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倒是不着急,安心在車廂內閉目養神,商人們都很上道,備好了銀錢,絲毫不敢發牢騷或催促,只靜靜等着。
司鳳掀簾向外張望,只見前面人頭攢動,有來有往,十分繁忙。正在等待過關的商隊被士兵們檢查到了一箱鐵器,領頭的中年男子嚇得當即跪了下來,還是被士兵帶走了,貨物也被沒收,一時那支商隊裡哀求聲此起彼伏,都在哀哀求饒。司鳳看了好一會,有點看不下去,連嘆了好幾口氣。
她目力好,看得很清楚,駱駝馱着的那些鐵器,多數是藝術品或生活用品,而士兵逮捕他的理由卻是“攜帶凶器,意圖不軌”,顯然這罪名是隨意捏造的。其餘那些商隊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神色有些麻木,顯然已經見怪不怪。
看來商賈們的日子也不好過,被軍隊盤剝是常有的事。
距離九幽派一行不太遠的地方有另一支商隊也在排隊等候過關,裡面一個衣着清爽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聽到司鳳嘆氣,不禁再按捺不住,揹着手踱到近前。
他問道:“姑娘爲何嘆氣?”
司鳳朝官兵所在方向努努嘴,帶了點不滿:“看他們故意刁難人呢!真是不容易。”
男子笑道:“想不到姑娘倒是俠義心腸。不過現在這世道,這種事已是司空見慣。只能怨自己倒黴了。”
“朝廷不管的嗎?”
“這是邊境。天高皇帝遠,朝廷哪管得着呀!何況這年年打仗,養兵也需要錢啊!”
他沒有完全說透,但是司鳳已經聽懂了。不光養兵要錢,打仗更需要錢。
“在下莊國祁攸,小字子美,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小女出身瀾滄國江夏周氏,喚我周凰便可。”這是爲了方便“行走江湖”起的藝名,司鳳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單純是覺得好玩。
“原來是周姑娘,方纔在下唐突了,還望姑娘見諒。”祁攸嘴裡說着這些話,目光忍不住又掃了掃司鳳,更加深了剛剛眼前一亮的驚豔感,心中暗暗讚歎。
跨國經商,路途遙遠,商隊中極少有女性,更別提像這麼年輕漂亮明豔的。司鳳雖然是作丫鬟打扮,但渾身珠光寶氣,貴氣十足,祁攸有點拿捏不準她到底是什麼身份。若說是大家閨秀,卻也不可能拋頭露面,更遑論隨商隊經商。不過很明顯,眼前這年輕姑娘肯定不會是這支商隊的領隊。而且觀她說話和神色,毫無心機,毫無提防,顯然人生閱歷不足,可想而知,並不常出門。
雖然跟這個姑娘說話並不會有太大的意義,但跟美女說說話也是不錯的,起碼心曠神怡。
祁攸好心提醒道:“你們是第一次走這條道嗎?”不然肯定懂得低調行事,當兵的看見你們這車隊如此豪華,鐵定會勒索的更狠。
司鳳點頭,好眼力!不自覺扭頭望了望身後的車廂,師父啊,是個人都能看明白,咱們這一行,太張揚啦,會被宰的死慘。
沈焱像是有所感應,就在她扭頭之時,他細白修長的手指挑開幕簾,露出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
他不帶感**彩地掃了祁攸一眼,後者那一臉的驚豔欣賞盡落眼底,心裡其實有一點不屑和不爽。一個大男人,衆目睽睽之下,跟一個妙齡少女搭訕,真不嫌丟人嗎。
“師……少爺,您怎麼出來了?”司鳳彆彆扭扭叫少爺的時候,心裡想的其實是應該叫師父老爺。嗯,老爺這稱呼才稱他的年紀。唉,算了,不鑽牛角尖,仙人對壽歲無需在意。
沈焱甩都不甩她一眼,徑直跳下車廂,扔下硬邦邦三個字:“透透氣。”
司鳳趕緊狗腿地跟上,在他身後給他打着扇子。
祁攸不覺暗暗嘆了口氣,原來是個通房丫頭,難怪難怪。
他剛轉過這個念頭,就聽剛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沈焱問道:“什麼是通房丫頭?”
祁攸簡直給嚇了一大跳,心臟都漏跳了一拍。見鬼了!這只是巧合吧?!
司鳳搔搔頭髮,不解道:“怎麼啦?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通房丫頭,簡單來說就是暖牀的。”
沈焱皺眉,似乎沒聽懂:“暖牀的?”
司鳳敢跟二師兄亂開玩笑,偶爾來個帶點顏色的笑話也毫無壓力但是對沈焱可不敢。師父畢竟是長輩,她那些話在他面前可不敢張口就來。
“呵呵呵,嗯,這個嘛,解釋起來挺複雜的,呵呵呵。”不好說那就轉移話題,司鳳用得溜,誒,少爺,您看前頭,照這進度,咱們今天晚上能過關嗎?”
