有他活着才能永保她的平安,像現在她又無所出,太后又看不上,如果楊厚照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的下場不會好的。
李昭知道楊厚照這不是在詛咒她命短,是要保護她。
李昭更加泣不成聲,她站起來到窗口去擦眼淚,楊厚照急了;“阿昭,阿昭。”
看他要下牀來,李昭回到牀邊,責怪道:“我就是一時難受,你說要比我活的還久,竟然不聽話的還動,再動我就不理你了。”
楊厚照笑嘻嘻握住李昭的手:“阿昭,朕其實傷的真的沒有那麼嚴重,就是被嚇到了,那老虎撲過來,朕以爲朕要駕崩了,朕倒不是怕死,當時就想到你,朕如果完了,你怎麼辦,所以用了吃奶的勁也要跑啊,絕對不能扔下朕的嬌妻一個人。”
楊厚照喂的老虎之前受傷了,這幾日應該是傷口最疼的時候,老虎突然發瘋,把籠子門打壞了,楊厚照當時正在籠子口,老虎就撲過來,還好那老虎應該是認識他,沒有咬脖子,最後是一個錦衣衛校尉,楊厚照新提拔起來的人,楊厚照帶這人去看虎,他把楊厚照從老虎爪子下拉出來的。
李昭聽的感動又後悔,她就應該像管着楊厚照玩水一樣,連老虎都不能讓他碰。
但是說什麼都晚了。
李昭抱着楊厚照的胳膊,耳朵貼着他的手心,看着前方的虛空道:“萬歲爺,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臣妾才能安心。”
楊厚照輕輕嗯了聲,然後道:“阿昭,朕一定會好起來的,還會很快好起來,十五過了,那些藩王就的離京,朕不能讓他們走。”
李昭和楊厚照已經研究過了,不管他們想幹什麼,都需要錢,但是天下富人皆不納稅,富人還佔盡天下一半以上的資源,窮人以微薄的資產,養活天下富人,這樣的制度,不管幹什麼,遲早國家都要完。
他們年前就商量好,把藩王們都留下來,想辦法削弱藩王的封地,把番王的錢,變成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