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泉洞裡,秦玄站在山泉石井旁心裡一陣唏噓,短短几天時間,他就成了此地的半個主人,還親手將石馬三槍打出局。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這仇,結了。
秦玄也認了,既有財路,多幾個仇人又如何?
木隱早就和他說的很清楚這條路的規矩,同門之間都要講究親兄弟明算賬,不是同門更是往死裡打,要麼不出手,出手就要斬草除根,否則別人遲早有一天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要麼不修行,要修就得夠狠。
當年老爺子就是一時心軟,沒將秦膺和幾位秦氏家主收拾乾淨,結果一股腦都報在秦玄身上,全家上下十幾條人命說沒就沒了。
那時誰曾可憐過秦玄,又有誰幫過他?
站在井口看着水中倒影,秦玄想到的是石園那口山泉井,他隱隱覺得這口月泉裡肯定埋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或許也有一條秘道。
靜靜的站立良久,他才找了一間拐角裡的石室稍作佈置,將郭岱師兄昨天給他的儲物袋拿出來清點。
這裡面有五百枚靈晶,按靈鶴城的行價是五萬枚靈玉。
郭岱、梅黯這種層次的鍛靈脩士基本不再使用靈玉,這不過是凡人所用的錢幣,而他們已經邁入真正的修真世界。
五百枚靈晶是郭岱師兄給的折中價,也是郭岱自己掏腰包,梅黯那傢伙直接賴賬跑了。
秦玄冷笑,他覺得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
既是“沒安好心”,當然也沒什麼原則和品格,那傢伙從始至終就沒打算要出這筆錢。
這個世界要帳得有實力,秦玄只能先將這個帳記在心裡,以後有實力的時候多算點利息,少於五千枚靈晶,他不會善罷甘休。
奇怪的是郭岱師兄給了一枚玉簡,裡面存錄了一套六合槍術,分作大六合槍、小六合槍、心意六合槍、梨花六合槍、奇槍、雜槍六大套路,每套都有三十六式,變化繁多,另有詳細的註釋。
秦玄仔細覽閱一番確信這是郭岱師兄練過的槍決,各種註釋都是他自己的心得體會。
這是真正的投桃報李。
昨日一戰,高手看門路,無論是郭岱,還是梅韓二人都能看出秦玄的槍法非常稀疏,完全是靠棍法矇混過關,最後取勝也是靠耍心眼,藏了四五成的力道突然爆發。
秦玄此時並不知道,郭家雖然不算七七宗室,但也差不太遠,先祖在千餘年前就是靠着一門槍術神通爲星辰派降妖除魔,開闢宗室。
這套六合槍術原名心意六合槍,正是那門槍術神通的根基,本是郭家的不傳之秘,後來連同槍術神通一併捐給星辰派,換取等同七七宗室的地位和待遇。
秦玄看的欣喜難耐,這就迫不及待的取槍在月泉洞中一招一式的反覆練習。
幾天後,一襲粗布長衫的藍秀才來了,腰裡掛着一柄破舊的鐵摺扇,眼神有點空洞,喜歡看書,不愛說話。
雖然只是二十餘歲的青年小修,卻沒有半點青年人的朝氣。
秦玄只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怪人,一個天資極高的怪人,既不好相處,也不會害人,因爲這個人受過很厲害的打擊,失去了修行者所必需的信心和狠勁。
藍瑛像是欠着藍秀才一大筆錢,忙前忙後,生怕他不滿意。
秦玄從不過問別人的事,何況明天就輪到他參加試煉考覈,藍瑛也是同一天,兩人約好一起去,這天晚上都睡的很早。
第二天的早晨,兩人就匆匆離開月泉洞。
一路疾行,到了九丈澗,藍瑛發現自己使勁全力才能追上秦玄,而秦玄絕對沒有用上全力,心中震驚不已,對他更是刮目相看。
她在巨木道院是連續兩屆的首席弟子,名聲顯赫。
曾幾何時,秦玄不過是她順手關照的小師弟,該收保護費的時候從不手軟,如今局勢已然顛倒。
察覺她氣喘吁吁,原本白皙如雪的臉頰變得陣陣潮紅,腳步更是凌亂不堪,秦玄悄無聲息的放慢腳步,依舊一步七尺,淡定悠閒宛若野鶴。
“等,我累了!”藍瑛忽然喊停,在九丈澗中間的一片林地裡停下來,盤膝調理氣息,看着秦玄的目光卻像是在打量一個小怪物。
“本師姐比你年長三歲,是吧?”
