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平日與人無爭,或許是那些人抓錯了。”夏尋雪打定了主意要走,她說道。
良久,寧紹雲只是越發深沉的看着夏尋雪,一言不發。她穿的是丫鬟的衣裳,但由內至外的氣質,把她襯得與衆不同。若把其他女子比作花,夏尋雪就好似一撮茶,上好的清茶,可以細細品茗。其實,最初在茶樓見到夏尋雪,寧紹雲便留意了她,他沒想到,之後還會有那麼多的交集。有些東西,也在寧紹雲的身體裡發生變化。
論相貌,論性格,夏尋雪都屬於千里挑一的女子,唯獨,身份卑微。
寧紹雲認真的眼神,似要把夏尋雪整個看穿。然而,即使是城府至深的他,也不能完全看透她。他總是用表面的客氣僞裝自己的冷酷,而她,她的淳樸她的善良都是真的,卻也同樣給人一種疏遠,怎麼也走不近的感覺。
另一邊,夏尋雪等着寧紹雲的回答,也不再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書房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她沒來由的緊張。
“如果說,本王想留夏姑娘在府裡。”寧紹雲說道,似真似假。
夏尋雪卻是着實嚇了一跳,她聽得很清楚,寧紹雲說想留她?她看向他,他的表情認真,不像在開玩笑,寧紹雲也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但是,他用了“如果”兩個字,他是何意思?夏尋雪一時猜不透,不知如何作答。
“不管母后對你說過什麼,你都不用在意。”寧紹雲也不待夏尋雪回答,再說道。慶王府是何地方,晴湘玥的一舉一動又怎麼瞞得過他。
提到晴湘玥,夏尋雪還是能感覺到寧紹雲對晴湘玥的怨恨。
那時茶樓裡的說書先生也草草提過,當年婉兒公主遠嫁烏國,晴湘玥在裡面起了作用,後還被冊封爲皇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
夏尋雪猜想,那或許就是寧紹雲和晴湘玥關係貌合神離的原因。
畢竟是寧紹雲和晴湘玥之間的事,夏尋雪一個外人,也不便多說,何況,寧紹雲既知晴湘玥去找過她,也應該大概知道,晴湘玥會說些什麼。
“民女要走,和貴妃娘娘無關,王爺的好意民女感激不盡,但確實不便留在王府。”夏尋雪說道。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是非便是越多,一有點風吹草動極有可能就會弄得滿城風雨,之前夏元珊的事便是如此。寧紹雲的身份更加特殊。她留在王府的事,應該已經傳了出去,她在這裡呆的越久,事態也會越難以控制。寧紹雲心裡該清楚,繼續再留她,將意味着什麼。
“本王倒沒有什麼不便。”寧紹雲這句話是真的。
“夏姑娘一定要走,本王不會強迫。大夫說了,你要自由活動,至少還得五日。五日後,等夏姑娘能生活自理,要離開王府,本王會讓人送你回茶樓的。”
於此同時,慶王府外。
杜安易送晴湘玥於府外,一路上,二人一言不發。晴湘玥臉色難看,杜安易確實冷靜從容的模樣。
晴湘玥的轎子停在府外,宮人見她出來,一個宮娥去掀轎簾,正當晴湘玥準備回宮的時候,杜安易叫住了她。
“貴妃娘娘聽屬下一句,出了這道門之後,不要再打夏尋雪的主意。”杜安易站在晴湘玥的身邊。
“你什麼身份,敢這麼對本宮說話。”顯然,在一些事上晴湘玥又和寧紹雲產生了爭執,此時的脾氣也不是很好。
“貴妃娘娘,別太小看了你的兒子,也千萬別把他當做一枚可以擺佈的棋子,不然總有一天你會後悔莫及。他,不是一個能輕易玩弄的人。”杜安易眼中閃過一道邪異的光芒,耐心而又神色平靜的道。“王爺以後有什麼事,屬下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報給娘娘。天色不早,恭送娘娘回宮。”
晴湘玥是個聰明人,寧紹雲如今越發的強勢,今非昔比,以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明白杜安易話中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是的,杜安易後面說的那句話。
“若是讓宇兒知道你在背後出賣他,你說他會怎麼處置你?”有個人在寧紹雲身邊,確實是個好事,但是杜安易?他不是寧紹雲的親信,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晴湘玥想來做事謹慎,試探的問。
“娘娘這話怎麼講,你與王爺乃是母子,有何出賣?而且屬下與娘娘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都是想要王爺順利的得到天下。”杜安易的眼神異常犀利,他看着晴湘玥,似能刺穿她心中所想。他確實在竭盡全力幫寧紹雲爭奪皇位,但是否還潛藏着其他的目的,杜安易那抹詭譎的笑太深,至少晴湘玥看不透。
