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言,我有一個秘密想要告訴你。”
“什麼秘密?”
“它很長很長的。”
“沒事,你慢慢講,我一直都在。”
……
也許回到最初,回到原點,回到那時最真實的自己。我將會是不一樣的我,也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可惜當時間的傷痛揭開那些痛苦的時候時,我突然發現自己已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痛苦和難過。
對於童年往事,我的記憶永遠是那麼清晰,清晰到就像在眼前發生一樣,沒有一點點的猝不及防和一點點生理上的掙扎,或許就是天意如此。
我媽跟我說我的出生很意外,原因就是當時她懷孕時期搭鄰居的三輪車,結果小縣城路的顛簸,讓我提前看到這個美好的世界,但是也是因爲如此導致我從小體弱多病,藥不離身。
出生後的一兩個月我總是哇哇大哭,飲食不良,腸胃不好,總是拉稀,可我媽說我只要被陌生人抱着就不哭了,想想真是與現在的自己大相徑庭。我很調皮,見到陌生人不害怕,敢打招呼,總是和村裡的孩子打成一片,每天不着家,我媽每天都要挨家挨戶去找我。
我也不記得小時候這些細小零碎的事情,不知道是因爲時間的問題,還是我終極記得,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因爲這些基礎沒有奠基好我的未來,我的人生軌跡也沒有一如既往的往這方面發展。
不知道這些是玩笑話,還是說從一開始的生命記敘裡就註定我有平凡中的不平凡。
連續的記憶點是小學開始的,小學成績很差,只記得考滿分的時候還是一年級,可是後來這樣光榮的成績就真的只能成爲歷史。
在學習上我是很認真的,可是奈何就是成績沒辦法提上去,那個時候每次下發成績都是需要家長簽字的,我的成績和我媽的見面禮形成了反差,因爲時間長了家長也是需要面子的。
“我家丫頭說這次考試很簡單,她考了九十多分呢。你家潘子語呢?”好朋友貝瑤的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沒有做好被我媽打的準備。
“你們考試了?你不是告訴我卷子還沒有發嗎?你纔多大就學會騙人了。”
我媽立馬拿着我的書包開始翻找試卷,果然那驚心的40分就像一根針插進我的心裡,也插進我媽的心裡,她拿起掃把,不由分說就開始在我身上打,雖然很疼,我沒有哭,只是低着頭說:“我錯了。”
其實我比我媽還難受,我真的一直很努力啊,可是成績就是很差,我自己也很着急,每天回家吃完飯我立馬就寫作業,一直寫到十二點多,這些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可是成績就是沒起色。
那天我不知道我媽生氣是因爲我騙了她,還是我的成績讓她很丟人,我也不知道那天她打了多久,我只知道最後我的屁股坐凳子就疼,我的的腿必須得一拐一拐的才能走路。
其實我媽打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嚴重的一次還是因爲我爲了給弟弟買糖吃,在沒經過爸媽同意的時候私自拿了10塊錢,結果就我被我媽吊起來狠狠地打了一頓,說是爲了讓我長記性。
所以我始終記得,不曾忘記,也不敢忘記。
第二天數學老師上課就開始要提問,我心裡發慌,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爲提問的問題我都不會,不是沒有認真學,而是沒有理解,沒辦法下手去做。
我默默地把我的鉛筆拋到地下,想要用撿筆的動作來緩解我內心的不安,可是數學老師好像就像是摸透了我的心思一樣,明目張膽地將我僞裝的一點點堅強撕碎。
一聲“潘子語,你來說說這道題的答案。”讓我心涼了一大半截。
我默默地站起來,就那樣站着,心裡數着時間,我沒辦法張口,我也沒辦法對着數學老師說我不會,因爲老師知道我的數學成績很差。
就這樣,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在我身上,終於過了很久。
“潘子語,你看看你的數學成績,把全班的成績都拉到那兒去了,每次問你聽懂沒有,你總是不說話,你就不懂裝懂是吧,我看你退學算了,你就不是學習的料。”
說完,老師就把手中的數學書一下扔過來,不偏不倚就打在我的頭上。
女孩子強烈的自尊心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萌生髮芽,同時我的自卑之心也在那一刻悄悄破土而出,所有的自責開始蠢蠢欲動,所有堅持下去的慾望終潰不成軍。
