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對着兩位長輩,遠遠得眺望着窗外的某處,目光炯炯,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上官姬曼卻平淡得說道:“遙兒,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你本身而言,如果不是和東方初曉是莫逆之交,該也不會輕易插手此事吧?尤其在聽說和金人有關!他們都是金國境內的大門派,自然不願惹上朝廷!”
上官浚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輕輕說道:“爹,遙兒可不是心胸狹窄之輩,只是感慨世態炎涼。道家的出世和佛家的普渡衆生尚且如此,何況他人?浮雲遊影滄桑世態,看多了,總會有些灰心。”
尉遲鏡心感嘆道:“誰曾想幾年前那個輕狂的少年,如今確實這樣傷感。遙兒,不像你啊!”
上官浚輕輕轉過身,略帶些頑劣的笑意,古靈精怪道:“那是師伯你從來都不瞭解我!根本沒發現本人身上早已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傳統!”
看着尉遲鏡心一臉的愕然,他們父子竟相視大笑了起來,貌似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就只有這對父子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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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鏡心輕輕撫摩了一下額頭,好似擦去額角的冷汗,乾笑一聲問道:“三個老魔君還在,下一步遙兒你打算怎麼走?”
這個時候插開話題絕對是最明知的選擇。
上官浚的目光帶着一絲憂慮,輕輕道:“也許我們只能和他們正沒鋒,讓他們知難而退。”
尉遲鏡心一驚,說道:“他們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還要執著下去不成?”
上官浚苦笑道:“南宮家已經退出了和東方家的糾葛中,更確切的說南宮烈最有可能會向另兩家倒戈相向。至於西門風就是傻瓜一個,不足爲懼,但是他卻一定會跟我糾纏到底。最頭痛的是北堂升,這個人陰狠狡詐,我更懷疑就是他指使北堂龍新勾結金人的,甚至他侯易德也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尉遲鏡心大驚,他一直沒想過四方老魔君中有人會勾結金人!也許他向來俠義爲懷,從來就不會去隨意猜忌別人,凡是都向好的方面想吧!就好象他一直都相信蕭笙默有一天會改過!也許會吧,是到死的那一天
上官姬曼點頭附和道:“沒錯,我也有這種懷疑,只是我們沒有證據,也不敢妄下斷言。看來你之前的計劃多少有些變數,想好對策了嗎?”
尉遲鏡心不明所以的看向上官浚,上官浚簡要說出離間之計後,感嘆道:“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我們一定要在楊易德方面收到消息前,除掉北堂升!之後要派人截殺楊易德,這個最好由羽霆去做。”
“唉!我又要食言了,殺楊易德等於違背自己的誓言。可是我不殺他,對整個計劃的破壞性是不可預計的!”上官浚那無奈與蒼涼的語氣,這轉而沉重的音調,只能證明他那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語,實在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吧!
另一方,北堂升正在躊躇不定,他已經明白招惹東方初曉就等於招惹了上官浚這個大敵。且不說他的勢力究竟怎樣,只說他駭人聽聞的武功就足夠他好好考慮的。
北堂升絕對不是膽小之輩,但他向來謀定而後動。像這一次,他就沒想到堂堂黃河幫,會如此輕易得就被上官浚改朝換代!現如今,想找個人商量對策亦不能夠。聰明如他,怎會不知南宮烈已經不會再輕易相信於他?至於西門風?他和上官浚等人的想法基本一致,讓他跟着拼命就管點用,但若是出謀劃策,商討大事,卻絕對不行!
他正想得出神,敲門聲起。令他驚訝的是來訪着竟是他的敵人上官浚。
水晶般清冷,又好象金子般發光的人,此時在北堂升的眼中卻好象地獄來的修羅般猙獰!人的美醜有時也取決於觀者當時的心情。好象北堂升之懼怕上官浚,即使後者擁有傾倒衆生的外表,在前者的眼裡也是恐怖的。
北堂升尷尬一笑,外加乾咳一聲,訕訕道:“上官公子到訪,不知所謂何事?”
上官浚似笑非笑得打量着他,看得北堂升心中發毛,剛想再次出聲相詢,上官浚卻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問道:“北堂前輩是想聽真話呢?還是聽假話?”
北堂升一愣,顯是沒想到上官浚會有如此一說。看這少年一幅冷傲,甚至使人懷疑有自閉傾向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不像這樣說話的人。
北堂升滿臉寫着鬱悶,苦笑道:“上官公子何苦整蠱老夫?”
上官浚哈哈一笑,朗聲道:“我只是想讓前輩不要那麼緊張!老實說吧,我來這裡的確是想殺你!”
