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樣,但是水鈴霖的話,不停的在上官浚的腦海中盤旋着。他是不是應該好好活着,等到適當的時候,追隨羽寒身後而去呢?
兩個月前,任飄零見到尉遲鏡心後,告知了尉遲鏡心他們,當日他爲了找若水去了東方家,然後見到了一個會靈劍掌的男子。並且確認他就是殺死他父母的仇家。
尉遲鏡心知道此時不能再隱瞞了,否則,定然釀成子殺父的慘劇。
當下,他將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任飄零。從和叔叔私通,到如何陷害他的父親,再到他父親知道了任飄零竟然不記得他,盛怒之下殺死了妻子和弟弟。
任飄零簡直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如果這話不是他所尊敬的尉遲鏡心說出的,他定然會認爲此人胡說八道。試問,誰又能接受生父殺死生母,而生母竟然是那種女人。
只任飄零還又疑惑,爲什麼他對詹臺靜幽沒有半點印象?
很快的,這個也得到了答案。
上官姬曼給任飄零把了把脈,輕嘆道:“這封存記憶的法門,是西域聖蓮教的迷魂術,怎麼你母親竟然懂得此法?”
任飄零越來越不明白,他看向尉遲鏡心,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尉遲鏡心只是搖頭道:“我只是聽靜幽說過,飄零的母親是世代生活在西域的漢人。後來靜幽遊歷天下時,見到了此女,二人互相傾心,便將其帶回了百花谷。”
任飄零點了點頭,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母親是來自西域的漢人。隨即又問雪之子道:“不知道前輩可有什麼方法助我恢復兒時的記憶?”
上官姬曼微微點頭,說道:“需一個月的時間行鍼驅邪,再輔以催眠之術。”
經過一個月的治療,任飄零的大腦漸漸清醒了過來。兒時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一一的被找回。
將近二十年前的一個夜,他看到叔叔在深夜進了母親的房間。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八九歲的孩子,也知道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更知道叔嫂之間該以禮相待。
好奇心起,他偷偷得走過去,向屋內看去。那聲笑語,至今還回蕩在耳邊。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叔叔竟然上了母親的牀
詹臺海閣武功高強,他這樣的窺視又怎麼能瞞得過叔叔?他被發現了。母親和叔叔鐵青着臉,惡狠狠得瞪着他,叔叔更說殺了算了。只是他畢竟是母親的親生兒子,母親自然不肯。
於是,他看到母親向他走來,用眼睛深深的望進了他眸中,然後
他記起來了,記起了他這輩子最不想記起的東西。那段記憶,深藏在他的腦海深處,他被騙了整整二十年。這麼久一來,他都認那個對不起父親的叔叔做父親,卻毫不留情得傷害着深愛着他的生父。想一想,爲了不讓他們受到傷害,詹臺靜幽隱瞞着自己的身份
想着這一切,任飄零突然覺得,即使是父親殺死了母親,父親也是值得原諒的
。他要去找回父親和妹妹,千萬不能讓他們釀成了什麼慘劇纔好。詹臺若水的衝動世人共知,何況如今的狀況是面對着殺父殺母的“大仇人”。
恢復了記憶,想通了一切,任飄零告別了衆人,向百花谷的方向而去。他是從檀羽霆口中得知,見到他們父女一路南下的。從他們走的路線看,該是回去百花谷的。
“爹,你一定要拖住若水,一定要!”任飄零心中不斷得祈禱着。
詹臺若水此時正和詹臺靜幽耗着,詹臺靜幽不願意和她動手,但是她一定要報這血海深仇。於是,一個谷內,一個谷外,兩個人一個不出來,一個進不去。雖然百花谷是詹臺若水的家,但是在她到這裡之前,詹臺靜幽已經根據自己對五行八卦的瞭解,在入谷的位置布了陣。對這些一竅不通的詹臺若水,只有望谷興嘆,卻無可奈何。
“你這老匹夫,有膽子就給本姑娘滾出來,你有膽量殺我父母,爲什麼沒有膽子和我決一死戰?”詹臺若水幾乎日日在谷外叫罵着。
裡面的詹臺靜幽就是充耳不聞。
但其實,詹臺靜幽在和詹臺若水耗時間的這段日子,他消瘦了不知道多少。外面的是他的親生女兒,這到底該讓他如何自處?如果他出去不動手,給她殺掉,在她知道真相後會如何的後悔?他就是自殺,將來詹臺若水也會覺得是自己逼死了父親
耗着吧,希望有一天她耗累了,自己會離開!可是一晃幾個月過去了,冬天變成了春天,可是這丫頭卻執着得不肯離去。或者該出去跟她把事情說清楚,只是她會相信嗎?將心比心,她該不會信吧!除非現在是尉遲鏡心親來,或許纔會讓她信服。那麼他是不是該傳信給尉遲鏡心,讓他親來一趟呢?
