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當初在鯨首山六十三座先天靈洞中，挑選出三座予以封閉，長生洞和玉竹洞外，還有一座純陽洞。
鳳凰降臨，自然得優待。
長生盟的第二件差事就是擴建玉竹洞，改爲涅槃洞。
純陽洞的情況有點特別，這裡專門用於培育靈種金剛菩提樹，秦玄在神鶴谷參觀時，無意中發現百餘株靈種金剛菩提樹，皆是三四百年期。
這一年裡，他通過各種途徑打聽，加上自己的摸索，終於確定金剛菩提樹很容易退化，唯有金剛菩提樹妖的種子可誕生靈種。
星辰派歷來只用金剛菩提妖果煉丹，絕不外傳靈妖果，正是要將所有種子收集起來，培育成新的靈樹。
所以，整個西海應該僅有一千兩百株左右的金剛菩提樹，集中在星辰派的菩提宮、丹閣和神鶴谷三地，源頭皆是飛靈洞天的那一株金剛菩提樹妖。
四大世家和七七宗室也都有一些，大體都不超過十株。
全部是各家宗室的鎮家之寶，輕易買不到，木隱竭力周旋，討價還價，才從郭藍宋數家換到六株，有兩株是四白年期，四株百年期。
菩提宮的那位老樹妖能將每一粒妖果種子，都變成靈種金剛菩提樹，秦玄自然也能，而且更厲害。
雖說皆是靈妖血脈，秦玄是草脈，它是樹脈，秦玄是藥師至尊，它就只能是頂尖藥師，差距很大。
此前從飛靈洞天又收回十枚金剛菩提妖果，秦玄很快用光，對他已無益處，都給族中衆人分食，木隱、秦福、木婉清、木桐、木浮、秦冉各服用一枚。
最後四枚，秦玄給了石園的四名少年，正好兩男兩女。
當然不是亂給，衆裡挑他千百遍，反覆遴選，最後才選出這四位血脈最佳的年少族裔，平時跟着秦福和木婉清修行。
最關鍵的當然是妖果種子，一果四籽，除了早期有所失誤，最後總算是得到了四十六株靈種金剛菩提樹苗。
加在一起總計五十二株，自成一林，這便是純陽洞。
郭藍兩家各給了一株四百年期的金剛菩提樹，秦玄這幾個月裡真是煞費苦心的栽培，慢慢提升它們的靈性，結果倒是有些得不償失。
原來靈種草樹和人一樣，越小越值得栽培，天生靈種也更容易提升到高等靈種。
秦玄花費幾個月，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菩提老妖真是陰險，賜給各大宗室的靈種金剛菩提樹，原本都是凡種，想要再度提升的難度太高。
縱然他是藥師至尊血脈，也做不到扭轉乾坤，無中生有。
時間一晃又是數月。
秦玄終於熬過了長達一年的古法煉器的虛弱期，他這確實是魔門的上古之法，異常霸道，換作其他鍛靈小修根本扛不住。
宮家沒有靈隱蜂，這幾個月裡，將自家經營千年的藥圃園拆了一半，但凡是上等靈草都遷入鯨首山的長生洞和七星藥圃。
慢慢的，鯨首山中的靈草已經多達三十萬株。
秦玄每日都在長生洞裡奏琴爲樂，用音術調養這些靈草的靈性，他的藥靈特長主要是靠靈識爲根基，藉助星河大陣，靈識覆蓋各處，功效實在是非凡。
只要他開始修行，從長生洞到七星藥圃，從純陽洞到涅槃洞，從青提茶園到七裡紫竹海，再到蛇鯨秘境，十里鯨首山的所有靈草靈樹都在他的影響中。
度過虛弱期後，短短數日，修爲提升飛速，丹田中的萬藥精氣也是越來越渾厚，以至於壽元真是向着萬壽無疆的方向飛奔。
這一日黎明時分，秦玄結束一夜修行，斜倚在黃鳩巢裡琢磨心思，啃着靈果。
長生洞裡陣法奇特，日月輪迴，春夏秋冬皆和外界同步，吸收日月星辰精氣，洞中此時也是晨光照亮，萬物舒展迎來靈霧。