我想要告訴我媽,可是心裡的一根刺卻一直沒有消失。數學老師告狀到我媽那裡,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只記得那一個暑假,每天完不成作業我媽都會打我,直到我有一次連續一個星期流鼻血,我媽才住手。
也許恨意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或許是從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從那之後我就開始怕我媽,有距離地疏遠她,疏遠的不僅僅是空間上的距離,還有心理上的,一道心理防線開始慢慢架橋起樑。
直到後來的某某年我還在怨恨我媽是否真的徹底地站在女性的角度或者說子女的角度考慮過、堅守過我的自尊心。
那之後的一個月,我的腳踝不停地疼,一開始沒注意就忍着疼,可是時間長了卻越來越疼。
有次放學回家我摸着發腫的腳脖子對我媽說:“媽,我這腳脖子這幾天好疼啊,感覺都有點腫了,你能不能帶我去醫院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肯定就是你走多了路變成這樣的,過幾天就好了。這幾天我和你把還要帶着你弟去市裡做手術呢。”
我弟生病了,多大的事讓外出工作的爸爸也回來了,我不知道這中間有着什麼,我只知道他們急匆匆的收拾行李,趕着就要走。
弟弟很消瘦,面色發白,話很少,細小的眼睛像是跟我媽一模一樣。
我們兩平時話很少,彼此也都少有交際,沒什麼大的事情基本不會說話,因爲一說話就要打架。
我不知道中間發生了怎樣的故事,只知道一週之後爸媽就帶着弟弟回來了,回來後的他只能吃一些流食,爸媽臉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微笑,一心就把關心關愛給了弟弟。
這份悄然的不公平對待讓我越來越失去最基本的理智,而我把這份關於父母公平對待的太平傾斜度的最終惡果一股腦地拋給了弟弟。
我一心認爲定是他剝奪了一部分對我的喜愛。
某一天,我的渾身上下長滿了青斑,看着嚇人,這份突然讓我心裡沒有一點點防備。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用痛心疾首來描述我心裡那份長久的壓抑。我想是自己生病了,我可以藉着這份機會讓他們好好關心關心我。
可是當我真的把事情告訴他們的時候,從那張事不關己的面容上我就明白了我已經輸了,我心裡默認爲自己就是個累贅、就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
我不明白爲什麼爸媽可以對弟弟那麼好,對我就是這樣的,我甚至都開始懷疑同學口中說的傳統“重男輕女”的思想。但是以母親的爲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我反覆確認着自己的想法,又一次次被自己給否定。
本來以爲是簡單的青斑,可是隨着時間我開始出現了身體疼痛和呼吸困難的症狀,縣城守舊未見過大世面的爸媽頓時被這一幕嚇壞了,趕緊帶着我去縣城的醫院看。
當老師傅的眼裡閃過一絲恐慌時,我就知道比我想象的嚴重。
老師傅說這是嚴重的皮膚病,雖然他知道這種病,但是具體的治療方法他沒有辦法確定,老師傅趕緊告訴了一個市裡醫生的名字,讓我們趕緊去找這個有名的醫生。
爸媽當時就慌了,連夜找人把我送到了市裡,可是晚上醫院只有急診室有值班的普通醫生,只是簡單的給我拍了片子,沒辦法確診。
這漫長的一夜,我突然心裡就格外放的開,想自己可以終於了結自己,結束這段痛苦的時光。
眼淚止不住的流,我不知道這份感嘆和不爲人知的秘密在心裡澎湃的難受誰人能懂,或許是我誇大其詞了這份感情,也或許是小縣城出生的爸媽不懂的教育的公平和孩子成長的心理關心。
第二天,尋到那位醫生的時候,終於知道是自己過敏了。拖得時間太久,以至於無法去根,需時長吃藥。從那時開始,我爸媽就每天開車載我到醫院打點滴,一年多後身上的青斑才逐漸消去,無痛癢之感。
這期間,爸媽對我真好,我想吃什麼就買什麼,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可是那份幼時的不公平讓我迷失了自己,我心裡的怨恨始終在一次次愛恨交織下肆意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