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嬌嬌身爲道院資深弟子中的榜眼,僅次於韓靈秋的二師姐,又是屠家嫡系出身,地位歷來高崇,此番誓奪月泉洞,自然擺了大陣勢。
月泉洞外,一杆四丈高的屠家靈鷲旗獵獵呼響,四四方方的木寨佔地十丈,中間有四座營帳,佈置着一門星宿陣。
前來助陣的師兄師姐皆是靈州院出身,都是星辰道院三四期的鍛靈境弟子,約有十餘人。
秦玄走出月泉洞時,對方只有兩名師姐守在洞口,其他人正在營寨裡嬉鬧,看到秦玄,很多人都驚呆無語。
“屠師姐,那小子來了!”有幾位師兄同時驚呼一聲,旋即一併衝了過來,直接就要動手。
秦玄翻手取出碧鬥鉢,向前一推,登時藉助北斗封靈大陣,衍生一道十丈碧潮翻滾而去,隱隱一條巨鯨浮出,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三名冒然出手的師兄撞飛。
“你們都別亂動!”一名白衣修士先行一步走出,祭出一柄七星尺在木寨門前飛旋,聚集陣威,宛若四鬥星宿流轉,抵禦住南鬥癸水陣的威勢。
對方約莫二十,長衫素雅雍容,並無道院腰牌,另外配帶着一枚頗顯尊貴的靈螭寶樹腰牌,自然是出身葉家的某位公子。
秦玄靈識洞察,但覺眼前這座星宿陣章法森嚴,絕非尋常陣師和普通的法器所能佈置,大局之中,有一部分的手法並不陌生。
陣師和符師不同,前者各有各的習慣,講究創想。
他在長生秘境同藺青媚鬥陣的次數最多,和屠靈岐也有三次交手,對此人的手法頗有了解,一眼識破,守在鸞陣營帳裡並未現身的陣師就是對方。
除了屠靈岐,另外三座營帳的陣師水準只高不低,多半已非道院弟子,守在外面的十餘位道院師兄師姐皆是欲蓋彌彰的遮掩,刻意證明此事僅是星辰院弟子之間的爭鬥。
四大世家的這羣子弟們,手段一貫卑劣陰險,秦玄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不以爲奇。
“你就是秦靈玄師弟?”白衣修士掃視秦玄一眼,一手託着七星尺,輕蔑冷笑,“聽說去年的新科大考中,你在陣科得到滿分,也算是有資格和我交手。”
“師兄可否報上姓名?”秦玄靜靜凝視對手,斷定此人的血脈並非出自葉家嫡系。
“你如果真能和我一較高低,那纔有資格知道我的來歷。”白衣修士悠然昂首,頗是高傲,可惜神色間難掩那一番僵硬做作,明顯有詐。
“你不敢留下姓名,怕輸了一招半式會給你們葉家丟臉,這很正常。”秦玄也笑,對方藏着另外四名陣修,其中就有屠靈岐,還要將事情搞的更加複雜,用意自然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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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
秦玄心中愈加輕蔑這些世家子弟,反反覆覆,總是想要算計別人,心思都用在外門捷徑,浪費時間,罔失根本。
“你!”白衣修士被道破心思,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惱羞成怒的惡啐一口,“真是不要臉的東西,好,就讓我教你怎麼在星宿山做人處事,以後遇到我們宗室弟子,要學會滾遠點。”
“葉師兄,你的舉止談吐這麼惡俗,實在不像是嫡系世子出身,更沒有資格自居是宗室弟子的表率。”秦玄淡然輕語,挑出重點反駁,順勢激怒對手,“七七宗室對宗門尚是有利無弊,四大世家早已是弊大於利,宗門若無壓制之意,昔年何必設下四魔法位。”
“你!”白衣修士一陣無語,不知如何駁斥。
“秦師弟真是伶牙俐齒,巧舌善辯,只是這番話看似高論,實則暴露你的淺薄無知。昔年若無四大世家,又哪裡會有今日鼎盛的星辰派。”葉夔從一座營帳裡走出來,也是葉家的那一襲白褙長衫,手中持有一劍,已有親自出手的意思。
