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鯊島,七十里方圓,龐家轄制海域中的三大島嶼之一。
周邊數千裡的海域中,這是中樞之島,各地的小城傳送陣都與此地相連,這裡也是龐家最接近鬼霧海的重鎮之地。
西海各派修士若是想要去鬼霧海探險,此島正是最佳的入口,龐家每個月都會派遣一艘百丈法船深入鬼霧海,但凡關係不差,皆可隨船遊歷。
碧鯊島外,法船雲集。
西海七大玄門勢力的增援多已到齊,護島大陣和百餘艘法船大陣相連,陣壁層層疊疊,各種陣光閃爍,宛若萬道彩虹匯聚在一起,光澤璀璨奪目。
法船的行動速度並不快,寶船也不過一日千里。
只不過,各派皆有專用於轉移法船、寶船的空間法寶,星辰派的星宿盤、西極宗的伏海盤、青墟派的靈墟鏡,皆是此類翹楚。
決戰時,這些空間法寶又可置於法船內,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液,輔佐法船的靈晶陣迎敵。
身爲西海三大宗門,星辰派此番派出七艘百丈法船出戰,以七星陣佈局,船上所掛的星辰旗迎風飄舞,呼呼作響,掌持符閣的真戊老祖坐鎮中央,葛天術領三艘船在前,蕭天琴領三艘船殿後。
此戰結束,蕭天琴大概就要前往七星觀渡劫,成敗在此一舉。
秦玄終究是她名義上的長弟子,要他過來拜見,其實也是爲防萬一,交代後事。
既是這樣,秦玄怎麼能拒絕。
這一次,他並未易容,乘鶴而至。
燊鶴這些年變化極大,周身靈羽蒼青,鶴冠、鶴喙和鶴足皆是赤色,通體閃耀着純粹的青虹光澤,已然顯露出小頂階靈鶴的神異之處。
它在空中飛旋半圈,感應到另外一隻同胞妹妹的氣息,歡愉長鳴。
巨木院的星辰法船上,一聲悠揚的鶴鳴迴應。
西海雖大,唯有星辰派擁有鶴系金盟妖族,善於遨遊蒼天之上,歷來遇到這種人妖兩族的大戰,各大勢力對星辰派皆是翹首以盼。
碧鯊島周邊,星辰派的十餘名乘鶴真人巡視各地,提防蛇潮突襲。
秦玄乘坐真脈靈鶴而來,衆鶴都能感應到燊鶴的出現,此起彼伏的長鳴相送,各位宗門真人也是遠遠作輯,禮敬真脈靈鶴。
這番異象很快驚動其他派法船上的那些修士,爭相觀望,起初還以爲是星辰派的哪位老祖,或是另一位七嫡四魔前來相助。
巨木院的那艘百丈法船隨即開啓陣門,讓真脈靈鶴和秦玄進入。
藍瑛和一名年紀相仿的青年女修上前迎接,兩人多年未見,那份默契卻彷彿是永遠不會磨滅,彼此含笑,只是她一襲七星觀的道袍,實在讓人驚訝。
秦玄雖然早已知道此事,真見到一襲道袍的她,心裡還是有些驚訝。
“靈玄師兄,咱們也有幾年沒見了,這位是你師尊四年前收的二弟子殷瀾,你這當大師兄一直不見人,如今見着了,難道不給一份見面禮?”藍瑛笑意盈盈,心裡自是高興,說笑間爲秦玄和殷瀾引見一番。
星辰派的規矩,道院弟子以入院之年論資歷,真傳弟子則以拜師早晚論資歷,秦玄入學比藍瑛晚,拜師則比她早了好幾年。
“自然是要給的。”秦玄仔細看了殷瀾師妹一眼,知曉她是蕭天琴這些年真心栽培的門生,取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儲物袋相送,“我對你的情況也不瞭解,不知道你用的是哪一路的法器,只好俗氣一些,送你一些靈晶靈草。”
“多謝師兄。”殷瀾盯着秦玄,語聲冷淡,頗有些不服氣,隱隱有點想和秦玄切磋一番的挑釁意味。
秦玄倒覺得這位師妹很有趣,先看她,再看藍瑛,忽然覺得兩人有點神似,目光在藍瑛發鬏上的三根凝魂簪,許多話便在他們兩人的莞爾一笑間。
他不知道藍瑛爲何要出家入觀,了卻塵世之緣,此番見到,心裡明白,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改變。
“藍師姐,秦師兄也來了啊?”船艙裡陸續又走出幾名青年修士,都是一襲星辰袍,腰間玉牌也是巨木院一脈。
