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幾人轉道回沙陀口,因爲這次不比來的時候心急,便一連走了三天,搖搖看見沙陀口的城牆時,已經是第三日的黃昏。
在沙陀口的官道上,姜期他們和孟帥分手,姜期對他道:“孟兄弟,咱們春天再見。現在羽林府的手續沒辦下來,且等等看。具體的情況,到時候傅兄弟會通知你的。傅兄弟可是個慷慨的人,上銀寧的盤纏他也都包了。”
孟帥笑道:“多謝少帥,多謝勤姐,多謝朱大哥,還有慕容姑娘。那就明年春天再見了。”
姜勤笑道:“說起來,這個月總師好像請假回家探親了。你回頭回家看一眼。”
孟帥想到鍾少軒,應道:“是。”要是隻有鍾老頭在家,他回不回去也兩可,但若鍾少軒要回家,那就非回去不可了。“
慕容姑娘一直沉默寡言,這時突然道:“如果見到慕容佳,告訴她我在銀寧。”
孟帥道:“是。敢問姑娘上下……”
慕容姑娘道:“慕容佩。”
回到了住宅,百里曉居然不在。
孟帥也不覺得奇怪,算算時辰,他很可能出去喝花酒了——傅金水藉口國喪,把沙陀口明面上的風化場所都封禁了,但架不住蛇有蛇路,鼠有鼠道,百里曉消息何等靈通,嗅覺何等靈敏,找個把暗門子那是輕而易舉。
不過……
他顯然把百里曉的格調想的太低了。
孟帥一進門,就見桌子上放了好幾張信箋。最上面一張是百里曉留給他的。拆開來一看,說的是在傅將軍支持下,郭家堡和八仙劍派不日開戰,問他去不去觀戰。百里曉自己已經去了,孟帥若想要去就趕緊來。
孟帥看了一眼時間,是前天留的,登時興味索然。
武林人士打架,就算再厲害,也不是大軍攻城,一兩日間怕是都打的一塌糊塗,接近尾聲了,還觀什麼戰?再說他現在的武功,好像沒有到可以圍觀這種層次的戰鬥全身而退的地步。倘若百里曉在,跟着他一起去倒也可以,但現在百里曉自己離開了,他可不往那裡湊。
然後就有郭寶茶給他的信,沒什麼實質內容,就是問他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最後提到把慕容佳接走了,以後有日子再見。
孟帥眉頭一皺,把慕容佳接走沒關係,不過慕容佩那句話就帶不到了。好在郭家堡沒長腿,也不會跑,大不了去郭家堡送信去。
最後一張,是傅金水留的。
看完傅金水的信,孟帥糊塗了,心道:十七日早上丑時三刻,去刺史府是什麼意思?
算算時間,十七日就是後天,那倒也趕得及,但是丑時三刻……
那不是早上兩點多?
就算這個時候的人起得早,那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啊。哪有夜裡兩點出去活動的?要不是這封信約的地點是刺史府而不是荒郊野外,他還道是江洋大盜捏造的謀財害命的通知呢。
去不去?
孟帥無奈,他現在跟姜家這些人關係越卷越深,漸漸地沒了拒絕的餘地。像傅金水雖然不是他的頂頭上司,但也是本地最大的官,他也有許多需要傅金水照應的地方,就這麼一紙,沒有理由,還真拒絕不得。
罷了,那就去吧。
孟帥下了決心,打算明天休息一日,後天也不睡覺了,直接去刺史府熬一通宵。
沉沉的睡了一晚上,孟帥起牀打了一趟拳。發現一個做飯的也無,纔想到百里曉提起,因不放心這些人看家,怕他們弄壞了東西,就先將家人放了幾日假。孟帥心中不爽,只得喝了點涼水,出門覓食。
在巷子口攤子上要了一碗豆漿,孟帥轉身去買油果子吃,卻發現賣油果子的老闆沒出攤兒。
略帶遺憾的搖搖頭,孟帥問旁邊賣茶葉蛋的道:“今天隔壁的攤子沒出來?”
賣茶葉蛋的笑道:“有好幾日沒看見她了,好好地一個油果西施,不知往哪裡去了。”
孟帥聽得“油果西施”,不由好笑,那賣油果的老闆娘當然有幾分姿色,那分跟誰比,跟賣煎餅的大娘比,自然也算個尤物,但要跟真正的美女比,比如郭家姐妹……
想到郭家姐妹,孟帥臉色陡然一變,將一串錢扔給老闆,回頭就走。
來到小巷子最裡頭,就見大門閉着,但仔細看時,並沒有關嚴實。孟帥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光線太暗,並沒有發現其中蹊蹺,這時便看出不對來。
小心翼翼的一推門,大門洞開,流動的空氣撲面而來,卻沒有一絲聲響。
果然不在了?
