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還有完沒完了?”
孟帥有些麻木的看着面前升起的光牆,有些煩躁和惴惴。
一路上過來,他已經忘了自己度過多少光牆了。其實應該也不多,至少沒上十,但他已經被折磨得連十以內的加減法都快忘了。因爲每一道光牆都要認清數以百計,數以千計的封印圖,且印圖越來越小,越來越密集,認起來既繁瑣又疲勞,幾輪下來,孟帥只覺得身心俱疲。
剛開始孟帥還以爲這一輪考驗很輕鬆,雖然留了心眼,但到底還算自信,但越到後面,越是艱難,到後面在一面牆上能找到幾個眼熟的已經不易,在一面牆前面的停留時間越來越長,乃至殫精竭慮。最後睜眼閉眼就是一羣封印在自己眼前亂飛,幾欲嘔吐。
完全認不出來,要怎麼辦?
好在他發現,讓這些封印消失的辦法,並不是喊出它們的名字,而是理解它們的作用,只要正確描繪出這些封印的跟腳,解析它們的功能,就可以點碎它們。哪怕之前不認得,通過分析比較,也可以臨時現認。
只是現場學習,說得輕巧,封印師從來都不是一項容易自學的職業。大量的學習積累都要在堂尊的指導下進行,且一旦打下基礎,就會在基礎上蓋樓,而很難再擴展地基。而不認識的封印,也只能是不認識,若是組合多重封印還罷了,可以從其組成的基礎封印猜測或者推演,但基礎封印就無法可想了,要不然去向其他封印師請教,要不然就是放置,另研究其他封印,反正封印之道浩如煙海,放棄一些也沒什麼。
這就如同識文認字一般。熟識文字,又做過文章的,讀新的文章理解文意並不難,但若遇到不認得的字,那就麻煩了,要麼查字典,問其他人,要不然,就是瞎猜。當然,如果有上下文或者偏旁形聲這些條件,瞎猜的概率會提升
孟帥就在瞎猜,當然是有條件的瞎猜。他把這些封印拓下來,跟自己熟識的封印比較,對應,再結合封印內部結構規律這些條件,蒙出一個結果。這是非常大的工作量,他甚至浪費如意珠在黑土世界建造了處理機這樣的輔助機器,不然光一個對比分析,就要花費數個時辰。
好在這個封印牆有些糾錯功能,不需要太過精準,描述的大差不差,就可以通過,而且就算錯認一個封印,也不會受到懲罰,最多不讓通過而已,儘可以採用窮舉法,直到瞎貓碰上死耗子爲止。
只是過程太熬人了。運氣好的話,幾分鐘能解析一個封印,運氣不好,卡上一兩個時辰也是常事。到了後期,孟帥的熟練度有所增加,但是封印的難度也有所增加,時間並沒有縮短。
這還是孟帥的處理機強大,悟性和記憶力也足夠,能夠現學現賣,消化知識,因爲後面有的封印要靠前面的封印推算,前期的封印也是剛剛學會的,一般人根本反應不過來,孟帥是實力和外掛都足夠強大,才能夠勉強堅持。
一開始,孟帥怕耽誤時間,畢竟離着最後期限只有五天,若在這些關卡上卡的太久,耽誤了上界得不償失。但後來也就想開了,因爲此時有進無退,他根本找不到出口。除了一關又一關的破解,還能有什麼辦法?越是着急越容易停滯,還不如拋開思慮,反而走得快些。想到這裡,他反而心平氣和了。
而且,虐着虐着,虐出快感了。
每一個封印,就如同一道謎題,要千辛萬苦才能得到解答,找答案的過程需要聚精會神,一旦找出答案,又有一種解脫的滿足感。這讓他回憶起了高考那段靠解題爲唯一娛樂活動的年代——他都忘了,當年他也是半個學霸呢。
而且,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封印知識在瘋狂的進步,以前沒有想到的疑難,這時如坦克軋路,碾壓而過,又如瀑布傾斜,無所窒礙。把自己逼到極限,激發潛力,果然是提升與突破的一大法寶,武功如此,封印亦是如此。這番若能成功,孟帥甚至敢在封印基礎一道上和林嶺叫板——至於這自信是不是他的錯覺,還有待驗證。
只是不能歇,一旦一道光牆解開,一口氣鬆了,立刻身心俱疲,只想倒地大睡一覺。
好在他還有黑土世界的休息室,疲勞時睡一覺就可以緩解,這才能日夜顛倒,全心全意的解開封印。只是心理上的膩煩總是難免,尤其是看不到終點的路途,給人以巨大的心理壓力,他甚至產生了過度焦慮自毀情緒。
行百里者半九十,堅持一下,或許終點就要到了。
如此給自己打氣之後,孟帥來到了後面這道牆前,這時他身後已經飛了一大羣封印圖光斑,就像燦爛的彗尾。