木蓮姥姥枝葉舒展，數百朵金花盛開。
它的積累深厚，進步最快，幾日前剛突破到鍛靈境，天道特長又有所提升，聚集的地脈更加穩固，將地脈衍化爲木氣的速度也更快。
整座長生洞裡，六萬株靈草皆能受益。
木蓮樹的枝葉金花隨風晃動，周邊隱隱有靈隱蜂飛過的跡象。
秦玄想的心思正和木蓮姥姥有關，小天道證道艱難，木蓮姥姥畢竟是六千年老樹，木齡損耗太多，如同六十歲的凡人鍛靈脩士。
想要證道，哪怕秘術證道，還得依靠本命證道之器和本命證道之地相助。
本命法器的問題最複雜。
秦玄爲了解決本命法器的難題，中間不知付出多少辛苦，星摩如意算是機緣巧合，歪打正着，紫竹杖則是差點將他活活拖死。
神鯀老祖當初給了一尊槃木劍，那曾是周天宗遺留的純陽靈寶，後來在擎天門覆滅時，被星辰派的某位老祖擊破，迄今都無法修復。
這個肯定不行。
此外還有一柄擎天尺，比另外三件都更適合，可惜是秦玄的吃飯家伙，也不能給木蓮姥姥。
他現在肯定是有六品陣師的水準，擎天尺在手，等閒的七品陣師未必是他的對手。
除了木蓮姥姥，赤玉竹妖也要一件本命法器，紫氣霧竹同樣是遲早的事。
秦玄一陣頭疼，好不容易纔培育成型，總不能剁掉一個扶持另一個吧，他現在簡直是幼稚園的教導員，這羣靈妖都像是小孩子，他哪裡捨得下手。
想來想去，他真想去星宿山拜請菩提老妖快點魂歸九天，那一顆老祖境界的血種，足可煉製三四件靈妖一脈的本命法器。
這方天地，所謂一套四件，一套七件的法寶，正是這麼來的。
一位妖修老祖的終結就能換來一套多件的法寶，甚至是靈寶，機會難得，下手慢一點都沒機會。
當然，妖修老祖們也不蠢，但凡證祖成功，沒有幾個不去北海妖修界，要不然就是潛藏在深海，凡人修士根本去不到的地方。
洞門開啓，茅九翁悄然步入洞中，見到秦玄悠哉的躺在黃鳩巢，心裡真是羨慕。
他是極少數能判斷秦玄深淺的人，以他看來，秦玄的血脈多半距離小頂階只剩一步之遙。雖說比他差兩個大層次，但以凡人修士而論，這已經是西海不多見的十代弟子。
最重要的一點，縱是七磐老祖也看不出來，秦玄的壽元已經超越金丹境界的真人。
因爲有周天神符和匿天神符兩層遮掩，茅九翁只能大概判斷，估測是在四百年到六百年之間，這還是剛起步。
“前輩有事嗎？”秦玄翻身盤膝而坐。
“盟主，茅某剛從純陽洞過來，發現了一點異常。”茅九翁拱手見過，身爲長生盟的兩大長老，他自然有進入三大靈洞的權限。
“什麼事？”秦玄覺得有點奇怪，他前幾天剛去過純陽洞，因爲有一株三年期的金剛菩提樹有機會漸漸將要成爲高等靈種，他還特意多留了一天，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純陽洞裡似乎多了一個蜂巢，昨日才成型，隱藏在陣壁裡，很難覺察，新出來的蜂王似乎有點奇特。”
“真的？”秦玄起身，立即就藉着星河大陣傳入純陽洞。
此洞因爲只是栽培金剛菩提樹林和化陽草，僅有百丈方圓的陣法空間，論規模，自然遠不如長生洞，洞中金色陽氣瀰漫，確實不愧是純陽洞之名。
茅九翁隨後而至，領着秦玄走到東側角落的一處陣壁前，一指點開陣壁，陣光宛若流水散開，露出一個紫色的蜂巢。
秦玄闔目片刻，忽然開啓紫氣青瞳洞察奧妙，這才發現茅九翁所說的問題，蜂巢裡的靈隱蜂約有百隻，還是剛築巢的階段。
