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邪祟進門的聲音,我急得頭上青筋直冒。我也沒有想到,刻畫一個符籙居然這麼費勁。這完全不是用細針畫一幅畫就可以的,還需要關注人的精力和體力。
我只是刻畫了一半而已,就有點頭暈眼花,累得氣喘吁吁了。怪不得導引術中說,不到練氣有成,不要輕易嘗試符籙。
可是現在我就算停下來也來不及了。刻畫到一把受到反噬,不死也得重傷。
我現在只能祈禱着外面的邪祟走慢一點,再走慢一點。如果他剛剛進廟就急匆匆的附身在金身上面,那我可就真的完蛋了。我的符籙會被他完全毀掉,然後我會重傷倒地,這時候那邪祟肯放過我纔怪,我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被殺。
我咬着牙,一點一點的刻畫那些細細的紋路,還好,那個邪祟似乎停下來了,並沒有走進大殿。
“其實,咱們應該去幫幫他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頓時一愣:“今天來的邪祟是一個女的?只不過不知道是女妖還是女鬼。”至於女人……我知道不可能,現在金身廟中妖氣沖天,鬼氣陰森,來的不可能是活人。
“咱們怎麼幫他?你治好了他,他反而有可能反咬咱們一口。咱們沒有落井下石,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又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皺了皺眉頭:怎麼會有兩隻妖鬼?
這裡只有一座金身,他們怎麼分配?我很期待他們爲了爭奪金身打鬥起來,這樣的話可以給我多爭取一點時間,但是聽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這兩人似乎關係很好,不像是會打架的樣子。這讓我有點鬱悶了。
“唉,我就擔心,萬一他的傷好了,責怪我們見死不救,找個藉口炮製我們一番,現在我們的實力不夠強,他如果打定了主意要害我們,我們根本沒有還手的力量。”那女人的聲音憂心重重的。
“這個你不要擔心,我們就躲在這個小廟裡不要出去。這間廟很小,香火也不旺盛,除了這個村子裡的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我想他應該找不來。”那男人又出言安慰女人。
我聽了這話,心裡有點不以爲然。你們既然能找到這裡來,難不成別人就找不到了?
聽他們兩個的對話,似乎是得罪了一個很厲害的對頭,被人一路追殺,所以躲到這個地方來了。我現在很是希望那個對頭趕快追過來,好和他們打一場。只可惜,時間好像有點來不及了。
那女人說:“好了,現在我們附身到金身上面吧,只有附上去了,我心裡才踏實。”
“嗯,就這麼辦吧。”那男人嘆了口氣:“想當年,咱們有多麼風光?世上的孤魂野鬼,誰見了我們不得畏懼三份?想不到現在居然淪落到要藏身在這種小地方,真是丟人,丟人吶。”
“好了,當初咱們起家的時候比這個還慘,不照樣輝煌了一陣子嗎?誰知道幾百年之後,我們不能重現往日的榮耀?”那女人說到後來,語氣也漸漸地激動起來了。
“好了,好了,咱們送娘娘附身吧。”女人說到這裡,我就感覺有一道陰氣向金身過來了。
這時候我的符籙就差一點就刻畫完了,但是偏偏就這一點,我無法再刻上去。
當女人提到“娘娘”的時候,我的心臟猛地一顫,但是下一秒,就有一股強大的力道從金身上面散發出來。
這力道不是啞巴發出來的,也不是那個附身的妖鬼發出來的,而是我的符籙。
符籙在反噬我,我噗地一聲,吐出來一口鮮血,搖搖晃晃的要從供臺上跌落下來。
但是我咬着牙忍住了,一手抓住金身,另一手拼盡全力,把最後一筆畫上去了。
砰地一聲,我能明顯的感覺到,金身像逼出來了什麼東西。我鬆了口氣,然後才掉在了地上。
我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我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朝我走過來,他就是鬼娘娘廟的領頭人,領頭人旁邊,還站着那個尼姑。
我看到他們兩個頓時心中一喜:“既然這一男一女在這裡,那紅線在哪?”
我還沒有來得及問,領頭人就一把將我拽了起來,砰砰砰,十幾拳像是雨點一樣砸下來,由此可見,他內心深處是多麼的憤怒。
我咬着牙,一聲不吭。很快領頭人就把我放下了,然後捂着紅腫的拳頭呲牙咧嘴。
我得意的笑了兩聲:“怎麼樣?我的腦袋是不是夠硬?”
