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一 長點百道印,少爭一炷香
在冷風中吹了將近半個時辰,終於有人出現了。
孟帥本以爲出場的應該是林嶺,沒想到卻是另外兩人,一個是白鬚老者,另一個年紀稍輕,也是中年人模樣,身上穿着輕便的白袍,只在領子處露出一點兒風毛。
衆青年見兩人出來,一起躬身行禮。有些人直接道:“見過蜂公,見過矛公。”
孟帥這才知道這兩位必定是有名望的封印師,叫什麼不知道,堂號裡必定有蜂、矛兩字。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我叫什麼堂號好?
按理說,一般的封印師在考覈正式封印師的時候,就會確定下來堂號,但孟帥一直沒有考試,也基本上沒以封印師的姿態行走過,因此這個問題就擱置下來了。
然而這一次卻不同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定能過的封印師考試,到時候就要正式收錄堂號,記錄在冊,以後和人交際,也是要報堂號的。現在若不想好,一會兒被問起來豈不尷尬?
那麼叫什麼比較好呢?
一般的堂號都有特殊意義,或者跟身份有關,或者與修煉功法有關,也有純是志趣的,林嶺叫做五分堂,初聽十分粗疏,其實是以他愛梅花的梅花五分而來。
孟帥沒有林嶺那麼執着的志趣,如果按照身份來,要麼就取個象徵他是穿越者的名字,要麼就取個跟他姓名有關的名字。
他姓孟,這個姓是第三的意思,要不然叫第三堂……
又或者跟他帥字有關,叫酷炫堂……
要麼跟穿越有關,叫做異世堂……
孟帥皺着眉頭沉思,霎時間閃過了無數荒謬的念頭,卻錯過了上面蜂公的訓丨話,也不知他說了什麼,隊伍開始向前行進。
韓傑鋒推了他一下,道:“想什麼呢?進去了。”
孟帥回過神,跟在隊伍後面,就見隊伍向梅林方向前進,遠遠地看見梅花林前置放着幾排桌子,料想就是考場,隨口笑道:“我在想,怎麼不見五分堂?”
韓傑鋒皺眉道:“五分堂?”
孟帥一怔,沒想到這個堂號竟不怎麼響亮,道:“就是梅園大人。”
韓傑鋒呆了一下,笑道:“想什麼呢?麼,梅園大人那麼好見麼?最後一關時,能見到他老人家已經不錯……”
突然間,隊伍一停,顯然是前面的隊伍停頓,後面的被擋住,前進不得,不免有些擁堵。
韓傑鋒道:“怎麼了……”話音未落,已經張大了口,看向前方。
就見梅花叢中走出一人,白髮白衣,神色冷淡,好像個冰人,正是林嶺。
所有人都停住了,場中鴉雀無聲,孟帥看到幾個年輕人渾身發抖,臉色潮紅,便如發燒一般,他頗覺莫名,目送林嶺從梅花叢中走出,緩緩站在考場之前,負手而立。
過了一會兒,隊伍纔有微微譁動,韓傑鋒拉着孟帥,低聲卻激動的道:“我沒看錯吧,沒看錯吧?那是梅園大人?真的是梅園大人?”
孟帥肯定的道:“就是他。”
韓傑鋒兀自滿臉的不可置信,道:“沒想到……沒想到這麼輕易地見到梅園大人。這是何等的榮耀……就算沒考上封靈師,能見到梅園大人也值得了。”
孟帥心道:怎麼你們那麼想見他麼?我是一點兒都不想見。
韓傑鋒道:“雖然北方的考試都記在梅園大人名下,但梅園大人向來不怎麼出面,只是借用場地而已。據說成績特別好的,梅園大人會出來頒發封靈師憑證,但也只是傳說而已。最近幾年都沒聽說梅園大人親身露面的。畢竟是雪山三絕頂,雲端上的人物。我原本也只想能遠遠看一眼他老人家便罷了。沒想到……”
孟帥不知林嶺竟有這麼高的人望,仔細想想,雪山三冷的名號,恐怕在五方世界裡也是一流的。其實他當真見過不少大人物,只是因爲關係比較近,反而忽略了。若按照一般的出身論,他也算是二代,只是一直沒有這個自覺而已
韓傑鋒喃喃道:“爲什麼他老人家一反常態?啊,是因爲少三傑兩位都來考覈,這個陣仗多少年沒見,就算是梅園大人也會感興趣吧?”
孟帥覺得林嶺似乎是爲了自己而來,但也不能確實,也許他真的是想看看北方世界本地的後起之秀呢?
這時,蜂公喝道:“安靜了,第一場考試現在開始。每人一座,坐好了。”
孟帥按照順序進入一座,座位寬敞,桌子也自寬大。在桌子兩端,各設置一擋板,擋住左右視線,每座之間隔着一丈,如此佈置,讓他想起了前世的考場。
就聽蜂公道:“第一場考試,現在起,兩個時辰內結束,發題目。”
聽到發題目一聲,孟帥猛然擡頭,就見蜂公站在前面,以俯瞰的目光盯着全場,而另一個矛公則一個個座位發下卷軸。
這也太像了吧?
