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涼處,淡藍色的奏摺封皮就呈現在眼前。
楊厚照看着王嶽,奴才跪的筆直,雙手擎着奏摺低着頭,微彎的脊背卻透着規制和堅持,那樣的凌然決絕。
楊厚照:“……”
就知道他是來遞摺子的。
說了不看不看,所以他要在人還沒有開口之前把他趕走。
可怎麼這人就沒走,還把奏摺的事說出來了呢?
楊厚照看向李昭,好像要不是阿昭踢這奴才一***才就不會吧奏摺摔出來。
摔出來若不是阿昭看見,奴才也沒辦法拿出來。
都怪阿昭。
楊厚照不自覺耷拉下嘴角,但李昭也在看着奏摺,如葡萄一樣水靈的大眼透着懵懂和好奇。
這樣的阿昭,又不可能是故意的。
她可不認得這奴才啊。
想到認得,楊厚照心中一動,沒有去接奏摺,看向李昭道:“阿昭,你認得這個奴才嗎?”
李昭道:“認得啊,他方纔說他叫王嶽。”
是方纔說的,那就是剛認識,剛認識不算。
可是剛認識爲什麼會賞賜飲品?阿昭看中了奴才什麼?
楊厚照又道:“朕以爲阿昭早就認識這個奴才。”
說完他嘴角動了動,那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昭目光微閃,就發現了楊厚照的問題,她道:“難道他不是萬歲爺喜歡的奴才?”
“那他很崇拜萬歲爺呢。”
“臣妾自己在旁邊看萬歲爺的英勇身姿,發現有個人跟臣妾一樣關注,他全神貫注的看着萬歲爺,時而攥起拳頭咬着牙,像是十分着急,臣妾以爲他在給萬歲爺鼓勁,還特意賞賜了桃汁給他喝,難道不是?”
原來是因爲阿昭崇拜自己,才覺得奴才崇拜自己,纔給的賞賜啊。
楊厚照驀然笑了,招手叫李昭到他近前,然後拉着李昭的手道:“今後別再給他賞賜,他纔不是來看朕的,是討厭鬼,煩人精,陰魂不散。”
王嶽:“……”
不管是什麼,萬歲爺能不能看他手裡的摺子。
王嶽就要再諫。
李昭看他要送死,但是他送死不要緊,惹惱了楊厚照,楊厚照可能真的不看了。
方纔他也說了,是內閣劉健署名的奏摺。
從御使給事中的言官到六部大臣,現在終於升級到內閣了。
想來這是戰鬥激烈的開始,如果楊厚照不接這個摺子,怕劉健那種暴躁直接的性格會使出什麼非常手段。
那時候雙方僵持不下,就不好收拾了。
現在還有收拾的餘地,第一步就是讓楊厚照心甘情願的看摺子。
李昭忙打斷王嶽,對楊厚照道:“原來這奴才這麼壞。”
她看向秦姑姑:“記住這個人,以後再也不理他。”
秦姑姑道是。
王嶽:“……”
他黑下臉,帝后還都是小孩嗎?
確實,都太小了。
李昭又對楊厚照道:“萬歲爺,這奴才這麼可惡,欺騙臣妾,你把他交給臣妾,臣妾好好打他一頓好不好?”
說着,咬着牙比劃着擀麪杖的長度。
楊厚照:“……”
李昭那擀麪杖他可嘗試過,他的阿昭打人可不管你是帝王還是祖母,看不慣就打。
所以阿昭是動怒了。
雖然他最喜歡看阿昭打人,但是皇宮跟外面不一樣,打司禮監的人更會被人記恨,一句話,阿昭現在身份不同了。
楊厚照雖然行事荒唐,但是他知道好歹。
打人的罪名可不能連累了皇后。
他忙阻止正在挽袖子的李昭,反過來求情道:“何必跟奴才動怒,這奴才惹到你,讓他給你道歉,朕再打他幾板子你說好不好。”
李昭道:“行。”
然後居高臨下的看着王嶽:“你道歉吧。”
王嶽:“……”
李昭跺腳看着楊厚照:“萬歲爺,您的奴才都這樣嗎?臣妾跟他說話,他竟然不回答,平時跟您處理政事,他也這樣嗎?”
王嶽:“……”
皇后也沒容許他說話了。
楊厚照最好面子,一聽李昭嫌棄他的奴才不中用,這不是說他識人不行?
Www◆тTk án◆co 他沒好眼神的看着王嶽:“你不會回話啊?”丟朕的臉。
王嶽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但還是打算跟皇后認錯。
剛要張嘴,李昭又對楊厚照道:“那他平時處理政事也這樣嗎?”
楊厚照對王嶽多少還是很瞭解的,非常認真和刻板一個人,不然他也不能這麼煩他。
他自己又不撒謊,搖搖頭道:“也不是,還行。”
李昭撇嘴道:“臣妾不信。”
不信?
阿昭竟然不信他?
楊厚照看向王嶽:“你平日裡怎麼處理政事的,給朕演習一邊。”
王嶽:“……”
忽地他眼前一亮,這也是個好時機啊。
王嶽道:“萬歲爺,平日裡奴才伺候萬歲爺批閱奏摺,現在奴才手裡正好有一封,已經票擬好了,請萬歲爺過目。”
楊厚照:“……”
他低聲道:“你沒有別的事可以演習?”
王嶽身姿凜然:“請萬歲爺過目。”
楊厚照:“……”
他擡頭看一樣李昭,李昭正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和王嶽,說是期待,又那麼認真執着,神色充滿興致。
如果自己再不看,那阿昭會多失望?
這個且不說,阿昭看史記喜歡讀兵法的人,肯定更喜歡有正經事有能力的男人。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讓阿昭瞧扁了。
楊厚照心裡極其不情願,但是還是利索的接過奏摺。
王嶽手上輕了,心頭頓時一鬆。
驚心動魄過後他偷偷看了一眼皇上身邊的皇后。
還是那個豔麗無雙的女子。樣貌沒變,氣質也很不錯。
但是她出身市井,是個商戶,從行爲上看也是個魯莽無腦之人,可若不是她一步步,小皇上肯定不會看這封奏摺。
所以皇后是扮豬吃虎嗎?
那就太不可思議了,王嶽的心頓時又跳的加速起來,如果皇后真的扮豬吃虎,不知道是好事是壞事呢。
李昭沒有看王嶽,她湊到楊厚照身後:“萬歲爺,您怎麼不高興了?”
本來她要撇清自己,要問楊厚照摺子的內容的,但是後宮不能幹政,對着司禮監的人,還是把問話說的含蓄一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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