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着最後的決戰只剩下五天,西南陣營圍捕飛龍的時候到了。
與此同時,對面東中陣營則圍捕湖中巨怪。
雙方有所默契,都選在了這個時間。因爲圍剿兇獸是大事,稍不留意,便可能全軍覆沒,若是錯開時間,給了對方偷襲的機會,太過冒險,索性定在一天,就算有心擾亂對方,也只能派出一兩個人進行騷擾,不過閒棋而已,真正的決戰,還是在大戰場上。
孟帥就是這招閒棋。
雖然黃百兆說的很鄭重,好像把一營命運託付給孟帥一樣,其實他根本沒對這招閒棋寄予多大的希望,就算是孟帥少少的透露了些計劃也不行。有道是以力破巧,孟帥的實力和對方几十個人相差懸殊,能起到干擾的作用也不錯了,若真指望孟帥畢其功於一役,那纔是笑話。
說起來,黃百兆對朱徽冰的輔助作用還看得更重些,畢竟是實打實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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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孟帥怎麼想,那就不一定了。
他是要有所作爲的。也並非全爲了位置,更爲了自己。他是真的很感興趣,到底那封印下面,巨龜的守衛下面,到底有什麼秘密。
爲此,他還聯繫了另外一個人,分頭行動。
這一日,他凌晨就行動了。
雙方的行動,都定在中午。大部分兇獸在夜間都格外兇殘,而人卻容易疲憊,因此誅殺兇獸多選在豔陽高照的時刻。所以孟帥錯開這個時間,提前行動。
正好,這一夜是個陰天。
烏雲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彎月,夜色濃的伸手不見五指。孟帥加持了轉琉璃和斂息術,悄無聲息的穿過了山口,靠着山壁,再次登臨湖水。
夜色濃郁,一陣風吹來,帶來湖水的潮氣,也帶了一絲異動。
嗤的一聲輕響,比閒花落地還輕,卻正傳在孟帥耳朵裡。
對面有人!
孟帥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
遇到人,他並不意外,這裡是對方的地盤,他只是要確定來人屬於哪一方——東中陣營?或者三靈殿?
仔細尋找,他確定了目標。
一隊人從對面的山口一個接一個擠了進來,雖然穿着夜行衣,但從他們大搖大擺的樣子來看,應當是本地的東中陣營。
孟帥暗中思忖,想來是他們現在來爲白天的捕獵做準備。想那一元萬法宗本是封印的宗門,乾坤雲中城通善陣法,這些都是輔助的好東西,若不利用也太可惜了。
只是,不知道號稱萬印歸宗的一元萬法宗,能不能看出這個上古的陣法?
那隊人分成兩隊,各從一個方向把湖水包圍。因爲湖邊沒有落腳之處,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蹬踏着山石,在一個水平面內結成圓環。
孟帥無聲無息爬高了幾丈,正好懸在這個平面的上方一丈處,居高臨下的看着衆人。
這些人的步伐很有規律,顯然已經排練過多次,每個人到了一定位置便即站穩,相互之間相隔一定距離,雖在黑暗之中,卻也分毫不亂。孟帥等他們全部站定,數了一數——一共是三十六人。
孟帥本以爲每個人站的位置,相隔距離是相同的,但縱觀全局,才發現不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鬆有緊,卻不是亂站的,反而錯落有致,一看就是個隱隱的陣法。
這是什麼陣法?
身爲封印師,他本來很熟悉陣法,但陣法卻有一大塊內容,是他沒有涉獵的的,那就是——戰陣!
拋開封印的輔助,以人力佈陣,用武技連接,如兵陣一般操演變化,卻能發揮出異乎尋常的威力,戰陣也是武者的一大分支,近乎於絕技,與陣封各屬一家。戰陣的法門是對立的一門知識,同樣淵博浩大。
所以孟帥現在看的一頭霧水。他不可能從站位上判斷這門陣法的來路,就算是之後操演起來,也看不出來。
不過……三十六人,還真是下本錢。一個陣營不過數十人,這一下出來近半了。
孟帥一面觀察,一面將這些人的站位和腦海中的封印圖重合,發現完全合不上。無論是方向、陣勢還是陣眼,全部凌亂。
他暗自鬆了口氣,看來對面並沒有真正發現這裡的封印,這個陣勢應該純粹是爲了清除湖中隱患所佈下的殺招。
想來也是,孟帥自認爲在封印上不輸於人,又參悟過璇璣圖,還有神秘山谷另外一套封印的傳承。但若沒見到三靈殿的秘圖,也想不到這裡是封印圖,實在是這個封印與自然融合的太好,迷惑性太強。
既然如此,就看一下他們的動作吧。
就見這羣人站好了位子,突然同時伸手,取出一根短棒,高高舉起。這個動作整齊劃一,彷彿排練了千萬遍一般。
緊接着,光芒亮起,數十根短棒同時放出熒光。
光亮濛濛的,近乎深藍,雖然照射範圍很遠,但並不刺目。孟帥認得這是一種藍光,被認爲是野外行動最適合的光源,亮度和顏色不會驚動敏感的野獸,卻能達到照明的目的。
三十六根光棒,散發出來的光芒交織在一起,無死角的籠罩了整個湖面,讓湖水看起來染了一層淺色,呈現出淡淡的青綠色。
與此同時,衆人彎下了腰,開始往水中拋灑東西。
那是一些極細的粉末,在藍盈盈的光芒下,看起來是青灰色,就像灰塵,落在水面無聲無息的化開,沒濺起半點水花。
是用毒麼?
