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在照片中見過的一樣，歐陽伍長得很精明。他的身材幹瘦，右腳似乎有些跛，走路時拄着一根柺杖。
身旁的同族人扶他坐在了沙發上，歐陽霆也招呼我落座。我客氣地道了謝，從手機中調出一張橘婭的照片，交給了歐陽霆。
歐陽霆將我的手機連接上投影儀，一百寸的電視屏幕亮了起來。當橘婭的照片顯現出來之後，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歐陽伍眯起眼睛打量着照片，又讓歐陽霆將歐陽秀瑜的畫卷也投影出來。片刻之後，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呈現。
雖然畫卷是手工筆繪製的人像，可是歐陽不早那時貴爲女帝，爲她畫像的畫師技術自然不凡，將她的眉眼勾勒得惟妙惟肖。
“這位叫橘婭的女士，和我們歐陽家的高祖奶奶，究竟是什麼關係？”歐陽伍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掃過在座的衆人，最後落在了我的臉上，問我，“我聽犬子說，橘婭的父親和我認識。”
“沒錯，她的生父叫做馮旻。在你家的書房中，掛着你與他年輕時候的合照。”我冷靜作答。
話音剛落，歐陽伍呵呵笑了兩聲，輕聲說：“馮旻？他是我的師弟，當初跟我父親學習過道法。不過，他這個叛徒，不可能會有後代子女。因爲馮旻當初學道時起過誓，若是他近了女色生養了子女，那麼他就會在子女出生的七日內斃命。不過據我瞭解，馮旻應當去世不到一年吧？”
我無比震驚，按照歐陽伍的說法，馮大師不可能是橘婭的父親。橘婭和我同歲，而馮大師卻是在幾個月前離世的。
不過有一點令我很奇怪，歐陽伍說馮大師是叛徒。可是他的書房中掛着兩人的合照，就連歐陽霆原先也以爲他們的感情很深。
試問一個恨之入骨的“叛徒”，怎麼還可能留有他的照片？
“不管怎麼說，這個小姑娘和畫卷上的高祖奶奶長得太像了。我覺得如今，只有轉世這一條理由解釋。”一個穿西裝的中年人說。
衆人開始討論“橘婭是歐陽秀瑜轉世”的可能性。
原本安靜的客廳變得熱鬧，歐陽伍蹙起了眉頭。我又想起了當日進入祖塔的事，不禁有些納悶。
難道轉世的人，除了帶有前世的相貌之外，還有部分會擁有前世相同的血脈？可是在下里村的事又該如何解釋？
橘婭爲什麼會在一瞬間變成了夕不早？
直覺告訴我，橘婭的身份在調查清楚之前，這件事我還不能告訴給歐陽家的人。
他們討論了近一個小時，最後也沒有有用的信息。
歐陽伍時不時打量着我，那種審視的目光讓我心驚膽戰。
我起身告辭，歐陽家的人也沒挽留，歐陽霆藉口送我出去。
“你回去吧，我打個車去酒店就行。”出了別墅，我心不在焉道。
歐陽霆用鑰匙打開了車門，無奈道：“我說小美女，你能不能行行好，也帶我脫離苦海。他們一羣草包，在裡面討論了那麼久，也沒得出一條有價值的線索。上車，我送你回酒店。”
我想了想，還是坐上了他的車子。
歐陽霆一轟油門，我靠在副駕駛上，聽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我家高祖奶奶沒想到轉世成了橘婭，以後讓本公子怎麼放心大膽的捉弄她？”
“你怎麼確定是轉世？”我問。
歐陽霆一樂：“難不成，你覺得高祖奶奶沒死？不可能，五百年了！能夠活這麼久的人，多半修煉了對自身有害的邪術。我們歐陽家是名門正派，所以這個猜測可以否定掉。”
邪術……夕不早修煉的法術，也可以稱之爲邪術了吧。
歐陽霆一口一個高祖奶奶的叫着，我聯想起自己纔是歐陽秀瑜，怎麼聽都覺得彆扭得很。現在和他同坐一輛車，竟好笑地生出了兩代人的錯覺。
我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讓他幫忙：“歐陽霆，你能搞到你家的族譜嗎？我想看一眼。”
“族譜？好像在祖宅裡，正好本公子下午沒事，帶你去古鎮半日遊吧。”他說完調轉車頭，開去了歐陽家祖宅。
此時，一本厚厚的藍封冊子擺在桌子上。
紙張有些泛黃，不過經過後期的塑封，還算保存得完好。
我翻了沒幾頁，就找到了嫡女“歐陽秀瑜”的名字，對照着她的直系親屬一一覈對。
沒一會兒，庶女“歐陽不早”的名字也找到了。
我怔怔地看着這兩個名字，耳邊聽見歐陽霆念出了聲：“歐陽不早……沒聽過這個名字。不過我歐陽家的祖輩的確挺封建的。只有嫡系的子女纔有權利繼承一切，庶出子女的身份如同家丁傭人。就拿我這個高祖奶奶來說，她要不是嫡女，也不可能繼承國師之位。恐怕也就沒有一代漠北女帝的傳奇歷史了。”
原來如此，在那個尊卑分明的封建社會裡，歐陽不早冒用歐陽秀瑜的名字，只爲了讓自己名正言順。
“小美女？衛微？”歐陽霆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回過神來，將族譜交還給他：“謝謝，我有些困了，我想回酒店休息。”
歐陽霆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地一躲，他鬱悶道：“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你送我回酒店吧。”我上了車。
傍晚時分，我回到酒店洗了個澡，靜下心來思索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現在基本可以判定我是歐陽秀瑜的轉世，那麼巫師所說的一切就是真的。
腦海中冷不丁想起一個名字——雍遇安。
巫師那日告訴我，歐陽秀瑜的相好叫做雍遇安。
當初被幽冥彼岸花控制之時，我沉淪在了快樂的記憶中。當時那艘畫舫之上發生的畫面，難道正是我前世的經歷？
原本我以爲那只是一個夢，夢中見到的也應該是男鬼雍長爍。
現在細細一想，歐陽秀瑜那一世的我，是不可能認識男鬼的。因爲五百年前我還不是尊陰女，並沒有生下小北，作爲“魂”的男鬼絕不可能在人前現身。
“算了，別再想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就算五百年前我和雍遇安在一起過，也並不能說明什麼。說不準和後面的幾世一樣，他五百年前就利用欺騙過我。
我躺着牀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幾點，被一個陌生電話吵醒。
“喂？哪位？”我接通了電話。
對方自我介紹：“衛小姐，我是歐陽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