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來的突兀,所有人都是一怔。
緊接着,一陣恐慌蔓延開來。
是一元萬法宗!一元萬法宗維持秩序來了!
在場衆人,除了少量其他方界來的人之外,都是東方本土人士,對一元萬法宗的畏懼根深蒂固,直入靈魂,一聽到一元萬法宗的名字,嚇得路也走不動了。
孟帥也十分吃驚,暗自苦笑,心道: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叫人給堵上了。希望三傑他們先走一步,別給捎上了。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吧?
招了招手,孟帥示意衛蟬玉到這邊來。衛蟬玉也嚇得小臉發白,不過她的害怕,僅止於開小差被老師抓住的程度,和本地那些直面生死的恐懼不是一個級別。
見衆人停手,那聲音又叫道,“很好,爾等將兵刃放下,聽候處置……”
孟帥聽到“放下兵刃”四個字,立刻暗叫糟糕,果然見衛蟬玉嘴一撅,露出不樂意神色。孟帥也知道,就算她樂意,她背後那把劍,也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就聽有人叫道:“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可以受長老……“
話音未落,只聽轟的一聲,火光一閃,那人無端端燒成了一團火球,慘叫之聲還未響起,已經寂滅,原地只剩下一f□小撮炭灰,和嫋嫋而去的青煙。
什麼鬼?
衆人全都嚇住了,因爲誰也沒看清楚那人是怎麼燒起來的,周圍更沒有人其他人靠近,這人莫名其妙的就化爲灰燼,增加了衆人的心理陰影。這一下,跟剛剛那人同樣心思的人,也沒一個敢說話了。
其實來這裡挑事的,就像剛剛那人說的,或多或少受了一元萬法宗主使,但是誰又有憑證?就算有憑證,一元萬法宗不認,又能如何?在此時此地,喊話的一元萬法宗弟子便如何神明,說什麼就是什麼,誰敢多嘴?
孟帥也唬了一跳,剛剛那個驟然燃燒的情形,很像林嶺隔空將其他人凍成冰塊的樣子,然而林嶺冰凍也需要一定的距離,隔不了這麼遠,難道說那人還強過了林嶺?
不對!
孟帥回想起剛剛,覺得火焰不是真正憑空而起,也是從外面飛來,只是特別迅捷,讓人看不清楚。
可能不是武技,而是封印,又或者是……
驟然轉頭,孟帥遠遠地看向其中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的延伸線,通往一座山峰,至少在百里以外,即使以先天武者是視線,也不過遠遠看見烏塗塗的山峰。但孟帥感覺得到,攻擊就是從那裡來的。
真氣瘋狂的涌入瞳孔,孟帥加上了手指上的封印之力,以本就超常的目力遠遠看清了,高山上確實有人,三五個一元萬法宗弟子站在那裡,似乎修爲也不過如此,並非長老一級的人物,他們憑什麼能夠……
等等,那反光的是什麼?
炮口!
孟帥猛地反應過來,那是一尊封印炮!
若在前世,他早就聯想起來,但在這個武力世界反而忘了。其實這個世界也有炮的,而且在外型上與前世的大炮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驅動的不是火藥,而是壓縮真氣和靈氣,威力一點兒不比前世小。只不過因爲笨重,封印起來耗時耗力,在一般鬥武中派不上用場,並不普及。但在一定的場合,是非常有用的。
比如說現在這種場合,遠距離狙擊,比什麼武技都可怕。
孟帥一見那炮口,就知道不可力敵。封印器的攻擊距離超過武技太多,一旦被鎖死,便是坐以待斃。他們這羣人便是如此。周圍人多,沒有騰挪空間,也沒有掩體,暴露在炮火之下,除了聽命,沒有其他選擇。
手一捏衛蟬玉,孟帥傳音道:“你的寶劍不能摘下來嗎?放到乾坤袋裡?”
衛蟬玉皺眉道:“不行,空間不能容納小風,什麼空間都不行。”
孟帥道:“交給我暫時保管行麼,信得過我麼?”
衛蟬玉道:“信得過雖信得過,但有用麼?”
孟帥道:“可以試試。”
這時衆人已經屈服,紛紛將兵刃放在地下。孟帥傳音道:“你也彎下腰,對,跟着大家一起,將寶劍先放下……”一面說,一面靠近。
衛蟬玉滿臉不願意的將寶劍連着劍鞘取在手裡,跟着彎下腰。她是不信孟帥能把她隨身多年的寶劍取走的,只是做個樣子,突然,便覺手中一空,低頭看時,寶劍已經不見了。
吃驚的看着孟帥,衛蟬玉道:“怎麼做到的?”
