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古墓
“古墓?”我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於是再次向文溪和尚確認了一遍。
文溪和尚肯定地點了點頭,說:“是的,如果我沒記錯,那應該是一座西周時期的古墓。”
西周……太遙遠了,西周是由周武王滅商後所建立的朝代……等一下!我的神經突然被挑撥……又是商周時期,難道說這次的塔吃人事件,也和姜子牙申公豹有什麼關係?
“能詳細說說嗎?”我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麻布圍巾,表情凝重地急忙追問。
文溪和尚仍舊是一副笑臉,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款款而談:“那是很多年前的時候,那時候我和妹妹都還在流浪,我當時差不多隻有七八歲的模樣吧。那時,我倆流浪到了一個小縣城,幾天沒吃飯餓得幾乎要發昏,卻又偏逢一場暴雨,我倆只好在東郊荒地一座廢棄的大石橋下面躲雨。
“雨下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時分停住了。結果碰巧,我們身後不遠處的溝壑裡,被雨水給沖刷出了一座古時候的石門,看起來好像是連接了一座地宮。
“當時,那個小縣城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傳說,說是縣城地下有一座西周時期的古墓,墓裡還經常能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可從來沒有人知道那座古墓的確切位置,誰知道被一場大雨給找到了。當時我因爲實在太餓,就想着進古墓裡面掏點明器換錢買饅頭吃,於是就壯了膽撬開了那石門進入那座古墓。
“這種黃土在這附近並不常見,可是那墓道里面卻淨是這樣的黃土,所以我記得比較清楚。可是地下機關太多過於兇險,我只下了沒幾步就被毒氣逼得退了回來。
“正在絕望之際,我看到一個人影從遠處走來,身披和你一樣的灰布長袍,麻布掩面,撐着一支竹棍,身上套着草編蓑笠。那人瞥了我和妹妹一眼,就徑直走入了古墓中,大概過了有大半個時辰,那人就完好無損地從古墓裡走了出來,但是懷裡卻多了個活生生的嬰兒。
“那人看我和妹妹仍舊在雨後的寒風裡瑟瑟發抖,於是就將那嬰兒暫時交給我,讓我在這裡等候片刻。不多時,那人就從村子裡拎了一隻雞回來,我們一起在石橋下面把雞給烤了吃,填飽了肚子之後,那人叮囑了我不要對旁人講起今天的事情,隨後就抱着嬰兒離開了。臨走時,給我留下了一個釣雞用的工具。我就是這樣學會這種方法的……”
我愣住了,根據文溪和尚的描述,一樣的灰布長袍,一樣的掩面習慣……那人分明就是我的師父姜潤生。
“那個……冒昧問一下,你今年年歲?”我雖然不敢十分確定,但是又十分緊張地問道。
文溪和尚沒有避諱,乾脆地回答道:“由於我從小流浪,準確的歲數已經記不得了,不過粗略算下來現在應該已過而立之年。”
三十多歲……我默默在心裡琢磨着。那麼他七八歲在古墓那裡遇到我師父的那年,應該就是二十多年前,而我今年又剛滿二十四歲,這麼算下來,那個時候我師父從古墓裡抱出來的那個嬰兒,難道就是我不成?
站在一旁的嬴萱顯然也推算到了,隨即就一臉驚訝地瞪着我:“姜楚弦,你是何方妖孽?該不會真的是從古墓裡蹦出來的吧?”
我沒有回答,因爲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反而陷入了沉思。
文溪和尚見我不做聲,便接過嬴萱的話繼續說道:“後來,我就靠着銅筆帽和黃豆釣雞來養活自己和妹妹,之後流浪到少林寺被老住持收養。長大後,我遊歷走訪了很多地方進行調查,才發現當初救下我和妹妹的人,被大家稱作捕夢獵人,擁有進入他人夢境的本領。”
文溪和尚說的不錯,捕夢獵人的名號的確在鄉野間十分響亮,但是又從來沒有人見過師父的真正面目,就連文溪和尚都不曾記得我師父的面容。這麼久以來,也就只有我能感受到我師父的不尋常,不僅僅是他和我極其相似的面容,還有他青春永駐的奇異體質。
文溪和尚接着說道:“其實,我第一次在石橋鎮看到你的時候就嚇了一跳,因爲你給人的感覺和當時那個幫我們釣雞的人一模一樣,可是算下來年歲卻對不上,我就估摸着,你該不會就是當時那人從古墓裡帶出來的孩子吧。”
師父身上的謎題太多了,我根本無從知曉。至於我的真實身份……難道真的是師父從古墓中抱出來的?這其中又有怎樣的因由,我想,大概只有找到我師父,才能一次問個清楚了。
現在,既然文溪和尚已經告訴我了關於我師父的事情,那麼我也該履行諾言,幫他調查他妹妹失蹤的事情了。
“對了,你說的那個西周古墓,具體位置在什麼地方?”我先放下關於我師父的事情,轉而問道。眼下還是先知道塔裡搞鬼的東西究竟來自何方,才能更好的選擇對策。
文溪和尚擡手指了指北方:“往北走,新鄉衛輝縣。”
“衛輝?那不就是你傳說中的家鄉嗎?看樣子你真的是從古墓裡蹦出來的了。”嬴萱一聽便大呼小叫的。
看來,所有的問題都指向了一個地方——衛輝的那座西周古墓。
“不對啊,衛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呢,怎麼會出現在嵩山少林的塔裡?”嬴萱看了看桌案上的黃土就皺了眉頭,口無遮攔,心裡想了什麼就脫口而出。
文溪和尚這時候才發覺不對,撩了一下額角的劉海疑惑問道:“怎麼,難道那塔吃人事件,也和那座西周古墓有關係?”