領頭人惱火的看着我:“胡異,你又從什麼地方學來的邪術?”
“邪術?你一個妖魔鬼怪,還好意思說我的功夫是邪術?”我冷笑了一聲。
“你好歹也是鬼娘娘的朋友,爲什麼要給我搗亂?”領頭人怒氣沖天。
我愣了一下,心想:我什麼時候是鬼娘娘的朋友了?
但是緊接着我就明白了,領頭人口中的鬼娘娘,可能指的是紅線。想到這裡,我就更加生氣了:“是誰聽說我是鬼娘娘的朋友之後,對我禮敬有佳,恨不得跪下來巴結我了。可是一轉眼又投靠了黃老頭,和那隻黃鼠狼一塊害我。還什麼我給你的搗亂?我呸,你怎麼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來?是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像你這麼不要臉,還是鬼娘娘的人都這麼不要臉?”
我痛快的罵了一場,氣的領頭人火冒三丈。我不等他發火,又喝問:“紅線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在這裡。”旁邊傳來尼姑淡淡的聲音。
我扭頭一看,發現尼姑身邊有一個弱弱的魂魄,正是紅線。
紅線兩眼迷茫,顯然還沒有恢復神智,我看到她的身體輕飄飄的,似乎隨便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頓時就明白了,這時候的紅線,只有一個魂魄,肉身不見了。
我用斷劍撐着地,從地上緩緩地爬起來了,然後冷冷的說:“紅線的肉身呢?”
我的聲音不大,但是其中的怒火任何人都能感覺到。或許是體會到了我的殺意,尼姑打了個哆嗦,向後退了一步:“這其中發生了很多事,真的是一言難盡。”
“一言難盡你就慢慢說。”我冷冷的盯着尼姑。這一刻,我感覺怒火在燃燒我的經脈,剛纔被符籙反噬造成的內傷好像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這是假象,有內傷就是有內傷,不可能消失不見。唯一的解釋就是,憤怒激發了的潛力。我現在有多強大,過一會就會有多虛弱。
“你先聽我說。”尼姑長舒了一口氣:“我和他立志要救活鬼娘娘。紅線使我們找了很多年。唯一能夠感應到鬼娘娘的人,我們一定會保護好她,不會讓她收到半點損傷的。”
我指着紅線的魂魄說:“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保護?”
尼姑苦笑了一聲:“我們也不想這樣。爲了能夠在這裡立足,我們選擇了和黃老頭合作,甚至彎下腰認他爲主,聽他差遣。我們也知道,他想要紅線的心頭血,但是我們一直在和他周旋。”
“他抓不到你,就不能動紅線。而我們在努力地幫助紅線恢復鬼娘娘的修爲。這件事本來僵持下去,我們有很大的勝算。誰知道三天前,黃老頭忽然滿身是血的來了。”
“他當時已經受了重傷,不由分說,就要把紅線帶走。說什麼夜長夢多,這麼重要的東西不能在別人手中。我們根本攔不住,只能任由他把紅線的肉身滴啊走了。”
我點了點頭,冷笑着說:“我明白了。鬼娘娘是一隻鬼。她本來就是沒有肉身的。紅線能夠感應到鬼娘娘,無非也是因爲魂魄有些特殊罷了。”
“什麼黃老頭滿身是血的來要人,你們無法抵抗,全都是屁話。我來幫你們翻譯一下吧,無非是你們和黃老頭達成了協議。一個人需要肉身,一個人需要魂魄,乾脆把紅線一分兩半,各取所需,對不對?”
我這話一出口,尼姑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使勁搖了搖頭:“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我們對娘娘尊重萬分,死也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我們實在是保不住她的肉身了呀。”
尼姑嘆了口氣,指着紅線說:“她的魂魄是紅線,不是娘娘,我們仍然需要她的肉身,用那個肉身做容器,只有這樣,才能繼續尋找鬼娘娘的殘魂,喚醒鬼娘娘。”
我冷笑了一聲:“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沒準紅線已經被開膛破肚了。”
說到這裡,我的語氣又止不住的悲憤起來。
“還沒有,還沒有。”尼姑連連擺手:“黃老頭來的時候,還帶着一個年輕的魂魄。那個魂魄估計就是他的兒子了。那魂魄眼看就要崩潰了,這時候只能溫養魂魄,不能作法,不然的話,他會在瞬間魂飛魄散。”
“我們估計了一下,黃老頭要取心頭血,至少要七天之後。所以我們打算在七天之內,想方設法把紅線的肉身給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