沈焱不鹹不淡道:“這又沒什麼打緊的,大不了就是在關外露宿一宿。”
祁攸穩了穩心神,接道:“今日肯定能過關的,不必擔心。”
這話顯然是對司鳳說的。這次召來了沈焱一記冷眼。祁攸直覺背上一寒。
祁攸有點不服氣,他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了嗎?欣賞一下美女不行嗎?但是他還沒有忘記剛剛被洞穿心事的尷尬,眼前這位少爺王霸之氣外露,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蕭意粲也跑過來湊熱鬧,師徒三個閒扯淡了許久。日頭開始偏西時,終於輪到九幽派一行了。
還沒輪到他們的時候,那些當兵的就已經看到他們的車兩眼直冒光了,彷彿看到了走動的黃金。
不出意外,他們剛一上前,當兵的就已經準備找茬了。
一個士兵毫不客氣地掀開了簾子,沈焱看了他一眼,沒等他開口就用攝神術控制了他。士兵按照他的意思行事,沒有太過苛刻的檢查,過關的時候故技重施,也沒遞通關文書,沈焱隨便弄了個東西糊弄過去,輕而易舉順利通行。
祁攸在後頭看得分明,非常驚訝士兵居然沒有向他們索賄,這實在太罕見了。現在他確定,那位少爺的確非同一般,值得他去結交結交。
沈焱發現,自從他們進了城,那個居心叵測的青年就跟着他們。他似乎脫離了大部隊,專門跟着他們。
他們入店吃飯,他也跟着。他們住客棧,他也住,房間就訂跟他們同一樓層。
這令沈焱很不爽,這究竟是要做什麼?
難不成是看上了他徒弟?就露臉一會兒,就被人看上了?沈焱表示這絕壁不能忍!哪來的小雜毛,居然敢覬覦他的徒弟!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沈焱一想到這個,就覺得非常生氣。他還是頭一回意識到這個問題,隨着徒弟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覬覦她的人以後只會越來越多。沈焱突然升起一股深深的鬱悶惆悵,感覺就算不算命不捉妖,也會非常忙碌的,要應付一堆想當他徒婿的人。
哼,他的徒弟,要嫁也是嫁給這世上最出色的男人。至於這個小白臉嘛,排隊都輪不到他排,壓根入不了他這個師父大人的法眼。
不光沈焱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男青年,蕭意粲也注意到了。
先前這人跟小師妹搭訕時他就留意着呢,沒想到居然這麼不要臉,竟是死纏爛打。不對,人家後來都沒再找着機會上前搭訕,應該不能算死纏爛打。但在蕭意粲心中,他就是個對小師妹死纏爛打的討厭鬼。
用過飯他故意在樓道口來回溜達,待祁攸上樓時,他假裝一派悠閒地擡頭望月,很有情調的模樣。
祁攸看到他,報以友善的一笑。
“也住這一層?”看他意欲前行,蕭意粲有意相向而讓,明知故問。
“是啊!我住你們隔壁。”祁攸很興奮,居然有人肯主動搭理他。
蕭意粲話鋒一轉:“你是在跟蹤我們?”
“絕對沒有!”祁攸趕緊澄清,誠懇地說道,“一路同行也是緣分,我想跟你們交個朋友。”
“交朋友?”蕭意粲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呵呵,他看起來很好騙嗎?交朋友不可以直說嗎?需要這麼鬼鬼祟祟跟着?分明就是對他小師妹你意圖不軌啊!
“對呀,我對你們挺好奇的。”祁攸實誠地道。
蕭意粲翻了個白眼:難道別人有好奇,他們還得一個個給人答疑解惑?笑話!閒得無聊!
“我是真的很好奇,在城門口你們做了什麼?我看那些士兵完全沒有刁難你們,你是不是……”他欲言又止。
“是什麼?”蕭意粲不耐煩地挑了挑眉毛。
“你是不是就是別人口中說的那些會法術的修士?會迷惑人的心智。”
蕭意粲覺得遇到了奇葩,他哪隻眼看到他們施法了?這麼這麼直言不諱,真的不怕啊!果然無知者無畏。
“你接近我們究竟想做什麼?有何目的?”蕭意粲已經警惕起來,這人看着不蠢,但是他已經探過這人,就是個凡夫俗子,莫非他真是洞察力驚人發現了什麼端倪?
這簡直難以置信。
“我就是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會法術。”
“這跟你有關係嗎?”蕭意粲語氣不善。
“我知道,是我冒昧了。但請你先不要生氣好嗎?我現在在到處尋找異能修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