孟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心中暗自驚訝,這寶劍當真非同小可。爲了怕自己的手跟剛剛那個竊賊落到一樣下場,他可是沒敢用手去拿,只用世界樹的枝條捲住,抽進黑土世界裡。但就在剛剛他內視的時候,世界樹的枝條已經被那寶劍爆的粉碎,若非慣性,根本進不去。
現在那寶劍正在黑土世界裡肆虐,見什麼斬什麼,逼得孟帥不得不動用黑土世界的本源力量鎮壓它。原住民蛤蟆見自己的住處給毀的不成樣子,正在跳着腳的罵街,孟帥不去理他。
他正費盡心思鎮壓那寶劍,對外界的消息接收的就緩慢了,只隱隱聽到對面人吩咐所有人都原地坐下,其他人都按照吩咐行事,他當然也不能自外他人,跟着坐下,衛蟬玉鬱悶的坐在他旁邊。
過了一會兒,只聽腳步聲響起,一衆一元萬法宗弟子上前,將衆人圍了起來。
孟帥掃了一眼,羣弟子大多隻是陰陽境界初期,甚至還有些守一境界的。也就是說,也不過些普通的內外門弟子而已。在場的衆人裡,大多是陰陽境界中期以上,若真打起來,恐怕一元萬法宗弟子未必是對手。但那並沒什麼卵用,一元萬法宗弟子這幾個字就是符咒,讓在座的衆人乖乖繳械投降。
一衆弟子籬笆一樣的圍住了衆人之後,就聽有人道:“方師兄,在場一共八十五人,您看怎麼處理?”
方師兄?
孟帥愕然,轉過頭去一看——
就見一人被簇擁着緩緩走來,一身白衣更襯得面如冠玉,脣紅齒白。
方輕衍?
孟帥愣住了,在一元萬法宗遇到方輕衍,其實並不稀奇,就算是沒想到方輕衍正好管這件事,也只是感嘆巧合而已。但有兩件事,令他真是吃了一驚。
一是方輕衍被羣弟子簇擁,且服飾好像是真傳弟子。孟帥記得他不過入門一兩年,怎麼這麼快就爬這麼高?
若這還只是一般震驚,那下一個細節,就讓孟帥吃驚無比了——他居然恢復了本姓?
孟帥記得,爲了復仇,方輕衍是一直隱姓埋名,改名“何復”的,怎麼現在一元萬法宗都叫他方師兄了?
不是說一元萬法宗裡,姓方的都是叛逆麼?怎麼他恢復了本姓之後,地位反而高了?
種種難以索解之處一閃而過,孟帥神色恢復如初——在不知道方輕衍處境的時候,還是不要貿然露出異色,以免給他招惹麻煩,假裝不認識便是。
方輕衍如其他真傳弟子一般揚着頭,標誌性的目中無人,冷笑道:“好啊,看來一元萬法宗多年不曾動怒,如今已經被人忘了。什麼阿貓阿狗都感在這裡動手。”
衆人噤聲,衛蟬玉大爲不悅,哼出聲來,孟帥忙按住她,考慮要不要先揭出身份來。畢竟他們還有使者一個身份,總有豁免權的。且一定要在衛蟬玉爆發之前告知,不然起了衝突,事情就大條了。
就在他要起身的時候,方輕衍目光掃過,在孟帥身上一停,順勢滑過,落在衛蟬玉身上,道:“怎麼回事?哪來的毛丫頭?”
衛蟬玉不悅道:“什麼毛丫頭?”
孟帥正要趁機解釋,就聽有人道:“這是妾身門下劣徒,不識禮數,讓公子見笑了。”卻是一紅衣女子,正是朱雀首座,她身後樑夫人等一起跟隨。
孟帥鬆了口氣,他叫謝離去報信,讓凰金宮的人帶走衛蟬玉,終於來了。沒想到竟然是朱雀首座親至,看來衛蟬玉身份確實不俗。
方輕衍一怔,道:“原來是朱雀前輩。”
朱雀首座笑道:“我這劣徒若有得罪處,我噹噹面向各位長老賠罪,今日就叫我將她帶走如何?”
方輕衍目光掃了一眼衛蟬玉,道:“首座客氣,這位師妹尚且年幼,活潑些也是有的。那麼就請首座將她領回。這兩日風大,還請首座看顧一下屬下弟子,有個誤傷就不好了。”
孟帥心道:他入了一元萬法宗,沾染了不少這裡的習氣,小輩弟子竟然當面指點朱雀首座這樣的前輩,也夠狂的了。
朱雀首座卻不生氣,笑道:“這個自然——孟公子,你也在這裡?”
孟帥知道這是給他臺階,笑道:“前輩好。”
方輕衍目光一動,漫不經心的道:“怎麼,這也是您座下弟子?”
朱雀首座笑道:“這是北方來使,是我請託來找我這小弟子的。都是外來客人,不如請他一起離去如何?”
方輕衍嘴角一抽,道:“外來的客人當然可以離開。不過不如仿照南方例,讓他長輩把他領走如何?”
孟帥咳嗽一聲,道:“抱歉,這次沒長輩來。我還想領走別人呢。”
方輕衍不信道:“當真?”
朱雀首座笑道:“這次北方來使,確實是孟公子爲首。”
方輕衍道:“這樣都混到首領了?看不出來啊。”
這句話外人聽來無禮,孟帥卻知道他是調侃,不以爲意道:“混着混着就混上來了唄。若論混得好,在下差人遠了。”
方輕衍嗤笑,揮手道:“還要領誰,點出來。快走快走,別耽誤我門中正事。”
孟帥指了指在邊緣的中三傑,道:“這三位,多謝寬免。”
方輕衍揮了揮手,孟帥和朱雀首座便即離開。在場並沒有西方和中州來客,因此也沒人能夠再走。
等孟帥他們走了,方輕衍掉轉頭來,臉色一沉,立刻露出森然,道:“在場鬧事,自然是藐視我一元萬法宗了。三祖壽辰在即,不宜見血。一律打斷腿,扔出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