“是的!”
“那爲什麼本師姐的氣血還不如你渾厚,按照道理,本師姐現在可是血氣方剛的豆蔻年華,怎麼可能不如你?”
“師姐,血氣方剛不是這麼用的。”
“臨近大考,氣氛太緊張,師姐臨時負責搞活氣氛。”
“師姐,我發現一個問題。”
“你說。”
“只要你一說笑話,就有要求。”
“不錯,那本師姐要你老實交代,你是吃了什麼金剛暴漲丸,還是什麼大力金剛飛昇丸,怎麼提升的這麼快?你知不知道你原來是九頭蟲,意思就是雖然弱小,心眼卻很多,咬人太疼,可你現在已經是九頭怪了。”
藍瑛咬牙切齒,漂亮的大眼睛怒視秦玄,恨不得在他這個小怪物的稚嫩臉龐上劃出幾十道傷疤。
這條路不進則退,慢一步就是慢一生,她真不知道是自己這個冬假倒退了,還是秦玄提升的太快,讓她無語凝噎。
“師姐,你是我們巨木院的本屆大師姐,技壓羣雄,這點信心一定要有。”秦玄盤膝而坐,隨手取出一枚補氣丹服下,道:“我陪你一起調息,順便吃個大力金剛飛昇丸。”
“我好歹關照你四年,當初不是我救你,你就被秦豔害死了!”藍瑛說的是實話,她真的很想知道秦玄到底有什麼秘訣,能夠如此快速的提升實力,“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儘管開價,只要我付得起,絕無二話。”
秦玄沉默不語的看着這位大師姐,雖然理解她的心情,但也覺得這種方式未免有些低級,和他記憶中的藍瑛差別甚大。
她絕非郭岱師兄那種宅心仁厚之輩,確切的說,她是一個有點少女仁心的修行瘋子。
稍作盤算,秦玄決定了結當年的舊事,取出一枚玉簡謄錄半闋苦行法門,“訣竅可以給你,但有兩個條件。”
“你說,我都答應你!”藍瑛一陣欣喜若狂。
“第一,救命之話就此打住,若是有機會和能力,我自會回報你,可你日後要再是拿這種事逼迫我,我就當不認識你,因爲這樣的你並非我認識的藍師姐;第二,你要說說請藍秀才過來的真實原因。”秦玄說的非常認真,絕對沒有還價的餘地。
藍瑛一陣羞愧,沉吟良久,“秀才的天賦極高,也是十歲凝結血種的怪物,和我家的四哥號稱藍家雙秀,可惜出身並不高。我爺爺身爲族長難免更想栽培我四哥,族中的好處都給了四哥,給秀才的靈晶丹藥總是打折扣,時間久了,秀才終於不肯服氣,要求和我四哥一決高低,勝者得到族中的全力栽培,負者一無所有。”
“結果他輸了?”
“不,他贏了,但我四哥一怒之下有點喪心病狂,纏着他要再打一局,結果誤殺他娘,隨後也引咎自殺。從那以後,他就徹底放棄了修行。其實,他們關係本來非常好,情同手足,性格相近,喜好相同,我小時候經常跟着他們到處玩耍……唉,這大概就是命數吧。”
“慘,還好沒我慘!”秦玄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玉簡丟給藍瑛,“我母親一脈先祖曾是一位散修老祖的道童,從老祖那裡得了這門源自中土的苦行之法,有易經洗髓的功效。我堅持苦行六年,此前一直沒有明顯的效果,凝結血種之後才厚積薄發。”
秦玄給的是半闕苦行法門。
所謂半闕就是他現在練的前半部,後半部要等證道金丹之後才能練,三百年來,靈鯨島上就沒有人接觸過,其實這卷《洗髓經》在木家歷代家主手中流傳至今都沒幾個人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