他步步踏出木螭之氣,目含殺意走向秦玄,“別以爲你是神鯀的長徒孫,就能在我們四大世家的子弟面前囂張跋扈,胡言亂語。你最好搞清楚,我們四家先祖在本派創立之前,就已經是東海修真界中歷代皆有老祖傳承的大宗室,先祖淵源更是起於星宿宗時代。時值今日,你這無知鼠輩未去東海一探深淺,也敢笑話我等,可知葉某正是出生在東海。”
“原來如此,確實是師弟無知了。”秦玄已然覺察,他不知自己何時得罪葉夔,事實卻在眼前明若秋霜。
此地之事應該都是葉夔的部署,屠嬌嬌僅是他擺在明處的棋子,想用道院弟子之爭麻痹秦玄,約束秦玄。
算計雖精妙,葉夔終究未能壓住內心的憤懣,主動暴露,反倒說明此人的水準差了些許。
“葉夔師兄,你也要參與此事嗎?”說話間,秦玄取出如意槍迎風而立,神儀靜肅,殺意宛若一絲靈霧若有若無。
“我這一次來,本是念着當初長生秘境之行的交情,化解這一次的風波。”葉夔持劍而立,確有殺氣,卻不急於出手。
“凡事總有因果。青鸑扇本是我族叔葉青贈給我師尊的定情之物,後來葉青族叔死於巨鯤教妖人之手,天鸑師尊執意報仇,又被宮九軒暗算,丟失此扇。此物輾轉流離,如何落入你手,我們也不追究,師弟若念同門之誼,請將此扇交還給我。”
“至於你和羅天炬師叔的靈墟鏡之爭,師兄願意爲你居中調停,只要你願意賣給他,價格上總是不會虧待你。”葉夔說是前來調停,這番說辭和羅天炬之言也並無差別。
“月泉洞呢?”
“月泉洞的原委,我還不太清楚,現在看來,天鸑師尊和你師尊都有意佔據此地。”葉夔不用“家師”,句句皆稱“天鸑師尊”,神態尊崇,頗有一番自恃彰顯之意。
他本意是想拜師萬天極,刻意留在道院數年不參加拜師大會,結果在大會上,萬天極和屠天鸑都要爭藺青媚,屠天鸑爭不到藺青媚,首選拿下郭岱,此後才選他。
在此之前,萬天極在第二輪的擇徒時,也未選他,寧願選梅黯,這番經歷對他而言很有些傷害,一直隱而不發罷了。
無論怎麼說,他終究成了木魔扇的真傳弟子,在他心中,既是四魔真傳,再以他的天資和財力,距離十代七嫡四魔彷彿不過一步之遙。
“這一戰終究不能避免,師兄如果有意居中,不妨替我們劃個規矩吧。”秦玄心中權衡,靈墟鏡肯定不能轉讓,青鸑扇現在被他提升到另外一個境界,也不能輕易鬆手。
“先鬥陣,再鬥掌上的功夫,你意下如何?”葉夔故作中立,又道:“兩陣相鬥,你要是能贏,就和屠嬌嬌在四丈之地過招,規矩照舊,一不用寶,二不用符,三十招內分出勝負。”
“也好,那就一件件的解決,先從月泉洞的歸屬算起。”秦玄哂然一笑,不以爲然。
葉夔提議的規矩非常偏向他們這邊,不談鬥掌之事極端有利於屠嬌嬌,前面的鬥陣,也未言明是一斗一,還是十鬥一,四鬥一。
秦玄同樣有意利用這個模糊的規則,並不道破,這便和藍瑛退回月泉洞。
“具體怎麼鬥陣?”藍瑛先開口詢問,看向藍秀才,示意對方拿出點勁頭。
藍秀才神色酸苦。
秦玄有槃木洞府,藍瑛遲早也會在星宿山上有一席之地,唯他無處可去,已無退路,月泉洞便是他最好的修煉地。
“你們負責守住洞口的陣門,輪流替換即可,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吧。”秦玄此前猜到要鬥陣,早已做足準備。
鬥陣是一種非常玄妙的過招,既複雜,也簡單。
陣道分類衆多,從兩儀至九宮,招法無窮,自然是很複雜,可在鬥陣的整個過程中,其實僅有兩個要點,一是互攻陣門,二是據守中樞。
月泉洞的這座南鬥癸水陣,陣門在洞口,中樞則在最深處的密室裡。
秦玄讓藍瑛、藍秀才守衛陣門,自己進入密室,將石門關閉,取出靈墟鏡和碧鬥鉢,心中慎密思量。
他當然知曉對方預謀已久,四座營帳裡必定藏有玄機,但他手持一尊靈墟鏡,對方想要通過鬥陣打敗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