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傷心

不知過了多久,小雨點仍找不到回地面的路,便在各個溶洞間穿行。終於累了倦了,喘着氣輕輕地在一個平臺上坐了下來。

“咳咳咳……”

小雨點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接着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這沒教養的年輕人,你坐到我腰了,整個身子都要被你壓碎了!”

“對不起,對不起!”小雨點一面忙不迭地倒歉一面坐起。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和小人計較。說說吧,我喜歡聽!”

“說什麼?”

“你的故事啊!你抱的這個女孩是你的愛侶吧,我最喜歡聽人講愛情故事了。算起來有五百萬年沒有人來這裡陪我說話了。”

“你說誰啊?”小雨點好奇地問。

“我是傷心谷!”

“你只不過是一塊石頭,和平常石頭最大的不同不過是大了一些,但怎麼看也看不出是一道山谷。”小雨點不屑地說。

“當然我是一塊石頭,但所有山谷都是一塊塊石頭組成的。但我最大的不同不是我是一塊大石頭。”

“那是什麼?”

“我是一塊紅色的大石頭!”

“這有什麼特別嗎?”

“當然,紅色的石頭可以滿足你紅色的願望!”

“願望還分顏色?什麼樣的願望是紅色的?”

“綺思!”

“綺思?”

“不信請坐到我的身上!”

“剛纔不是壓壞你了嗎?”

“誰讓你坐我腰上了,你坐到我頭髮上,用你懷中女孩的一根頭髮一頭牽在你手上,你一隻手抓住我的頭髮,屏息靜氣,不思不動。”

小雨點輕輕地坐在石頭上,一切的思想都屏除了,他好像進到了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身心如此空靈,如此柔軟,就像一根羽毛翔浮在空氣中。

忽然感覺全身一陣刺骨的冰涼,下意識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抱着阿紫坐在一隻奇大無比的龜殼上在汪洋瀚海中航行。排山的巨浪像一疊疊雲朵撲天蓋地而來,把他們一會拋上浪尖,一會擲向浪谷。有幾次小雨點險些掉下龜背,驚得他一身冷汗。而阿紫仍像死人一樣不說不動,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

“怎麼樣,相信了吧?”

海水中忽然傳來聲音,在這驚天駭浪中仍清晰地傳入小雨點的耳中。

“你是傷心谷?”

“不錯!”

“可是傷心谷爲什麼是一汪海洋?”

“誰告訴你傷心谷必須是山谷,並且海中也有崖也有谷滄海桑田,誰說得準谷變成海,海變成谷。”

“好,我相信了,快讓我們回去吧!”

“我只管送你們來,要回還要靠你們自己。”

“可是我怎麼回去啊?”

“幻由心生,心生成象,象成幻景,景即人生!”

“我只想知道我怎樣回去!”小雨點撕心裂肺地大喊,回答他的是一排排翻江倒海的巨浪。

吼……

小雨點正想着要怎麼辦,身下的巨龜卻發出一聲吼叫一轉身沉到海底去了,小雨點橫抱着阿紫便消沒在汪洋中。

急切中小雨點嗆了幾口,阿紫也輕輕地咳嗽兩聲再也沒聲似乎命將不保。小雨點想喊‘阿紫你怎麼樣’,可是當此時自顧不睱,絕望距離自己是那麼近。眼看小雨點筋疲力盡抱阿紫的手就要鬆脫。一股男人的力量自心中升騰。定了定神,輕輕地喝下一大口海水。整個海似乎也安靜了。阿紫像一個娃娃抱在小雨點懷裡一動不動,平生從來沒有這麼乖過。

一種歌聲自海中響起,沉靜,絕美,扣人心絃,纏綿悱惻。好像千百個人唱,又好像一個人在和,時隱時現,就像海市蜃樓,縹緲,豐潤。

歌聲中小雨點輕輕地浮在空中,看到自己正抱着阿紫漂浮,漂浮,海水浸溼了阿紫的衣裙就像白雲在天空中飛翔。忽然另一個阿紫也飄浮到空中,卻是睜開了眼睛,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似乎在說着千言萬語又似乎默默笑意。小雨點輕輕地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前,一種暖意在彼此心意間相通。

忽然一切消失了,還是那個溶洞,還是那個傷心谷的石頭,還是昏迷不醒的阿紫,周圍還是一片黑暗。

“給我講個故事吧,就講你們的愛情故事,你們怎麼相識的,怎麼相知的,怎麼相愛的。我保證一定會是一個最好的聽衆。”

“你想聽故事是吧?”

“是!”

“請閉上眼睛!”

“五千萬年以來我的眼睛就是瞎的。”

“請打開心門!”

“我的心就是一塊石頭,永遠打不開!”

小雨點不再理他,只是輕輕地伏在阿紫臉上看向她的脣。一股烈火在她脣邊升騰,瞬間燃熱了整個山洞。火焰中一隻狐輕盈地跳出來,就像火焰就是它的家,在洞中跳起精美的舞蹈。

小雨點雙手合十,一股氣自靈蓋穴而出,一個羽衣小精靈背上的單翼忽閃着發出亮光,一縱身跳到狐的對面也跳起了舞蹈,他們本來各跳各的,不一會兒就貼面而舞,他們的舞就像兩團火焰飄忽不定,又像一棵雙生樹纏絡裹挾。

忽然那隻狐背上也生出了翅膀,一狐一人相扶相攜,竟在洞中翩翩起舞。最後狐飛到阿紫身上一下撲入她的懷中再也尋她不着。阿紫輕輕地睜開了眼睛,看着空中獨舞的小天使不禁笑出了聲響。

“這是誰啊,好可愛?”阿紫輕撫着小雨點的手卻賴着不肯起來。

小雨點沒有說話,好像也入神地看着空中的小天使。

小天使舞了一會卻一像一團空氣消隱在火焰中。火焰忽然滅了,洞中又變得一片黑暗。忽然一雙焰蝴蝶在黑暗中眨着眼睛,照亮了彼此潮紅的面孔。卻都發現彼此的右手背上的一個火焰標識正是焰蝴蝶,栩栩如生,展翅欲飛。

“我們的故事講完了!”

小雨點輕輕地說。

“謝謝你們的故事,五千萬年來這是我聽的最感動的一個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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