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邱秘書帶着他們到了帝都一家有名的馨月樓吃早茶, 據說這裡招了一位做粵菜的師傅，茶點堪稱一絕。
宋錦書覺得新鮮，往常邱秘書可是從來不會說要吃什麼早茶專門過來告訴他們的, 看來這家茶點是真的很有名氣了。
到了馨月樓, 不過□□點的樣子, 一樓大堂就已經坐滿了人, 不少人都是慕名而來的。
他們提前訂了位置, 來就有服務生領着去二樓的包廂了。
上樓的時候，服務生還介紹道：“幾位不常來吧，這吃早茶, 其實一樓的位置纔是最好的，以前早茶剛興起來的時候, 那就是個歇腳談話的茶居, 一邊吃茶, 一邊聽着市井聊天，才最有氛圍呢！”
宋錦書笑了笑, “這麼講究？”
那服務生笑道：“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大家喜歡坐在包廂裡面，那裡面環境也好，還能透過窗戶看到兩側的風景，先生和夫人肯定會喜歡的。”
宋錦書彎了彎眼睛, 這個侍應生倒是挺會講話的。
滕君燁心情不錯, 給的小費都不菲。
馨月樓的包廂是半閉合式的, 門做成鏤空雕花的木製牆圍, 搭配着玻璃珠簾, 看得出來很是下了功夫的。
隔着珠簾，宋錦書就看到他們的包廂已經坐了人, 不由得面露詫異，走近一看，才發現，裡面坐着賀夫人還有一位中年男人。
滕君燁自然也看到了裡面的人，冷眼看向一邊的邱秘書。
邱秘書苦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這真不怪他，恐怕是賀夫人一早就打聽好了，帝都這地方又不是滕家的底盤，賀家和君家盤亙多年，這點兒小事兒肯定不算什麼。
看到他們時，裡面的人便走了出來，賀夫人身邊的男人，率先笑道：
“君燁來了，正好，我們也沒吃呢，一起吃不介意吧。”
滕君燁抿了抿脣，沒有說什麼，便走了進去。
賀夫人面露笑意，忙不迭地跟着賀先生一起走了進去。
不多時，便上了滿滿一大桌子的早茶，幾乎把整個馨月樓所有招牌都上來了，擺盤精緻，色香兼具。
賀夫人很是關切，一邊給滕君燁夾着菜，一邊問道：
“昨天休息得怎麼樣？”
“帝都這邊環境不如北城，還能習慣吧？”
“不着急的話就多留幾天，你賀叔叔新開發了幾個樓盤有看中的讓他送給你。”
“上次我給你.......”
......大部分時間都是賀夫人一人在那邊喋喋不休地說着，滕君燁從頭到尾就沒有開過口，自然也沒有拒絕過。
這樣的談話顯然並不適合她參與，宋錦書也就悶頭吃東西，不說話。
“宋小姐？”賀先生忽然說道，“不知道宋小姐愛吃什麼，不如我帶你下去點一些你愛吃的？”
宋錦書擡眸看着這位賀先生，氣質儒雅，文質彬彬的樣子，雖然是詢問但話裡卻是不容拒絕的態度，勾了勾脣。
“正好，我也想下去轉一轉。”
宋錦書剛起身，滕君燁便拉住她的手。
宋錦書拍了拍他的手，“我下樓轉一轉，待會兒就上來了。”
滕君燁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她肩上，“外面還有點冷，當心感冒了。”
宋錦書點點頭，便下了樓。
賀揚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們兩人，又看了眼婉清眼中的不滿，心底微微嘆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了，何必還要執着於當年的事情？逼得太緊，說不定最後連母子都做不了。
待到兩人走了出去，包廂裡面氛圍驟然一緊，賀夫人看着滕君燁，眼眶慢慢紅了起來。
“君燁，你能來，媽媽覺得很高興。”
滕君燁沒有擡頭，慢條斯理地吃着早茶，“賀夫人，我的母親已經不在很多年了。”
賀夫人心中一痛，“你是爲了報復我纔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嗎？”
滕君燁皺了皺眉，“你想太多了。”
賀夫人擦了擦眼淚，看向滕君燁，“君燁，你和柔柔青梅竹馬，她纔是你的夫人，娶了她，對你在滕家也有很大的幫助，嗯？”
滕君燁冷笑一聲，挑眉道：“青梅竹馬？我可沒有什麼青梅竹馬，我和她不過小時候見過幾面罷了，談不上什麼青梅竹馬。”
賀夫人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當年的事情，那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到柔柔身上，她是真的喜歡你，這麼多年了，她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交過，一直在等着你，你賀叔叔給她介紹了多少男孩兒，她一眼都沒有看過，滿心都是你。”
“我知道你這麼多年身邊也沒有過女人，說到底，都是你爸爸故意在你面前說些賀家的壞話，你纔會對柔柔有這麼大的誤解，”賀夫人抿了口茶，才繼續道：“當年的事情那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該牽扯到你們這一輩身上。”
滕君燁斂了眸，眼裡喜怒不明，“是嗎？既然不該牽扯到我身上，那你就更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我！”賀夫人咬了咬牙，“我這是爲了你好，我調查過那個宋錦書，她以前在雲城名聲就不好，連她自己的父親她都敢動手的那種。”
滕君燁直勾勾地看着她，“那你知道宋遠程是什麼人嗎？你知道她父親究竟做了什麼纔會讓她動手嗎？你調查了嗎？你調查清楚了嗎？”
