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又有兩名戴罪宮女,出現了同樣的症狀。第二天清早,包括予星在內的另外五名宮女,也病起來。
文瀾姑姑得了消息,立刻叫人去通知奚官局,可是等了一天,奚官局卻回話說,宮中正在籌備一個月之後的乞巧節,人人都在爲這事忙碌,沒空理會甘織宮的事情。還解釋說,博陵長公主家的兩位小姐,當晚要進宮賞月、乞巧,怕氣悶、又怕夜裡風涼傷了身體,指月亭的四面,都要用素紜輕紗圍裹。
準備節日宮中小宴,自有內六局的人安排,根本不關奚官局什麼事,這擺明了是藉口。
眼看患病的人越來越多,馮妙心中憂慮,別人不管,就只能自己來了。小藥園裡有好幾種清熱去瘟的草藥,可是要一樣一樣地試過,才知道哪一種對症。她懇求文瀾姑姑,把品兒她們挪到小藥園附近,方便她煎藥照料。
那些人看她年紀,都信不過,誰也不敢用她的草藥。只有予星,病得有氣無力,卻毫不猶豫地把她送來的藥汁都喝下去。
幾乎小園子裡所有的藥都試過,卻都不見效。馮妙憂心忡忡,顧不得自己也日漸頭暈無力,天不亮就到藥園子裡繼續找。
可是真的已經沒有藥了...
屋子裡,品兒眼睛只能張開一條縫,幽幽地問:"我們是不是沒救了?都要死了?"她也不過才十幾歲大,生病前一張圓臉很可愛,現在眼窩都深陷下去。
馮妙心中不忍,轉身捂住嘴,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眼淚滾出來:"不是的,品兒,藥正在煎,一會兒就好了。"
小藥園子裡有一種雜草,跟草藥長在一起,馮妙採一些回來,用水煎了,倒進小碗裡端進去,安慰予星和品兒,說試試這種新草藥。
原本不抱什麼希望,可予星喝了藥,到晚上竟然止住了嘔吐,品兒跟着喝了,似乎也有好轉的跡象。其他人也像看到曙光一樣,一改之前的冷嘲熱諷,央求馮妙替她們煎藥。
生病的人太多,馮妙只能換了大一點的藥罐子。她幾天沒好好睡過,原本光滑如緞的手臂上,全是摘草藥刮出的劃痕。坐在牆角,聽着藥罐子在火上發出咕嚕聲響,馮妙頭倚着牆,眯着眼瞌睡,嘴角漸漸浮起一點欣慰的笑意。
朦朧間,聽到有人挪動藥罐的聲音,馮妙含糊說了一句:"予星,別燙了手。"沒聽到迴應,卻陡然覺得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她趕忙睜眼,閃身躲避,還是被滾燙的藥汁淋在肩上,半邊胳膊連着手掌,立刻就起了一層泡。
素荷抱着一隻渾身雪白的藍眼波斯貓,看着馮妙,雙眼燃燒着報復的快意:"誰讓你動這些馬齒筧了?這是要給勝雪泡浴用的。"
馮妙吊着手臂,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這才明白過來,勝雪指的是她手裡那隻貓。
"這藥能治暑熱,好幾位病着的姐妹,都在等着這藥救命呢。"馮妙疼得皺眉,卻毫無懼色,就算說到文瀾姑姑面前,她也不怕。一隻貓的洗澡水,難道能比人命更金貴麼?
"這你可跟我說不着,"素荷用手指理着那隻貓脊背上的軟毛,"這貓現在歸羅夫人養着,你到羅夫人面前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