“你們過來!”藍瑛招手示意他們快點,逐一替秦玄引見,“他是孟師叔的大弟子柳靈河,咱們是道院的同窗,只是來往不多罷了。這一位是邱師叔的大弟子沈浪,宋慈、宋珪兩位師弟就不用我替你介紹了吧,他們在道院留守六年,如今遇到誰都得喊人家師兄。”
藍瑛爲了守住月泉洞,去年才拜師,七嫡四魔爲了她,有幾位差點翻臉動手,豈料最後收她爲徒是七星觀的天蒼觀主。
原來,天蒼觀主也有一招特權,僅能用於真脈靈主,名喚“神鶴真傳”。
這個宗門規則頗爲複雜,從真脈靈主招攬真脈靈鶴的那一天起,隨時可拜觀主爲師尊,若暫時無意出家,譬如想留下後裔等等理由,可隱在宗門七閣七院等待時機。
藍瑛拜師之日,據說是在六年前,正好是鯨首山斗陣之時。
七星觀雖說是星辰派的派中之派,和菩提宮又截然不同,外出自由,也可以參與七嫡競爭,但不能競爭四魔法位。
秦玄逐一見過幾位師弟,給柳靈河和沈浪的禮物也差不多,都是一千枚靈晶和幾株五百年期的靈草。
見了幾位師弟,秦玄這纔去船艙拜見師尊蕭天琴。
船中,巨木院七宗室的家主們來了五位,他們都見過秦玄,並不陌生,蕭天琴也特意給秦玄賜坐,沒有怠慢他。
等秦玄坐下,衆人觀摩他的氣數,估測只是鍛靈中期修爲,彼此都有點驚訝。
衆所周知,秦玄能被真脈靈鶴選中,在同輩之中必是翹楚,何況他坐擁鯨首山的小先天勝境,這些年閉門不出,留在山中苦修。
那幾年拜師的宗門真傳弟子,如今差不多都是鍛靈境後期修爲,同期的藍瑛也是真脈靈主,幾個月內就快要證丹。
誰也沒想到,甲辰年新科結束已有七年,當年一鳴驚人的探花秦玄,居然還在鍛靈中期。
各位九代真人都在說這一次的蛇潮之事,秦玄是神鯀老祖的長徒孫,有資格坐在這裡,可也沒有資格插話,他就靜靜坐着,默默聆聽。
衆人正在商議出戰的策略,負責在外偵察的邱天步匆匆忙忙跑進來,見到秦玄時,微微一怔,隨即便稟報蕭天琴,“院主,蛇潮並沒有過來,陣閣的幾位真人連夜偵查,發現它們轉道一條蛟海脈,向東南而去了!”
此番人妖兩族大戰,星辰派派出青霞院和巨木院的各大宗室迎戰。
巨木海八大宗室,除了朱、房、桂三家最近正和鐵鯤幫廝殺,沒有到場外,藍天沉、蔣天訶、宋天垕、梅天笈、郭天正五大家主都在。
“東南?那裡沒什麼可攻打的啊,難道只是撤退?”蔣天訶頗覺奇怪,他以前經常在這一帶遊歷,對當地的情況有所瞭解。
“不可能,歷代以來,蛇潮只要出現,從未有過主動撤退的情況!”藍天沉神色生疑,已然覺察其中另有玄機,藍家萬載傳承,血脈特殊,歷來是星辰七海中最擅長海戰的大宗室,迎戰蛇潮的經驗最是豐富。
“師尊,諸位師叔伯,蛇潮是不是可以被引走的?”秦玄心中最清楚這裡面的玄機,但也只是出言提醒,並未道破。
“雖說極少出現這種情況,但若是有蛟脈的妖修老祖,那也未必做不到。”蕭天琴並不否認此事,續道,“如果真有妖修老祖出手干預此事,恐怕多半是金蛇教那邊出的手。”
“院主,我以前常在這一帶遊歷,倒是偶然聽說龐家有一位客卿老祖,好像就是蛟脈妖修出身。”蔣天訶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小心提醒蕭天琴。
“西海各家老祖之間有一個基本不能違反的規矩,但凡蛇潮出現,無論襲擊西海玄門七大勢力的哪一家,務必要據守原地,邀請其他各派勢力予以重創,以免蛇潮遷移,禍害小族小島上的凡人宗族。”蕭天琴似乎答非所問,話說到此,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個規矩顯然是絕對不能違背,否則,西海玄門七大勢力都能胡亂引導蛇潮襲擊對手,最終的結局,只怕是玄門道統一家接着一家被妖族剿滅。
龐家若是真的這麼做,那真是大逆之舉,將被西海各大玄門鄙棄。
有些事,真是不能輕易違背,開啓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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