我點點頭:“實不相瞞,這些黃土就是今早慧芳和尚出事的時候在塔裡找到的。”
文溪和尚刷地站起身披上袈裟就要出門:“那還等什麼,我這就出發去衛輝找子溪。”
還沒等我開口,站在門口的雁南歸就攔下了文溪和尚,眼神冰冷,一把抓住了文溪和尚的肩膀。我見狀急忙上前解釋:“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那東西究竟是什麼,這樣貿然前去怕是不妥。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那東西的老巢,那不如今晚我先化夢,進入慧芳和尚的記憶裡看看那東西究竟是個什麼,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再去衛輝也不遲。”
文溪和尚聽後,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便點了點頭重新坐下,雙手盤起了手中的無患子珠,讓自己鎮定下來。
嬴萱站起身,湊上來對着文溪和尚笑了笑,然後用肩膀撞了撞他問道:“那……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在石橋鎮釣那麼多雞,是幹嘛用的?”
文溪和尚笑了:“說來慚愧,那時候我在石橋鎮釣雞,其實就是爲了做實驗,我連夜把偷來的雞放入塔中,足上栓繩,就是想看看塔會不會將雞子也吞噬掉,可是實驗一直失敗,一夜過去,要麼是雞子仍舊在塔裡,要麼就是繩子斷裂,雞不知所蹤。我做了大量的實驗統計了數據,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的規律。”
原來如此,看來這文溪和尚爲了找回自己的妹妹做了不少事情,甚至去石橋鎮偷雞。看來,這個妹妹對他而言一定十分重要。
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將靈琚託付給了文溪和尚,就帶着嬴萱和雁南歸前往了慧芳和尚的房間,準備第一次三人一起化夢。臨走時,我還對着靈琚眨了眨眼睛,靈琚十分自信地朝我點了點頭。這小丫頭……若不是我說要她來監視文溪和尚,恐怕她是不會這麼輕易答應留下的。
推開房門,慧芳和尚體力仍舊虛弱,已經早早睡下了。
這是我第一次帶這麼多人一起進入夢境,雖然沒什麼把握,但是眼下只有這樣才最安全。我的五行符咒學得七七八八,不得要領,能不能用還要看天時地利,所以關鍵時刻還是需要雁南歸和嬴萱來坐鎮。我從懷裡摸出青玉笛,放在嘴邊熟練地吹響。
仍舊是隻有我才能聽到的曲調,一曲終了,慧芳和尚的呼吸愈漸平穩,我把了把脈象,就掏出了腰間的葫蘆。
我拔出葫蘆蓋子,阿巴就從一縷黃煙幻化出了原本的模樣,舒展了一下筋骨,重重地打了一個哈欠。
“天天都在睡,怎麼永遠睡不夠?”我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閉嘴。”阿巴瞪了我一眼,就轉身看向了雁南歸,貓瞳在燈光暗淡的屋子裡是散發着幽蘭的光,“哎,你的夢味道不錯,比一般的人類的夢境,要好吃的多。”
雁南歸顯然沒想到阿巴會和他搭話,面對這樣的誇獎,雁南歸一時間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用手裡的青玉短笛敲了敲阿巴的腦袋:“話多,趕緊幹活。”
阿巴輕蔑地瞥了我一眼,就猛然張開了大嘴,一下子將我們三人一併吞下。人數多了,化夢的時候明顯感受到沒有之前那般輕盈了,不過還好,能夠勉強進入慧芳和尚的意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