孟帥剛纔吃早點的時候突然想到,郭寶蓮把小巷視爲自家花園,在巷子口設有暗樁。雖然孟帥從來沒弄清楚暗樁到底是哪一家,但是從郭寶蓮身邊的人來看,年輕漂亮的女油果西施,自然嫌疑最大。
如果她突然不見了,是不是說明暗樁撤消了,也就是說,郭寶蓮不需要了?
慢慢走進宅院,滿地黃葉堆積,屋門大開,果然已經人去屋空。
孟帥略一嗟呀,便也覺得順理成章。郭家和八仙劍派正在開戰,郭寶蓮身爲雙方連接的紐帶,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想必已經帶着所有的家底參戰去了。
也不知道她和傅金水的談判怎麼樣了,郭家終究是和八仙劍派對戰,傅金水也沒有撤回對郭家的支持,想必談判失敗了吧?
這麼說來……
孟帥出了門,又進了對門。
但見對門也成了空屋,高崎不在了,服侍他的童子也不見了蹤影,院子裡原有的還能值點錢的東西,全部不翼而飛。看來高崎死後,遭了人家“捲包會”。
反正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便宜了那童子也沒什麼。
這麼說……巷子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是街道之王了?
哈哈哈哈哈……
孟帥仰天長笑,驚起烏鴉無數。
一直笑到孟帥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懷疑,他才停了下來。隨意地看了一眼荒廢的空屋,也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孟帥多看了一眼,就見影壁牆上有東西,隨手拿下來一看,竟是半本殘缺的筆記,料想是高崎寫的,也勉強算的好東西。他身有龜門秘傳的寶貝功法,倒也不稀罕這個。再說高崎要是水平高,也不會這麼多年連一個印都沒學會了。
但好歹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孟帥也就笑納了。
回到自己屋裡,孟帥看着那半本破筆記,想到了自家的卷軸。左右今日無事,又是不怕泄露天機的大好機會,不如把自己身邊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拿出來曬一曬。
比如說,那個被無數人爭搶的盒子。
孟帥將那個不過手掌大小的盒子拿出來,黑黝黝的盒子在不反光的時候,看起來如此普通。但真正在有光亮的地方放着,玉一樣質地卻又籠罩着柔性的虹彩。
他將自己分別得到的兩個玉環嵌進去,手指同時發力,向下一按,只聽咔嚓一聲,盒蓋彈開。
盒子裡面……又是盒子。
這麼小的盒子裡面,整整齊齊放着兩個盒子,每個盒子都是薄薄的白玉雕成的,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鬼畫符的一樣的圖案。孟帥可以清晰的看見上面被封印的痕跡。
兩對丹藥。
這是孟帥唯一的印象。
他並沒有打開兩個玉盒,就有了這樣的印象,因爲這玉盒的皮實在是太薄了,薄的近乎透明,每個盒子裡兩枚丹藥的影子清晰可見。
除此之外,這盒子他打不開,細密的封印沒有捷徑可走,必須要用封印術破解,雖然這玉盒似乎一摔就開,但孟帥有預感,如果動粗,恐怕會有不測的後果。
在這時,他纔有一個念頭——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全部的寶物。
也就是榮昌用皇帝的財產置辦的珍貴寶物。
丹藥的價值,可不是用數量計算的。也不是按照品級擺等差數列。高一品的丹藥的價值比低一品的差了何止十倍?何況到了三品以上,就是真正有價無市的寶物了。這丹藥的排場如此之大,恐怕三品也不止。傾全國之力弄到的丹藥,倘若不是傳說中的那些仙品聖品,就真對不起大夥這通瘋搶了。或許就連傳聞中那些動輒千百記的丹藥,都抵不上這兩對丹藥值錢。
可惜孟帥只對草藥有研究,對丹藥的知識近乎空白,就算他精研此道,也無法對着玉盒裡兩個影子說出子醜寅卯來。
說不定,連榮令其也不知道這丹藥到底是什麼,恐怕只有榮昌和折柳堂老二位真的知道其中的秘密吧。
折柳堂已經死了,榮昌……大概在姜家手裡?
等到上銀寧的時候,若有機會打聽一下就好了。雖然榮昌保衛的肯定嚴密,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尤其是昭王進京登基後,榮昌的價值應該會慢慢降低,到時候孟帥就有機會了。只是要保佑榮昌別死在那之前就好。
還有……就是趕緊把封印術操練起來,別到時候知道寶貝是什麼,卻不得其門而入,那時候憋在心裡可就憋壞了。
孟帥拿起久違了的卷軸,目光一動,移向了封口處。
於是他看見了——上面,果然有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