賀夫人愣住，隨即便道：“不管做了什麼，百善孝爲先，爲人子女者，怎麼能和父母頂撞呢？”
“不反抗嗎？”滕君燁扯了扯嘴角，“正好滕家不是也不想讓我娶賀梓柔嗎？”
“那只是你爸爸一個人的想法，”賀夫人忙說道，“其他人都是願意的。”
滕君燁頓住，“所以他們是被你收買了？”
賀夫人僵住，不說話了。
滕君燁起身，擦了擦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賀夫人，他名義上所謂的母親，
“我這次來並不是爲了參加誰的生日宴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我的事情你最好少插手！滕家還用不着聯姻來鞏固實力！”
“你喜不喜歡錦書都不重要，因爲她是我的妻子，我不需要徵得外人的同意。你們以後並不會見面，最好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
“至於你，做好你的賀夫人就行了！”
說完便要離開。
賀夫人“蹭”地一下子站起身來，眼中有着怒意又帶着傷心，“君燁！我可是你母親！”
滕君燁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哦？是嗎？生了我還是養了我？”
賀夫人啞然。
滕君燁轉身走了出去，賀夫人追過來，拉着他的袖子，急切道：
“君燁，我是你母親，我不會害你的，我是真的爲你好，別的不說，柔柔我敢保證，她絕對是全心全意愛着你，沒有半點別的心思，她也不圖滕傢什麼，那個女人呢？她有現在的地位難道沒有你在背後支持嗎？”
“你現在還年輕，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好，她跟你在一起目的不單純！”
“相信我，媽媽都是爲了你好！”
驀地，
滕君燁打掉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記得我上次聽到這句話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賀夫人臉色倏地變白，顫抖着嘴脣不說話。
滕君燁：“我沒死在那場大火中你很失望，是嗎？”
“不，不，不，”賀夫人搖着頭，鬆開了手，慢慢蹲了下去，低聲啜泣着，“我沒想過的，那，那，那是意外。”
這麼多年過去了，是意外還是蓄謀已久，誰又能說得清？
***
樓下，宋錦書看着外面飛馳而過的車輛。
“賀先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賀揚笑了笑，很是溫和，“宋小姐可能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想要給他們母子一點空間罷了。”
宋錦書有些意外，她以爲這位賀先生是賀夫人派來專門警告她的。
賀揚看了眼樓上，頗有些無奈，“婉清性格一直都有些偏執，做起事情來可能會有些莽撞，如果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情，還希望宋小姐多多擔待，必要的時候在君燁的面前也能勸一勸。”
宋錦書笑盈盈地看着他：“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賀先生未免太高看我了。”
賀揚搖了搖頭，“宋小姐的能力我自然清楚，你在君燁心中的地位更是不必多說，未免”
不等賀揚說完，宋錦書便打斷他的話，“賀先生，親情這種東西就像存在銀行裡的錢一樣，不往裡面存錢，只花錢，只會越來越少，花一點少一點，花一點少一點。”
“它不是個無底洞，總有掏乾的一天，對嗎？”
賀揚怔住，隨即苦笑道：“宋小姐說得對。”總有被你揮霍而盡的一天，到了那一天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剩了。
正巧滕君燁從樓上下來，看到他們兩個，
“你們在聊什麼？”
宋錦書笑：“我在問賀先生，賀小姐喜歡什麼樣的生日禮物，不然萬一送的不合心意怎麼辦？”
“是嗎？”滕君燁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賀先生，意味不明道：“沒關係，又不是真正賀家的千金，不必花太多心思。”
宋錦書愕然。
賀揚無奈，他自然知道滕君燁的意思，賀家有意想要把賀梓柔嫁過去，確實存了點兒心思，現在看來，怕是沒希望了。
察覺到滕君燁有些情緒不佳，宋錦書沒有說什麼，只對着賀先生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待到滕家的人都走了，賀揚才轉身上了樓，拉起蹲在地上的賀夫人，嘆了口氣，勸道：“算了，這件事情就算了，你不要”
“不行！”賀夫人睜着猩紅的眼睛，怒道：“他是我兒子，我不想讓他娶那個女人！”
賀揚：“你是不想讓他娶那個宋錦書，還是不想讓他違揹你的想法？”
“婉清，他已經長大了，不是個孩子了，他是滕家的少爺，將來滕家的家主，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再按照你的來了，你又何必”
“揚哥，”賀夫人哀求道，“你就再幫我一次吧，我肯定不會害他的，嗯？柔柔也是你女兒，你不想讓她嫁給君燁嗎？這樣君燁可以叫我媽媽了，不好嗎？”
“求你了，求你了，揚哥！”
賀揚長嘆一口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