孟帥一陣恍惚,彷彿像是又回到了前世的考場中,參加高考的情形。自從考駕照交規之後,他還真沒再次考過試了。
卷軸發下來,孟帥一展開,差點笑出來。
第一場居然是封印辨認。這還真是林嶺的風格。
林嶺在封印師中,特別注重基本功,尤其對辨認基本封印嚴格要求。孟帥掃了一眼,就肯定這份題目是林嶺親自出的,一般人不會出上百種第一重封印考先天封靈師的。
不過想那神秘空間的第一關也是辨認封印,可見這是封印師公認的基本功。林嶺的理念是正途無疑。
早在跟隨林嶺的時候,孟帥的基本功就很紮實,後來經過神秘空間的考驗,閱歷更豐富百倍,單比辨認封印,說大一點兒,五方世界也未必有人勝得過他。曾經滄海難爲水,這長長的一個卷軸,對別人來說可能太多,但對於打破了九道封印牆的孟帥來說,實在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旁邊早準備好紙筆,孟帥拿起就要寫,就聽蜂公道:“一炷香時間,答不完的便是淘汰。提前答完的出場,答題時間和正確率一律算分。”說罷將最前方香爐中的香點起,青煙嫋嫋而上。
蒼鷹玄徹拿到卷軸,先掃了一眼,眉頭一皺,緊接着暗道:比以前的題目難了許多,但正適合我。以前的題目都太簡單了,我與其他俗人的差距怎能拉開?現在正好,從第一關便遙遙領先,方顯出我的手段。
想到這裡,他一擡頭,看向旁邊的白夢笙。正好白夢笙也直起身子,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彼此都做了個挑釁的眼神。
其他人不論,只有彼此纔是對手。
等到蜂公說計時的時候,玄徹立刻低下頭,下筆如飛。在其他人還在審題的時候,他已經流暢的答題了。
前面三分之二的內容非常簡單,尤其對於玄徹來說。他幾乎不假思索,提筆便答,答案如流水般的傾瀉,一口氣答完,輕輕出一口氣。
下面開始進入難點,也是他和白夢笙較量的開始。
他並沒有埋頭一道道的辨認,反而先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大略有了感覺。後面大概還有七八十個封印需要辨認,一半是自己認得的,四分之一能推斷出來或者有印象,只是沒有把握,剩下四分之一就要靠猜。
他打算先把能答得答上來,然後再答沒把握的,最後一個個磨猜測的。最後剩下實在不會的,大概也就是十個左右,這張卷軸的完成度絕對超過了九成五。
訂好了策略,玄徹擡起頭,再次看了一眼白夢笙,見她眉頭皺了起來,不由暗自放心——雖然這女人有事沒事都皺着眉,但他太熟悉她了,知道這絕對是爲難的表現。
想必雙方都有不懂的,就看誰發揮的更好了。
正要低下頭,進入狀態,突然,一個身影進入視線。
什麼人?
玄徹愕然看着身後一個圓臉少年拿着卷軸,徑直到了前面,放下卷軸,施施然走了出去。
交……交卷了?
玄徹眼角開始歪斜,一向傲然的表情繃不住就要崩潰。
但緊接着,他便定下心神,判斷出來——絕對不是交卷,或者說,不是答完了交卷。
開什麼玩笑?要知道他可是文不加點,幾乎不假思索的答完了前面的題,後面的難點一個沒做,才用了這些時間,要是有人答完了所有題,豈不是說明他所有題都是一看而過,根本不走腦子?
必定是隻做了會做的,剩下的空着,只因後面的都不會做,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早早交卷,多拿點兒時間分數,以此投機取巧。
必定如此。
玄徹緊接着認出了此人是在外面阻擋了自己的小子,記得武功還可以,但也就如此而已,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小子記恨自己,用在時間上壓過自己的方法來報復?雖然自損八百,但能噁心到他就算勝利?
若真是如此……
玄徹冷笑,那他回頭要好好給對方一個教訓丨讓那小子知道有些人的威嚴,是決不允許碰觸的。
放下了這荒唐的小子,玄徹低頭繼續答題——他的對手,只有白夢笙一個。
答完了?
蜂公看着一臉輕鬆的少年,眉頭緊皺,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開口,目送對方走出去。
他雖然監督封靈師的考覈,但不是主持,那少年又是生臉,縱然交白卷,也和他沒關係,他犯不着跟小輩多說什麼。無非是給個不合格,反正封靈師又不缺這一個。
雖然如此,蜂公還是略有些不滿的,畢竟是北方世界的封印師,看到對自己不負責任的晚輩,總是有些恨鐵不成鋼,隨手抓過卷子,要看他答成什麼樣子。
正這時,他覺得手腕一輕,捏住的卷子就像被什麼東西拉扯一般,忽忽悠悠的飛了出去。
擡頭一看,那捲子已經被林嶺抓住,轉頭看了起來。
蜂公一怔,便不再動彈,梅園大人在雪山上,有絕對的權威,想看什麼,旁人哪能拒絕?
只是他有些奇怪,梅園大人不是從來不多事的麼?有的時候整個考試一句話也不說,怎麼今日主動看一個晚輩的卷子?
過了一會兒,蜂公就聽林嶺輕哼了一聲,走過來把卷子塞回他手中,飄然出場。
雖然林嶺還是一貫的冷麪,但不知爲什麼,蜂公卻覺得,梅園大人似乎很滿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