奇特之處在於，蜂王和羣蜂都是紫色靈隱蜂，它們醞釀的蜂蜜也是紫色，最厲害的地方是它們的血脈層次比其他靈隱蜂高出一個層次。
“這是什麼情況？”秦玄懷疑和七裡紫竹海有關，但不能肯定。
“小先天勝境，七裡紫竹海。”茅九翁提供了一個更準確的猜想，“它們出生在此，大概是受到了神器的影響，又不斷吸收七裡紫竹海的紫竹精氣，變化成先天靈蜂，亦名混元蜂。屬下在混元宗時，也曾見過，修真界中歷來只有混元宗有此物，茅家據說一度也有，後來被混元宗收回。”
“這方天地的混元蜂、陰陽蜂、五行蜂、星宿蜂是四大靈蜂，各有奧妙。據說，混元蜂和陰陽蜂是同源而出，現在看來，大致真是這麼回事。”
“先天勝境？”秦玄對這個問題一直有很多迷惑。
“在海外修真界，兩大地脈交匯纔有契機引來諸多海脈匯流，形同多位神明的法術交衝。如果這種情況再持續萬年之久，最終會引來異常浩瀚的天脈，引來各種氣，甚至是那些異常古老的氣，此即先天勝境。”
“這一點，我倒是清楚的，只是還有別的疑問，又說不清楚。”
“一方完整的世界必然有陰陽虛實！”茅九翁身爲一介老祖，能夠打開天地結界，進入虛空，對天地和世界的感悟更加深徹，他自然知道秦玄這些小修的迷惑在哪裡。
“世界是複雜的，陰虛是一個最好的解答，他和你站在一起，相互重疊，陰體中有陽體，陽體中有陰體，世界也是一樣。簡而言之，一個完整的大千世界是實界和虛界的重疊，所謂先天勝境，正是虛實兩界的薄弱之處，這像是一個無形的漏洞，和陰虛一樣，這是天地造化的一個錯誤，各種靈脈都會流向這裡，試圖將它彌合。有些時候能彌補完善，有些時候反而會擴大漏洞，前者是靈晶礦脈，後者就是先天勝境。”
“原來是這樣，那和紫氣竹海、混元蜂的誕生有什麼聯繫？”
“先天是氣，中天是物，後天是靈，人獸草木死後，靈性消融，重新化氣，氣再衍化萬物萬靈，這就是一方天地內部的輪迴。”
茅九翁絕非平凡修士，也絕非異妖那麼簡單，他出生於三萬年傳承的茅家，自幼避難於混元宗，博學廣聞，師尊是一位純陽老祖，對他視若己出，傾囊相授。
他一身所學，一身所知，遠非黑無涯、萬天極這些西海嫡傳可比，對於天地大道的理解也超越衆人。
七磐老祖在西海算是出身大宗室，在天道盟修行百年，更是九百餘年前，上一次魔劫時代證道金丹的鬼修老祖，同茅九翁論道數月，也對此人敬佩不已，願意以其爲首。
最厲害的地方是茅九翁的講法深入淺出，用很簡單的話，也能解說最深奧的道理，有他的點撥，再去重新研讀天下普經異典，所得的領悟會截然不同。
“物有無數種，靈有無數類，氣也有無數種，在這些諸脈交匯的過程中，有一些特殊的氣隨之產生，縱然是我們這些修行者，哪怕我是真蛟異妖一脈的法相老祖，也無法察覺到它們的存在，但它們一直存在，不斷產生，不斷消失，衍化爲其他的氣，或者物，或者是草木人獸的靈性，或者是更奇妙的東西。”
“你那位神鯀師祖失算了！”茅九翁講說諸法，最後將那隻半透明的，通體宛若紫色水晶的蜂王輕輕掐在指間，同秦玄笑道，“它的出現，意味着這座先天勝境已經達到一個很高的水準，當然，盟主是藥師至尊，能讓萬草提升靈性。對四大靈蜂來說，盟主和先天勝境正是它們證道妖丹的兩個必備的基礎條件，缺一不可。”
“走！”茅九翁和秦玄同時開口，並肩返回長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