晴湘玥什麼也沒說,轎子的方向走去,杜安易也沒在跟上去。
鳳轎的轎簾被宮女掀開,另一個宮女攙扶着晴湘玥坐到轎中,八人大轎緩
電影世界中的俠客無彈窗
緩遠去,直至看不見,杜安易才轉身進了王府。
再說李鐵基和李筱寰二人。
李府,後花園裡,只有李鐵基和李筱寰在,李鐵基的臉色有些沉重。
“筱寰,貴妃娘娘的意圖很明顯,可爹看那四王爺,似乎並沒有那個意思。還有今天王府裡的那個女子,你也看到了。”李鐵基在思忖着李筱寰和寧紹雲的事,晴湘玥聯姻的意識很明顯,但寧紹雲那邊卻是從頭到尾隻字未提,李鐵基一時間也沒摸透。
結黨營私,在朝廷中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皇帝年老,身體每況日下,說不定哪一天就一命嗚呼。紫陽城的平靜不過是表面,背後早已是血雨腥風。各皇子之間勾心鬥角,而朝中大臣亦得各奔明主,如今最熱門的兩個人物,太子與四王爺。兩人旗鼓相當,想要抉擇並非易事。
“爹,四王爺爲人沉穩,做事謹慎,深得民心,絕非池中之魚。而太子荒淫無道,就算和相府聯了姻,有皇后在撐着,恐怕也是個扶起不起的阿斗。”李筱寰是那種認準了,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人,她的心裡已經偏向了寧紹雲。至於夏尋雪,她不信,她堂堂大將軍的女兒,還比不上一個不知從哪來的女子。再回到慶王府。
寧紹雲話已經說到那個份上了,畢竟是王爺,他也沒說不讓她走,夏尋雪也不好再強硬,到最後,夏尋雪還是留在了王府。
五日,也不是太久,那時候,她是那麼想的。
之後幾天,寧紹雲和夏尋雪的關係還和原來差不多,他每天都會去看她,但只是簡單的問問傷勢,說上兩句,也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平淡,可以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她和他的相處方式。
至於府裡,杜安易也在觀察着夏尋雪,還有寧紹雲和夏尋雪之間潛移默化的變化。杜安易起初,以爲寧紹雲接近夏尋雪,是因爲蘇傅子。從第一次請夏尋雪到王府,到第二次,又到救了她。寧紹雲表面冷淡,但對夏尋雪的照顧,超出了杜安易的意料。於是,這種種,不得不讓杜安易重新斟酌。
是夜,書房裡,寧紹雲還在翻找資料,明日便是太醫院應考的最後一輪考試。
寧紹雲合上手上的書本,杜安易則一邊沉默的站在一旁。
“說吧。”寧紹雲知道杜安易一定是有事而來。
“王爺,你是不是對那夏尋雪動了情?”杜安易試探性的問,寧紹雲向來睿智,他希望自己猜錯了。
“王府不是正好缺個王妃。過段時間,本王會上奏父王,納夏尋雪爲妃。”寧紹雲說着,聲音裡卻聽不出任何起伏。
他是因爲對夏尋雪有意,纔要娶她?還是因爲厭惡晴湘玥,不想和李筱寰聯姻,纔要拿夏尋雪做擋箭牌?
“不行。”
不管是上面哪種原因,娶夏尋雪都不明智,尤其是太子那邊還要和丞相府強強聯誼的關鍵時刻。杜安易有些激動,以至於亂了主僕之儀。
“放肆。”寧紹雲任何時候,都不允許有人無視他的威嚴,即使是杜安易,他冷峻的眼眸裡,淌出一抹寒光。
“屬下失態,請王爺恕罪”。杜安易也知道自己話造次了,再道。“但是,夏尋雪絕對娶不得,即使是側妃也不行。暫且不談她的身份低微,難道王爺忘了,她可是一個寡婦。皇帝病重,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王爺在這刀尖浪口之上娶一個寡婦,勢必招來非議。”
“本王如何做事,不需要你來提醒,出去。”寧紹雲冷言。
杜安易出去了,寧紹雲陷入沉思中,他差點忘了,夏尋雪是個寡婦,雖然她的夫君死了,但她還是成過親。
書房中的燈灼灼的搖曳着,一直到翌日天明,寧紹雲至始至終都未從裡面出去。
風雲涌動,暗潮漸漸逼近。
夏尋雪的傷勢快速的在恢復,寧紹雲去看過她幾次,卻未曾提及那晚書房和杜安易的對話。
杜安易卻是沒有去探視過夏尋雪,他是個聰明人,不會去觸碰寧紹雲的底線。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晃,已是五日後。
寧紹雲派人送夏尋雪回茶樓,她推辭了,她走在紫陽城的大街小巷,至那日被人抓走,已是過了十日。她滿腹心事的走着,經過城牆的時候,她不經意的往城牆看去,這段時間,又貼了其他的皇榜,不過,太子娶相府二小姐的皇榜還在。
十二月六日,今日已是十一月二十八,離太子府的親事還有九天。
太子府……
夏尋雪目光掃過皇榜最尾端的落款,並沒有久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