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風花雪月
“段希夷。你所說昨日死人的那戶人家在哪裡。。”我急切地轉頭問道。
段希夷愣了片刻。茫然地回答:“就、就是東北角那裡的一家……”
“帶我去看看。”我迅速提起玄木鞭走出廟門。留一臉茫然的文溪和尚待在原地。
雁南歸身上的刀傷。根本不可能是阿巴那樣溫順的食夢貘造成的。再加上嬴萱的深度昏迷。我幾乎可以斷定。在這個偏僻的村子裡。還有一位攜帶着食夢貘的捕夢獵人。出手狠辣。不知爲何要取雁南歸和嬴萱的性命。
段希夷努力跟上我飛快的腳步。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何事。但看我嚴肅的表情就知道此事非同尋常。一邊回憶着路線。一邊在前面給我帶路。
拐過兩排土房。就聽得見哀樂陣陣傳來。那白花夾雜着紙錢漫天飄灑。哭喪的人擁在門口堵住視線。我停下來整了整衣襟。擡手從懷裡摸出了幾道之前畫的符咒拿在手裡。這纔信步朝那戶人家走去。
段希夷跟在我身後。一臉莫名其妙。
職業習慣。我走入院中先行對屋子裡的人進行探夢。發現並無異常之後才上前與主人攀談。我謊稱自己是做法的道士。途經此地看到有人發喪。遂來祈福超度。主人聽後並沒有起疑心。將我領了進去。
我來到屋內上下巡視一番。隨後佯裝唸咒。同時緩慢靠近死者。死去的是一位老人。面色平靜。倒不像是橫死。反像是壽終正寢。我裝模作樣地灑了幾張黃符。隨後就走出了屋子。回到主人身邊。
我故弄玄虛地拉住那位年輕的青壯年問道:“敢問這位……老者死前。可有什麼奇怪的徵兆。”
那青壯年愣了愣。隨後四下張望。將我拉到一處無人的角落裡低聲說道:“實不相瞞。這位高人。死的是我父親。之前。家父一直重病在身。本以爲早就該行將就木。可是拖了大半個月。父親一直吊着一口氣不肯咽。直到前夜發生了一件怪事。我父親這才甘心閉上眼斷了氣。”
果然有蹊蹺。我示意他繼續說。
“那天晚上我起夜上茅房。路過我父親的房間。聽到裡面有動靜。我父親早在半年前就臥牀不起。更是說不了話。幾乎是個廢人。可是……”那青壯年兩眼一轉。湊近了貼在我耳朵上說道:“可是我偷偷趴在門縫上看了看。竟然看見老爺子站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步履矯健。然後拿起毛筆在地板上寫下了四個大字。像是魔怔了一樣。第二天早起。就發現老爺子半夜裡已經斷氣了。”
我聽得有些奇怪。早就聽說將死之人有迴光返照之說。可是……半夜裡起來寫字……這個倒是有些奇怪。我好奇地問道:“老爺子寫了些什麼。”
青壯年一臉恐懼。擺擺手示意我跟來。
他帶我到老人的房間。推開了一扇破舊的木門。我在門口停下腳步。先是擡頭看了看這間房子的屋頂。隨後又轉身看向段希夷。
“就是這個屋頂。”段希夷點頭道。
“這位仙姑……這屋頂。到底怎麼了。”青壯年擔憂地擡頭看了看。
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亂。我搖頭示意段希夷不要將看到食夢貘的事情告訴別人。我從懷中取出隨身帶着的鹽巴。抓起來均勻地在門口灑上。才放心地走了進去。
屋子內陰冷潮溼。並且不向陽。這種老舊陰暗的屋子最容易滋生禍事。還未等那青壯年指路。我便看到了屋子正中央的地板上。用蒼勁的字體寫下了四個大字:
風花雪月。
我原本以爲能從老爺子死前留下的線索中尋到那食夢貘的蹤跡。可是……如果老爺子是被食夢貘害死。那爲何會留下這麼一句陽春白雪的詩詞歌賦般的成語。莫不是老爺子難過情關。
倒是段希夷看到了這四個大字後猛然一怔。我看了看她沒做聲。就示意那青壯年離去。
可當我們走出房門的時候。剛纔我灑在門口的鹽巴。竟已經都變成了黑色。
青壯年嚇得夠嗆。一把抓住我的衣袖請求道:“這位高人……我家是不是有了邪祟。還請師父多幫幫忙。”
我眉頭緊皺。看樣子。這個食夢貘比我想象中要凶神惡煞得多。並不如阿巴那般慵懶溫順。是個棘手的對象。
我放鬆了表情擺擺手笑道:“無礙。這些鹽巴本就是驅邪的。變了色。說明屋子裡的邪祟已經從裡面出來經過了這些鹽巴。你就安心吧。”
“多謝高人。多謝仙姑。”青壯年低頭就拜。把段希夷嚇了個夠嗆。
我扶起那青壯年繼續問道:“還有一事。我經過這個村子。發現這裡的人警覺性都很高。甚至連借宿都不肯……你可知。這是爲何。”
青壯年拍了拍自己沾了灰的膝蓋。苦笑搖頭:“還不是因爲之前的謠言……我們這裡有位占卜師。前些日子算出一卦。說是將有不祥之人來到村子裡帶來血光之災。俺們警惕性也就高了。不隨隨便便給陌生人開門。”
閉塞和愚昧的小地方。總是會收到流言的影響。不過我對那位占卜師更是好奇。於是詢問了占卜師的住址。準備回頭去拜訪一下。
我送了幾道護身的黃符給這位青壯年。就轉身告別了。路過院子的時候。我注意到那裡長着一些青綠色的小花。和段希夷幽花玉棒上面雕刻的洞冥草一模一樣。我擡手摘下幾株塞進衣袖。就帶着段希夷往寺廟走去。
一路無言。段希夷跟在我身後。明顯是有什麼心事。
“說說吧。你知道什麼。”我頭也不回地開口問道。驚得段希夷打了個寒戰。
“什麼啊。”段希夷明知故問。分明是在隱瞞什麼。
“風花雪月。”
段希夷不再說話。而是低下了頭。
“你若是不配合我找出背後搞鬼的人。咱們隨時都可能有危險。你別以爲跟着我們就安全了。看到雁南歸了麼。他可是身經百戰的朱雀戰士。現在不也是命懸一線。”我耐心開導。雖然我並不喜歡逼迫別人說他不想說的話。特別是面對這樣嬌俏的美人。可是現在情況危急。雁南歸不知是否能挺過來。嬴萱不知何時才能醒來。我們眼下被困死在這個小村落中。如果不做好防守的準備。隨時可能全軍覆沒。
段希夷猶豫片刻。才終於擡起她小巧精緻的下巴:“我也是小時候聽家裡人說的……在雲南大理地區。曾經流傳着這麼一個傳說。”
“說來聽聽。”我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