說罷,目光冷冷得看向對方。先說不讓人家緊張,接着說要來殺人家北堂升心中一顫,雖然的確害怕這小魔頭真會對自己下毒手,但他也畢竟是老江湖,於是故作鎮定哈哈笑道:“上官賢侄真會說笑,你若想殺我,我的確難逃一死,可是我卻敢肯定,殺我,絕對不是賢侄你想要的結果!”
這老狐狸分明是想和上官浚套近乎,單從稱謂上看,從公子變賢侄,其意圖可見。
上官浚心中暗罵:“你個老混蛋,我看你還能裝腔作勢到幾時!”
口上卻說道:“前輩真是知我心,前輩可知,我正是不願殺你,纔來勸你回頭!你該知道我與東方家的關係如何,他們家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道這裡,他故意頓了頓,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看着北堂升,弄得這老傢伙一時驚疑不定,猜不透對面這小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上官浚釣了半天他的胃口,嘿嘿笑道:“如果真的喪子,前輩您應該不會只是如此模樣吧?即使您再深沉冷靜,白髮人送黑髮人該是怎樣的悲傷?我想只看南宮烈瑚門風就知道答案了。”
北堂升心中“咯噔”一聲,驚駭得看着他。上官浚看其表情,心中暗暗好笑,知道這一次又給自己蒙對了。他只是懷疑北堂龍新和北堂升的關係,因爲北堂升表現得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剛剛經歷喪子之痛的人。
北堂升顫聲問道:“是誰,是誰告訴你的?”
上官浚軒眉一挑,冷然說道:“當然是楊易德,不然還有什麼人可能
告訴我?”
北堂升只覺一陣眩暈,這正沒鋒的第一場,他以絕對的劣式處於下風。
“他,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北堂升急急問道。
上官浚的嘴角再次露出那邪惡的微笑。再聰明的人都有做蠢事的時候,以北堂老怪物這樣的聰明人,在正常情況下至少會裝一裝糊塗。可是卻給上官浚輕輕一詐就掀了底牌。也許是因爲本身對上官浚的懼怕影響了他的思維;也許是因爲楊易德所掌握的東西,是他最害怕被泄露出去的!
“他,他只是說”
上官浚話說了一半,便做出一個把話硬生生吞回去的模樣。乾笑了一聲,說道:“他說了些什麼,相信北堂前輩心之肚明,何必讓晚輩言明呢?晚輩若說出來徒增你我的嫌隙罷了!”
北堂升哪曾料到,上官浚之所以不說下去,實在是因爲沒什麼可說,再說下去非給這老狐狸看出馬腳。可這樣處理,反使得北堂升驚疑不定,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北堂升訥訥道:“賢侄究竟希望老夫怎樣做?”
上官浚心中好笑,看來對手是相信了自己的說辭。卻裝做不悅,冷冷道:“北堂前輩也忒小看我上官浚了,其實前輩你怎麼做也影響不到我。我要讓禹城外的金軍雞犬不留,前輩又能幫上我什麼?我說過我本是來殺你的,只是你堂堂一代魔君如若就這樣死了,豈不是損了你一世英明?我說出這些,只是想您明白,不要妄想再跟我繼續鬥下去,否則我不會再對你姑息!要怎麼做您自己看着辦吧!”
說罷,頭也不回得邁出了北堂升的房門,留下呆若木雞的北堂升。北堂升用衣袖輕輕得拭了拭額頭的汗,從沒想過他堂堂北方魔君,到老了反倒窩囊至斯。
上官浚回到上官姬曼房裡,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看着他這樣一副表情,作爲父親的上官姬曼怎能不知事情的進展必定很是順利?
上官姬曼笑道:“看來又給你贏了,爲什麼沒殺他?”
上官浚苦笑道:“老爹你明明知道爲什麼,卻還問我!”
上官姬曼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說吧,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走?”
上官浚無奈得搖搖頭,說道:“我回中原以來,也許這句話聽得最多!”
所有的人都問他下一步怎麼走?人人都跟在他的身後,可是誰又能告訴他,他該怎麼走?也許葉羽寒在,他就不用一個人撐得這樣辛苦。也許是他太過於情緒化,很多時候會影響他的判斷。別人或許不知道他這樣的弱點,他自己又怎麼會不知?
比如這一次,他因爲太害怕失去這些他所重視的人。險險犯下一個重大的錯誤,就是想要爭霸天下!百姓已經因爲戰爭流離失所了,如果他再參與進戰爭中,恐怕天下將會更亂。當然了,如果能快速結束戰爭,將天下重歸漢統,或許比現在這樣宋金南北對立要來得好些。可是,中原越亂,可能越會加快某些有野心的民族發展壯大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