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臉上帶着詭異的笑,抄着胳膊站到樓梯口。剛好同事們還有唐副主任吃完午飯回來了,撞上了鼻青臉腫的王助理。一羣人看看一臉驚恐的王助理,再看看樓梯上的周廷,同時露出茫然表情,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說話的時候王朋已經死死抱住唐副主任大腿,連聲怪叫:“眼睛,豬眼睛!”
衆人看着他因爲過度驚恐而充血的眼睛,互相對看一陣更無語了。
王朋已經快嚇瘋了,驚恐的指向周廷:“眼睛,他手裡有一隻……有一隻會長肉的豬眼睛!”
一羣人又刷的一下盯着樓梯上的周廷看,周廷只能無奈高舉雙手錶示自己是清白的。十幾個人看到周廷手裡什麼都沒有,也就紛紛釋然了。
王朋可就慘了,捂着額頭上一個撞出來的大包,鼻涕眼淚都下來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剛纔我真的看到他手裡有一隻……那樣的豬眼睛。”
同事們回過味來也都明白了,這人不知道是受什麼刺激了,發神經了,現在連話都說不清了。
唐副主任也終於看不下去了,冷聲呵斥:“小王你冷靜點,你發什麼神經。”
王朋仍是嚇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纏着他大聲嚷嚷,指天劃地發誓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唐副主任和一羣實習生這才注意到他不只額頭撞破了,連腳上鞋子都少了一隻,看樣子很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再看對一眼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了。
有人打個寒噤,小聲嘀咕:“他到底看見什麼了,嚇成這樣?”
“這樓裡該不是……鬧鬼了吧。”
鬧鬼兩個字剛說完,有膽子小的女孩已經尖叫出聲了。衆人越想越覺得汗毛倒豎,這幢大樓裡除了有人體實驗室,還有省公安廳的法醫鑑定中心,每天都會有屍體擡進擡出,要說鬧鬼也不是沒可能的。
唐副主任卻已經看不下去了,皺眉呵斥:“閉嘴,身爲一名醫務工作者沒有科學的世界觀,太不象話了!”
實習生們也就紛紛閉上嘴了,卻仍是忍不住四處打量有沒有鬼影。王朋大叫大嚷了一陣嗓子都喊啞了,也終於安靜了下來,坐在牆角眼神都有點呆滯了,還時不時的打嗝,在場都是學醫的都知道這是驚嚇過度的後遺症了,大腦血管快速充血又慢慢收縮,會造成短時間的意識不清。
王助理也真是嚇的夠慘了,摔的鼻青臉腫鞋沒了一隻,白大褂也皺巴巴的纏在身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廷。唐副主任在他臉上拍了幾下,沒反應,百般無奈也只能派兩個人扶着他,送回醫院做個腦部CT什麼的,檢查一下出了什麼毛病,看着王朋哆嗦着上了醫院的車。
一羣人又偷偷湊在一起議論開了:“周廷,你把他怎麼了?”
周廷也只能露出無辜表情,一臉的冤枉:“我冤枉啊,我哪知道他怎麼了?”
一羣人議論了一陣,當然也議論不出個結果。
最後有人打着寒噤下了結論:“這絕對是中邪了,八成是王朋平時做的櫱太多,遭報應了。”
一羣人思考一陣也都紛紛點頭了,看一眼停屍臺上睜大嘴巴的女屍,又都覺得不寒而慄。唐副主任倒還挺鎮定,繼續組織實習生考覈,一個下午草草的考完了插管,女屍也被推去冷藏了。並沒有人發現那一小塊異常的肌肉組織,也讓周廷鬆了口氣。
回到醫院,有人迫不及待的去打探王朋的消息。
片刻之後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眉飛色舞的報告:“王朋住院了,在對面樓裡精神科病房,我問過護士了,初步診斷是過度驚嚇引起的交叉性感覺障礙。”
周圍頓時一片竊笑聲四起,一羣實習生有仇報仇,紛紛露出開心的痛快表情。
“活該,遭報應了!”
“被冤鬼纏身了,哈哈!”
一陣議論過後,潘媛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你們也不用這樣幸災樂禍吧。”
一羣人反而笑的更肆無忌憚了,表情比中了彩票還要開心。
晚上,夜班。
周廷坐在安靜的值班室裡隨手整理着桌上的病歷,一邊跟值夜班的同事們閒聊。話題仍是圍繞在王朋身上,幾個值夜班的同事仍在小聲議論王助理中的是什麼邪,有一個平時酷愛看靈異小說的男實習生,早就在幾個女孩面前說的唾沫橫飛了。
這哥們說的還頭頭是道:“纏住王助理的一定是個女鬼,這在佛學裡是有說法的,我曾經看過一本佛學方面的書,上面寫着女鬼專挑陰氣重的人俯身,比如身體很疲憊的人,長期鬱結的人,還有心術不正的人……只有這樣的人鬼才附的上!”
幾個女孩聽着這些陰森森的話,紛紛嚇到花容失色:“你快別說了,越說越嚇人!”
