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仔細再看的時候,發現我並沒有刺中女鬼,剛纔不小心踩住了她的白袍子,而她在躲避的過程中,把袍子撕裂了。
“色狼,你找死。”那女鬼極爲惱火的叫了一聲。
我聽到這個聲音就愣了:“哎?怎麼這麼耳熟?”
我還在愣神的時候,忽然看到女鬼提着一件寒光閃閃的兵刃,朝我衝過來了。這個姿勢,這個聲音,我心裡一激靈,叫了一聲:“你是紅線?”
“是我,我今天要替天行道。”女鬼冷哼了一聲,提着劍衝上來了。
“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裝鬼嚇我?”我繞着大樹開始逃命,一邊逃一邊罵:
“我是爲了救你,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來這裡勾搭千金小姐。也不怕被厲鬼纏上不能活着出去?”紅線振振有詞。
我也沒過腦子就順口說:“你懂什麼?富貴險中求……我呸,誰告訴你說我是來勾搭千金小姐的?”
“這不是自己承認了嗎?”紅線冷哼了一聲:“我本來打算嚇跑你就算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好色,我可不能留着你了。”
“好端端的,我又怎麼好色了?”我心裡鬱悶得很。
“不好色會撕我的衣服嗎?”紅線憤怒的大叫。
我真是百口莫辯,只能來回躲閃,幸好有這棵大樹,我還不至於被她追上,一刀給殺了。
本來我想叫兩嗓子,喊兩個人過來給我解圍。可是我轉念一想,真要有人來了,應該就不是解圍了,而是圍觀。我一個大男人居然被一個女生追的到處跑,這也太丟人了。
尤其是萬一被林繼業看到,就對我更加不滿了。
想到這裡,本來就沒有太大動靜的我就更加不敢出聲了。院子裡只有我和紅線飛速奔跑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這樣一來,這安靜的院子反而有點詭異。
我一邊逃命一邊納悶:“這小丫頭體力怎麼這麼好?跑了這麼久了,一點都不減速啊。”
我正鬱悶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嗚嗚的哭聲。我心中一動:“怎麼哭起來了?就算沒追上我,也不至於哭吧?”
“呸,真是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居然被我嚇哭了。”我聽到紅線很鄙夷的說。
“你那一張臉,沒被嚇死就不錯了,嚇哭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隨口回了一句然後我回過頭來,看了紅線一眼,我們兩個幾乎同時說了一聲:“剛纔不是你在哭?”
我們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哭聲斷斷續續,仍然在不斷地傳出來,聽的人頭皮發麻。
三更半夜,誰會在這裡哭哭啼啼的?難道是那隻鬼?
我和紅線暫時和好,然後小心翼翼的向聲源方向張望。幾秒鐘後,我發現哭聲是從林白荼的房間傳來的。
這院子很大,林白荼的房子又獨門獨戶,我們之前居然沒有注意到。
紅線確定了哭聲的方向,馬上提着劍就要追上去。我連忙一把拽住她,囑咐說:“你小心點,別打草驚蛇,先看看情況。”
紅線不滿的看了我一眼,把胳膊從我手裡掙脫出來。不過她也沒有再衝上去,而是老老實實地站在我身邊。
我們兩個走到林白荼窗前,這時候,屋子裡又傳來了一陣笑聲,把我嚇了一跳。
我們趴在窗戶下面,偷偷地向裡面張望,我看到屋子裡黑乎乎的,並沒有開燈,只是在桌上點了一隻白蠟燭。
林白荼正坐在桌前,對着鏡子梳頭髮。
她梳了一會,忽然擡起手來,啪的一下,打了自己一個大耳光。這下把我和紅線都嚇了一跳,我們對視了一眼,神色中都有濃濃的不解。
“真是沒用,廢物,該打。”林白荼打完之後,指着鏡子中的自己罵了一句。
這聲音很嚴厲,完全不是林白荼的聲音。她橫眉立目,簡直有點猙獰了。
林白荼罵完之後,忽然又用手捂住臉,可憐巴巴的說:“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然後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下來。
她哭了一會,忽然又緩緩地擡起手來,擦了擦眼淚,噼噼啪啪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一邊打,一邊罵:“讓你哭,讓你哭。”
直到臉頰紅腫,她才終於停下來了。
紅線已經在外面看呆了,一臉震驚,一言不發。
“你不是道士嗎?你看看,這是不是鬼上身了。”我拿手肘撞了撞她。
紅線哦了一聲,慌亂的拿出一個羅盤來,擺弄了一會,皺着眉頭說:“我……我看不出來啊。”
“你到底行不行啊。”我有點着急的說。
“平時都是我師兄弄這個,我只管負責打架。”紅線撓了撓頭。
“真是沒用啊。”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行你來。”紅線惱火的把羅盤扔到我懷裡。
“我也不會。”我聳聳肩。
“廢物。”紅線又把羅盤搶回去了。
屋子裡的林白荼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她揉了揉自己的臉,又熟門熟路的從抽屜裡拿出來一點藥膏,均勻地塗抹上去,然後嘴角帶笑,撫摸着鏡子裡的倒影說:“媽,打得好,明天我還讓你打。”
然後她心滿意足的躺在了牀上,過了幾分鐘,她的呼吸越來越均勻,顯然已經睡着了。
我和紅線悄悄地溜走了,一路上都在沉思,我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我走到自己房間門口,一推門,發現紅線還在我身後站着。我看了她一眼,壞笑着說:“怎麼?你打算和我睡一個屋?”
