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猝不及防地盜走很多東西,再次回首時卻已不復從前那般熱愛。實習生活在慌亂和驚心中緩緩溜走,這裡發生的一切在意料之外,又或在情理之中。潘子語沒有妄想過這短短的經歷能給自己帶來何等榮耀般的成長,只是時間讓她捨不得那些純粹的孩子而已。
他們擁有屬於這個年齡該有的一切,肆無忌憚地將青春所給予的一切美好都裸露在陽光下。他們的叛逆、純真、夢想、愛情等等,都不會因爲牢籠和規則的束縛而有所收斂,他們愛這個世界愛的熱烈,把滿腔熱情都留在奔跑過的腳下。
潘子語不太能體會人世間這種奇妙的感情,實習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她大學生活經歷的一部分,她從來都不認爲這需要什麼專門的技巧和學習的專長,但是莫名的情愫在她不知不覺中燃起。
“潘老師,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呀,平時你可嚴肅了,我們都怕你。”
“是嗎?我素來這樣。”
“那是不是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嗯,或許吧。”
“老師,那你到時候走了還會回來嗎?”
潘子語猶豫了,她知道她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但是孩子赤誠的眼光讓她有點心虛。
“你們好好學習,我可能還會來吧。”
這句話是在搪塞,也是在反問自己還會再來嗎?她不確定,這裡除了這些學生,再沒有她值得留戀的地方。
“好了,今天的實踐課就到這裡,有什麼問題晚自習可以隨時來問我。”
潘子語站起來,拿着書往外面走。
“老師,這是給你的。”
一個牛皮紙的信封,摸起來硬硬的,還有點扎手,只有正面寫着“給老師的一封信”,可能是因爲鋼筆筆跡未乾就拿過來的原因,字跡旁邊都是凌亂的墨跡。
“這是給我的?”
“嗯!”對面的男孩子羞澀地說道。
“但是先別拆好嗎?時機還沒到。還是等你回到你的地方再打開吧。”男孩着急地指着這封信說道,他害怕他的秘密一下子揭開被傷了心。
潘子語很是奇怪,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封信,她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奇,說不定是罵自己的話呢。
“好!等我回去再慢慢看。”
男孩子轉身趕緊跑開,潘子語看到他不合腳的鞋子差點被絆倒。
“子語!”顏晴也剛上完課出來。
“你家那位好像在門口等你呢。”
“你說說你也真是的,剛出院不久還來上課,不是都給你請過假了嘛。”
兩人邊下樓邊說。
“我這請假好幾天,別到時候又被他們說。”
“說就說吧,反正咱們待的時間也沒多久了,怕他幹啥。”
迎面撞上走過來的沈沐言。
“下課了。”
“嗯。”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我下午還有……”
“沒事沒事,你的課我給你上。”顏晴拍拍胸脯說道,她把潘子語推到沈沐言旁邊,急忙走了。
“你看,有人給你上課了。你不能拒絕我了吧。”
他一把拉過潘子語的手,揣進口袋裡。
“這是學校,放開!”
“讓他們看看你也是有男人的人,就不會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
“我的書。”
沈沐言接過她手裡的書,放在包裡。
“你要帶我去哪?”
“你肯定喜歡。”
兩人出了學校門,坐上沈沐言的車。
“阿榮沒來?”
“我都在這兒了,你還想着別人?”
“我只是問問。”
“那也不行。”
“有病。”
“對啊,相思病,得治。”
他湊到她身邊,目不轉睛盯着她。潘子語往車後座靠了靠,以爲他要拿什麼東西。
“阿語是傻瓜嗎?”
“我要幫你係安全帶。”
潘子語急忙抓住安全帶往身上系,正好碰到沈沐言幫他拉帶子的手。
“我什麼也沒看見。”
“呵,你是想佔我便宜對吧。”沈沐言坐好,準備開車去目的地。
“別自作多情。”
“好奇怪,感覺最近有點心慌,胸悶氣短。”
“你看之前護士給我在胳膊上注射的這個針眼越來越大。”潘子語撩起袖子,把胳膊遞過去讓沈沐言看。
“你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再沒有?”