禹城被圍,雖然詹臺靜幽被困在百花谷,但是他還是知道的。每次深夜,他都會趁詹臺若水睡了,悄悄得去買些東西回來。這期間,自然可以打聽到不少事情。
“老匹夫,你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快點滾出來受死!”詹臺若水的叫罵聲又再傳來。
“唉!”詹臺靜幽無力得嘆了口氣。算了,該面對的還要面對,與其讓她這樣無休止的纏下去,到不如一下子解決了。把真相告訴她,她信就罷了,不信就讓她殺死自己算了。
詹臺靜幽有些絕望,同時也有些奇怪,爲什麼過去了這麼久,任飄零都沒有出現過?如果臨死前,能同時看到自己的一對兒女,大概死也瞑目了吧!
看着緩緩走出谷外的詹臺靜幽,詹臺若水一愣。眼前這個中年人,還是之前她苦苦追蹤的那個人嗎?怎麼幾個月的時間蒼老了這麼多?消瘦了這麼多?那一瞬間,詹臺若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竟然是有些心疼這個人。
她用力甩了甩自己的頭,不停得告訴自己,他是自己的大仇人。可是偏偏西峰山上的一幕幕回放在她的腦海中,那個總是對自己微笑的前輩她真的有些懷疑
,真的是他殺死了自己的父母嗎?
詹臺靜幽黯淡的目光看着詹臺若水,緩緩說道:“若水,很多事情我本不想說,但是事到如今卻不得不說。”
詹臺若水故作冷漠得說道:“臨死前有什麼遺言儘管說出來。”
詹臺靜幽苦苦一笑,澀聲說道:“我是殺了你的母親和你叔叔,但是我沒殺你父親!”
詹臺若水娥眉輕挑,冷冷說道:“殺母之仇亦是不共戴天,何況,我根本沒有叔叔!”
詹臺靜幽搖頭輕嘆道:“你認爲的父親就是你的叔叔,他叫詹臺海閣,而我,纔是你的父親,詹臺靜幽。”
詹臺若水聽後,面色慘白,連連後退,搖着頭說道:“不,你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說着,一劍刺了過去,嘴裡還大聲說着:“我殺了你,爲我母親報仇!”
詹臺靜幽悽楚一笑,輕輕得閉上了眼睛,或許,死在女兒手裡也不是那麼痛苦的事吧!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受夠了,從他親手殺死妻子和弟弟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折磨夠了。
“叮”的一聲,好像是誰把劍彈歪了。擔心女兒有危險的詹臺靜幽連忙睜開雙目,卻看到自己和女兒之間站着一個年輕人,可不正是任飄零?
“哥,你做什麼?爲什麼不讓我殺了他?”詹臺若水怒道。
任飄零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轉過身去,面向詹臺靜幽,良久,良久。他的目光中閃爍着太多的情緒,還有一層淡淡的霧氣,似哀怨、似心痛
“噗通”一聲,任飄零直挺挺得跪在了詹臺靜幽的面前。
“爹!對不起,孩兒都記起來了,孩兒對不起您!”任飄零的淚水忍不住滑落。
詹臺靜幽一時間老淚縱橫,撲過去,緊緊得抱住兒子。微微顫抖着的,已經說不出半個字。
詹臺若水不敢相信得看着這一幕,不停的搖着頭,不停的搖着。他真的是自己的父親,真的是!他爲什麼要殺她的母親,爲什麼?
“你們,你們誰能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詹臺若水哭喊着。
上官浚的日子還是日復一日得頹廢着,雖然報仇的信念越來越清晰。不過他還是終日抱着酒壺,喝着那種可以讓人忘記痛苦的苦水。兜喝醉了,就什麼都忘了。但其實,頭腦醉了,心反倒更清楚明白。雖然不能再思考,心中的思,心中的念,只會讓心更痛。
幾個月下來,寸許的鬍鬚,消瘦的臉頰,黯淡的目光,長時間醉酒而帶來的陣陣酒氣這,哪裡還是擁有絕世風姿的冥王宮宗主?想起昔日他的絕美,那令人感到窒息的容顏,又怎能不爲他而感到悲哀?
身邊的人,心疼着他,同時痛恨着他。痛恨他爲什麼不能振作起來?爲什麼不能爲了葉羽寒的大仇未報而振作些?哪怕恢復原來的一半也是好的啊。
上官浚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想要糊塗些,他好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