“美得你,滾進去。”紅線大怒,一擡腿差點踢到我下巴上。
我抱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思進屋了,而紅線進門,隨手又把門給關上了。
我坐在椅子上,右手不經意的按着斷劍,心想:“難道她想要秋後算賬,繼續追究我弄壞她袍子的事?”
結果紅線一言不發的坐在我面前,又是抓耳又是撓腮的,始終不說話。
“你進我房間,就是爲了在這裡搔首弄姿?”我忍不住說。
紅線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有點不情願的說:“喂,林白荼的事,你怎麼想的?有什麼看法?”
“你問我的看法?你不是道士嗎?這不是你的老本行嗎?”我一臉驚奇的看着她。
“我……這個嘛……”紅線撓頭撓的更加劇烈了,她含含糊糊的說:“我都說了,平時這是我師兄的事,我只負責打架。”
說了這些難爲情的話之後,她的臉色又變得兇巴巴的:“喂,你到底有沒有想法?我看你這個人雖然好色,但是還有一點鬼機靈,所以纔給你個機會,讓你說說的。”
“好好好,那我就抓住這個機會。”我忍不住笑了:“不過……你能不能先洗下臉?你臉上抹的什麼東西?慘白慘白的,大半夜看着太嚇人了,我就是有看法也說不出來了。”
紅線冷哼了一聲:“膽小鬼。”然後跑到洗手間把臉洗乾淨了。
幾秒鐘後,她帶着滿臉水珠回來了,重重的在椅子上一坐:“現在可以說了吧?”
“讓我整理一下思路。”我沉吟了幾秒鐘,對紅線說:“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晚上吃完,明明是家庭聚餐,卻只有三個人。林白荼的媽媽並不在場。”
“我知道啊。”紅線說。
“你猜,會不會是她的媽媽已經死了?然後冤魂不肯散去,剛纔附身到了林白荼的身上,所以才讓我們看到了那一幕?”我引導她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這宅子裡的厲鬼,其實就是林白荼的媽媽?”紅線倒也不笨,馬上想到了。
我點了點頭。
“不錯,肯定是這樣。”紅線興奮地搓了搓手,又問我:“那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沒有?”
“嗯?”我上下打量了紅線幾眼,笑眯眯的說:“你是不是除了打架,別的都不會?”
紅線蹭的一下站起來,把我嚇了一跳。她跺了跺腳,又衝我伸了伸拳頭:“走着瞧。”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躺在牀上的時候還在笑,看來紅線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可怕,像是個胸大無腦的……嗯,胸好像也不大。
我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打着哈欠起牀的時候,看到衆人都已經坐在餐廳準備吃午飯了。
因爲昨天晚上的事,我看到林白荼的時候總覺得有點不自在,而林白荼像是往常一樣,熱情的和我打了招呼。
我看到她的臉一如往昔,沒有任何傷痕,我甚至有點懷疑昨晚上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等我坐好之後,擡頭看了紅線一眼,頓時嚇了一跳,她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還有兩個大黑眼圈。
“你這是什麼表情?”紅線見我總是看她,有點不滿的說。
“怎麼弄成這樣?一晚上沒睡?”我乾笑了一聲。
“確實沒睡。”紅線哼了一聲:“有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來捉鬼的,居然睡到中午。而有的人呢,就勞心勞力到天亮。”
“確實挺操勞的,也不知道是爲了裝鬼還是捉鬼。”
我看到紅線咬了咬牙,預感到不妙,於是連忙把腿偏了偏,果然看到她的腳從桌子下面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