一看到這道牆壁,孟帥頭腦一暈,暗道:壞了。
這道牆的難度陡然直升,令人不寒而慄。
因爲這道牆竟不是一個平面,而是立體的。長寬高三維聚在,而裡面飛舞的封印圖竟也是三維的,線條之繁瑣,結構之複雜,遠非平面上的封印圖可比。
按理說封印師製作印坯,用的是六面玉石,應當可以製作立體封印,但事實上一般流行的封印都是平面的,用到的只是印坯的一面而已。大部分的封印師,至少在孟帥涉獵的十八重封印以內,用不上三維的封印。
這若是給一般的封印師看見了,恐怕如晴天霹靂,不知所謂。好在孟帥不是一般的人,他還真涉獵過立體封印。就在那神秘的鳥谷中,那個如麥田圈一般的封印圈,就提供了不少立體封印的知識。且因爲獵奇,孟帥是真心花心思研究過的。
饒是如此,孟帥乍一看這三維封印,就如同翻到數學大卷的最後一頁一般,會不會做不說,看到就不想做。真是思之慾嘔。手指伸向前方時,竟然微微顫動。
但是光噁心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孟帥透過光牆,似乎看到了背後一點不同尋常的光芒,似乎終點就在眼前,只要再堅持一下。
那麼別廢話了,來吧。
話雖這麼說,孟帥也確實遇到了極大地麻煩,第一個封印就花了半個小時。第二個時間延長了一倍,到了第三個,孟帥光看一眼就覺得渾身冒汗,時間都凝固了,足足愣了一刻鐘時間,什麼都沒於。
等到他反應過來,不敢多耽擱,立刻飛也似逃回了黑土世界。
嘩啦——
一瓢冷水從頭澆下,孟帥的神情爲之一清。
“好險。若我一時想不開,昏厥在外面,可到哪兒找人說理去?”
鑽進小樹屋休息了片刻,他回到了處理機前,把自己記下的封印輸入。
“果然太難了。”孟帥盯着立體呈現的封印,抹了抹額上汗水。
出於方便,他將封印的影像放的特別巨大——他已經受夠了那些細小的嗡嗡亂飛的封印了。只有報復性的把它們放大再放大,才能安慰他受傷的心靈。
但在難度上,放大放小其實毫無影響。就算是放大了千百倍,該如何艱難還是如何艱難。
孟帥深深吸了一口氣,投入到繁難的工作中去,不一會兒就摒棄了外界所有的於擾。他甚至沒發現,自己的研究室中多了其他來客。
一隻灰撲撲的大鳥搖晃着走了進來,褶皺的皮膚,稀疏的羽毛,都顯示着它已經很大歲數了。它晃晃悠悠的姿態就像八旗大爺吃飽了飯出來遛食。
晃着,晃着,他就晃到了孟帥跟前。兩隻大眼睛看着前面那投影下來的封印圖。
看了一眼,老灰搖搖頭,就像在看自家不成器的孩兒,緊接着走上前,用翅膀碰了碰趴在地上,全神貫注研究封印的孟帥。
“於嘛?”
孟帥全身心投入,全忘了自己在封閉的黑土世界中,本能的問了一聲。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段信息傳入腦海,深深地印在他的記憶中。
“亂流震顫印,原來是亂流震顫印……嗯?”孟帥陡然反應過來,猛然回頭,迎接他的,正是老灰那張鳥嘴。
回憶起剛剛那段清晰的傳訊,孟帥恍如夢境,對着老灰道:“是你麼?”
老灰不回答,孟帥道:“稍等。”話音未落,人已經離開黑土世界。
出了黑土世界,孟帥立刻對着那個複雜無比的立體封印伸出手,道:“亂流震顫印。”
話音未落,封印化作光芒潰散消失。
孟帥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記下了兩個立體封印,轉回黑土世界。
一進黑土世界,他立刻抓住了老灰的翅膀,雙手握住做出握手擺動的動作,聲淚俱下道:“老灰……不,灰老。可把您盼來了。您真是我和全世界人民的大救星啊。”
老灰微一仰頭,似乎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深不可測的高冷。
孟帥滿臉笑容,將剛剛記下的兩個封印打入光影之中,滿臉期盼的看着老灰。
老灰看了一眼,甚至沒有考慮,已經將名字和用途傳給孟帥。孟帥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就像苦苦卡在關前的菜鳥玩家驟然得到了大神的攻略一般。
這下子終於有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