連膽子小的潘媛也被嚇到了,小臉略顯有點泛白。周廷趕緊在桌子底下握上她柔軟小手,輕捏幾下,潘媛臉色纔好看了點。懂佛學那同事還煞有其事,嚇完了人又神神秘秘的拿出幾張符咒發到每個人手裡。
這哥們又擺出一副專家的樣子,小聲囑咐:“咱們今天都進過那間人體實驗室,都帶上符吧,這可是我犧牲了吃晚飯的時間,專門打車去佛光寺求的,這叫大慈大悲咒,趨鬼避邪都很有效……放在衣服口袋裡就行。”
幾個男女同事對看一眼,本着寧可信其有的精神紛紛接過符咒,放到衣服口袋了,還有膽子小的女孩已經在默唸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了。周廷強忍笑意接過一張符咒,也裝模做樣的放進衣服口袋裡,忍笑忍的也算很辛苦了。
一片詭異肅穆的氣氛,今天晚上的醫院格外安靜。
深夜,市第一人民醫院精神科,住院部。
周廷輕輕走進精神科病房的一間空病房,隔着一道牆聽着隔壁單人病房裡,幾個人正在說話閒聊,打聽到王朋就住在隔壁的單人病房,住院觀察。果然王朋王大公子出了意外,王家人可真是緊張快了,病房裡人還真不少說話聲音挺嘈雜的。
周廷把注意力集中到聽覺上,聽到王朋無力的辯駁:“媽,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小子真的很邪門!”
然後是一個女人柔聲說話:“好啦,媽相信你。”
片刻之後,隔壁病房裡又響起一個男人憤怒的罵聲:“你就這麼寵着他吧,小兔崽子,早讓你少喝點酒少吸點粉……明天送他去強制戒毒!”
然後又是女人的辯解聲:“你這麼大聲幹什麼,你怕別人聽不見嗎,強制戒毒……你讓兒子以後在單位還怎麼見人?”
憤怒的男人哼了兩聲也沒話講了,顯然在家裡做不了主。
片刻之後,隔壁房間又穿來女人說話的聲音:“你查清楚那個周廷的背景沒有?”
男人安靜了一會,才悶聲回答:“查清楚了,沒什麼背景。”
然後是王朋狠毒的說話聲:“沒背景就好,媽,在外面找幾個人廢了他,弄死他也不過就是幾十萬的小事情,爸,我發誓……只要你能弄死這個周廷我就去戒毒,然後我保證把媛媛給你娶回家!”
周廷站在隔壁空病房裡,聽着一牆之隔王家三口人的對話,眼神,也不自覺的深邃了,在漆黑一片的空病房裡更顯得詭異。怒火,一點一點的升騰起來,上樑不正下樑歪,這王家三口人真沒一個好東西,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對母子都是同樣的德行。自己還是社會經驗太淺薄了,還想跟王醫生在專業上分出個勝負,可惜人家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聽着隔壁房間裡,王父又沉聲說話:“這種事情我懶的管,你們娘倆就這麼鬧吧,總有一天要鬧出事情!”
隔壁房間裡再也沒什麼動靜了,周廷才輕輕推開病房門,陰沉着臉色走進走廊盡頭的陰影裡。
凌晨三點,精神病科住院部,二樓。
而樓走廊裡突然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把整個大樓的人都驚醒了。
不少病人家屬還有值班醫生,護士從睡夢中驚醒,紛紛簇擁到走廊上。無數人親眼目睹了一幕奇景,一個光着屁股的高帥年輕人連滾帶爬,從二樓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裡躥了出來,寬大的病號服褲子掛在腿彎上,露出兩掰白嫩嫩的屁股,屁股縫裡一片狼籍還夾着一條衛生紙,真的是屁滾尿流了。
撲通,高帥年輕人被褲子絆倒了,還驚恐的大叫:“衛生間裡有老鼠,一大羣老鼠……老鼠吃人了!”
無數雙眼睛自然盯着他白嫩嫩的屁股猛看,考慮到這是精神病科病房,有人發神經病倒也是很正常的,倒還都能保持冷靜。還有人指指點點議論一通,老鼠吃人……這個病可難治了,治好的希望不大了,估計得送精神病院了。還有人小聲嘆氣,挺帥一個小夥子怎麼得上這個病了,可惜了一表人才。
也有幾個人大着膽子,輕手輕腳的溜進衛生間。
片刻之後幾個人出來了,一臉的輕鬆:“哪有什麼吃人的老鼠,裡面什麼都沒有。”
又過了一會,病房裡才衝出來一對睡眼惺忪的中年夫婦,一個貴婦人看到正在地上打滾叫嚷的王朋,也尖叫一聲撲了過去,周圍幾個精神病科的值班護士醫生對看幾眼,趕緊湊過去幫忙,走廊上很快陷入一片混亂,兩個男值班醫生想合力控制住王朋,卻被王朋一通亂抓把臉都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