“那我們先去醫院看看?”
“不了,你不是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嘛,我們先去那吧。”
“好。”
半小時後,海洋館。
“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約會。”
潘子語看着面前全是藍色系的建築,心情好了一大半,今天是工作日,但是人卻挺多,主要都是家長帶着孩子來。潘子語笑笑,不知道沈沐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無緣無故帶她來這裡。
“姐姐,這是給你的。”
穿粉色裙子的小妹妹給了她一串紅色氣球,潘子語還沒有問什麼,就見那孩子已經跑遠了。
“哪來的氣球?”
“一個小妹妹給的,我話都來不及說就已經跑遠了。”
沈沐言牽起她的手,拿過她手機的氣球。
兩個人拿着門票進去。
“你幹嘛帶我來這?”
“這是C市最大的海洋館。”
“你之前不是說你不喜歡熱鬧人多嘛。”
潘子語笑着說道:“你看看,這全是人啊!”
“看來沈少爺會錯了意。”
“孩子多,不是嗎?”
確實,來這的大部門都是小孩子,都是家長陪同來的。孩子的世界固然是乾淨的,也沒有成人世界裡那些紛擾和牽絆,這份幼時的熱鬧自然是人心所比不過的。
“原來是這樣。”
藍色的玻璃魚缸裡全是大大的漂浮物在移動,一水之隔,恍然是兩個世界。它們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或大物,或小樣,見着遊客來也不害怕,還要打開自己的翅膀過來瞅一瞅。
擡頭向上,還有美人魚翩翩起舞,他們合着音樂一會往前衝,一會集體擺造型,好不熱鬧。
還有各種各樣的魚類資料的書專門成列在一架藍色書架上,各種圖片和展欄海報琳琅滿目。
“累不累?”
“還好。”
沈沐言看着她一路沒有說話,自覺得她是沒有興趣,帶着她去了休息區。
“你是不是不喜歡?”沈沐言坐在她旁邊小心翼翼問道。
“沒有啊,挺好的,這環境不錯。”
他把手裡剛買的水遞給她。
“阿語,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吧?”
“嗯?”潘子語轉過來看着他。
“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意的,但是我還是想給你說明白。”
……
“下面是一位沈先生給潘子語小姐點的海洋之聲,請潘小姐注意查收。”
潘子語剛站起來,就看到周圍跑過來一羣孩子,手裡拿着各種各樣的氣球,工作人員把周圍的宣傳展板全撤掉,都紛紛舉起早已經準備好的玫瑰花。
燈一下子暗了,一束聚光燈打在潘子語身上,她擡起手擋了擋刺眼的光,周圍一片安靜,那些孩子把手裡的氣球給了她都離開了,還有工作人員準備的一大束玫瑰花也交在沈沐言手中。
休息區就剩兩個人,兩個彭彭跳的心臟忽然就開始頻率一樣。
“你這是幹嘛?算求婚?”
“不是。”
“我只是想讓我們的開始有一個儀式感,我想讓你知道你是有這份殊榮的獨一無二之選。”
“阿語,我第一次這樣,知道你不喜歡人多,熱鬧。曉得你不想被人關注和議論,所以我才準備的這裡。”
潘子語看着他很拘束地站在對面,手也不知道放在哪,燈光打在他的頭髮上,他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一樣。
往事歷歷在目,就像昨日發生的一樣。這個男人總是在小心翼翼守護着自己,還有自己的顧慮和擔心。潘子語不確定是否他是正確的選擇和最終的宿命,但是命運交織的時候哪有自己可操控的機會。
也許,遇見就是緣分。他就像暖陽一樣在潘子語的心裡浮浮沉沉,不生不滅,受了詛咒的言語,怎能抵得過世俗的眼光。
她,終將經歷人世間煙火,在愛情裡嚐盡百味人生。
“沈沐言,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你都……”
“我都初心不變。”
“我選擇了你,就想和你走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