孟帥不由暗自感嘆,倘若是用毒,此地倒真是得天獨厚,封閉的水域下毒效果何等出衆,比之空中的食骨飛龍便利太多了。
一叢一叢的粉末灑向水面,沉沒下去。片刻之後迴歸安靜。上面的數十個人也不再動作,反而靜靜的立着,舉着光棒照射水面。
不動了?莫非是等待白天的行動?
好吧,你們不動,該我了。
孟帥小心翼翼的取出自己的骨筆,準備動作。
本來他就想在半夜佈置自己的封印,本來只是計劃在無人處或者少部分哨兵眼下展開行動,沒想到形勢變化,他必須在衆目睽睽下行動。好在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湖水中間,背後和上方反而是盲點,光棒也照射不到,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孟帥本來也知道,深入敵後動作越小越好,他早就準備了相應的印坯,中間用蜘蛛絲鏈接,組成了一個簡易的陣法,只需要挖坑埋下印坯,佈置印盤,一個陣封就可以成型。不過因爲他現在比預想的位置高,蜘蛛絲要留出更多的餘量。
略一計算,孟帥小心翼翼的繞着峭壁爬行,一處處的安放印坯。每個動作都十分輕緩,惟恐產生一點動靜。
這個時候,若是暴露了身形,孟帥九死一生,連退後都難。但反過來讓他佈置出完整的陣法,數十人的生死性命反而操卻他一人之手。
底下的數十人全神貫注的凝視着湖面,全沒注意到頭頂三尺之地,一個左右他們命運的陣法正在成型。
不着急……慢慢來。
孟帥有的是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色漸漸舒緩,天邊也顯出一絲魚肚白。孟帥羅織的大網,漸漸成形。
就在他還剩下最後兩個印坯沒有放置好時,突然聲音微譁,對面再次來人。
又來一批!
孟帥眼睜睜的看着對面再次魚貫而入十來個人,暗自嘀咕道:他們怎麼還有這麼多人?西南陣營肯定是湊不出這麼多人了,這一番不把他們打掉,回頭決戰時拼人頭必輸無疑。
這十來個人穿的很奇怪,全身緊身衣,質地滑溜溜的,彷彿魚皮一般,頭髮也都紮起,緊緊地用皮革包在頭頂。
這是……難道?!
孟帥剛閃過一個念頭,就見後來的人從前頭那圈人下面的位置行進成環,然後從各個方向緩緩地滑落……
入水!
一羣人同時潛入水中,霎時間便沒了頭頂。在晨曦的微光下,僅能看見些許影子。
孟帥險些驚呼出聲,他沒想到對方竟有這麼大膽子,竟敢直接下水!
這水裡可是巨怪的天下,人是陸生的動物,別管水性如何,都敵不過水生的怪獸,這樣以己之短攻他之長,不是瘋了麼?
況且那巨獸如何敏感,孟帥是領教過的,這麼多人下水,不怕把那東西驚起來麼?
然而……
水下十分平靜。一行人下水足有一盞茶時間,居然沒見那巨龜有所動作。
怎麼回事?
孟帥心中一動,想到了那撒入水中的粉末,或許是那些粉末控制了巨龜,失去了警覺。
不過……那也太容易了吧?撒撒粉就能降服一隻巨獸,那這些天的危險,不都是開玩笑了麼?
孟帥疑惑的看着底下的情形,正在猜測巨龜是如何被壓制住的,突然悚然一驚。
不好!
那些上面的人且不說他們,底下的幾個人,和他要佈置的陣法衝突了。他們墊在下面,若早遊離了地面還好,若是還在那裡堵着,勢必影響他下一步動作。
要把他們趕走!
孟帥這麼想着,腦筋轉動,緩緩放下一個物體,墜入水中,同樣輕如幽魂,沒引起任何防備。
這時,太陽已經露出一線光芒,藍色的光棒的照明效果也越來越弱。
突然,水花一動,下水的弟子撲哧撲哧的冒出頭來,往峭壁上爬去,好像是爬上淺灘的鱷魚。而孟帥卻發現,那羣人手裡,竟隱隱約約抓着什麼東西,又軟又透明,一時看不清楚。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喝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