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雁門關一役極大的挫傷了聯軍銳氣,也使殷奪魁原本自信滿滿的心遭受巨大打擊,他始終搞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此次大敗,計謀失誤?這不可能,此番攻城計謀無論放在何處都值得稱讚,算是機關算盡。還是士兵們沒有盡職盡責?這更不可能,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那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殷奪魁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孟良看得開,雖然他也不想看到如今的局面,說到底他還是有心理準備的,清楚的知道黑甲軍不是輕易就能打敗的。
全軍士氣跌入谷底,再次打動攻擊肯定不是什麼好主意,因此殷奪魁強忍着心中憤怒,等待時機重新來過,這一等足足持續了十多天,而整個戰爭也持續了一個多月,天氣越來越冷,條件越來越艱刻,若再打不下雁門關,恐怕只有來年春天再做打算。
聯軍不舒服,黑甲軍也好過不到哪去,一戰損失四萬人,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變得更加艱難,而此時的聯軍至少還有十萬人馬,這仗該怎麼打?
聯軍按兵不動,這也給了黑甲軍休養生息的機會,雖然誰都知道戰爭遲早還會到來,至少現在是安寧的。
楚穆眉頭擰成個疙瘩,終日茶飯無味,他知道目前的情況有多嚴峻,如果聯軍及時補充兵力再來一次猛攻,就算天兵天將在此也無法挽救雁門關之危。
當然,以後的結果證明,楚穆多慮了。
靳軒跟楚穆差不多,對未來絲毫沒有把握,不過他相對樂觀一些,畢竟還有地利優勢,雖然不起眼,再怎麼說還有點優勢,比起這個,另一件事讓他更加在意,那就是京城安陽。
細細算來,從出征那天到現在眼看就要兩個月,可京城之中一點消息都沒有,出乎意料的寂靜,這種寂靜看似好事,但就是不能讓人安心。
戰爭開始到現在,楚穆已向天子奏送了數份軍報,無論是勝利還是失利,軍報都像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信,同樣的,天子的指令也從未收到過,這實屬罕見,甚至根本就沒發生過。
但黑甲軍勝利居多,天子認爲沒什麼可指示的,也就沒再下達指令,楚穆是這樣認爲的,他把所有心思全部放在戰場上,無法分心考慮其他。
楚穆不想,不代表靳軒不考慮,但也就是想想而已,天子之城,想來也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數日來,軍中大小將官無不議論一件事,那就是今後這仗該怎麼打,終日無休止的討論着,最後往往不歡而散,當然這其中沒有什麼個人感情因素,完全是在爲戰爭考慮。
最後討論者分爲兩派,這兩派的人也很明顯,那就是年紀稍大的爲一派,他們主張死守城池,就算只剩最後一人也要守,說白了就是跟敵軍拼消耗,一旦聯軍支撐不下自然就退兵了,也就意味着黑甲軍最後的勝利,此一派屬於穩中求勝,即可保證雁門關不失,也可以保留住黑甲軍有生力量,唯一的缺點也是最直觀的缺陷,那就是如果守不住或者消耗不過敵軍會怎樣,結果只有慢性死亡。
另外一派由軍中年輕將領組成,這一派人多,但資歷不足,其主張是主動出擊,反正敵軍人數所剩不多,而且多次敗於我手,主動出擊是最好的辦法,簡單有效,憑藉剩下的五萬人足夠打贏這場戰爭,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但這一派的觀點也是有缺陷的,貿然出擊打贏最好,但要是打不贏呢,黑甲軍全軍覆沒不說,雁門關等於拱手讓人,實在得不償失。
爭論不休,唯有兩個人沒有發表觀點,不難猜出,這倆人一個是靳軒,一個是楚穆,他們只聽從不發表意見。
對於靳軒而言,這兩種觀點都有道理,但也存在着明顯的缺陷,不能貿然決定,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只有戰爭真正的打起來纔有更好的對策,說白了,靳軒頭腦是靈活,但他的長處是臨場發揮,隨機應變,這種空想實在不可取,風險成本太高。
至於楚穆,他雖未發表意見,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是主張防守的,不然也不會在這裡沒日沒夜的發愁,當然這也不是膽小怕事,他是一軍統帥,責任和壓力不比常人,一旦決策有誤,自己死不足惜,黑甲軍怎麼辦,承國又該怎麼辦,還有,黑甲軍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就算將士們可以捨身忘死,但他還是捨不得。
就這樣,聯軍按兵不動,黑甲軍整日商量對策,雙方再次陷入僵持階段。
其實聯軍並非按兵不動,殷奪魁憋着一口氣正準備報仇呢,不料,軍營裡來了意外的客人。
這人姓董,名方成,六十來歲,不過相貌看上去挺年輕,一身黑色大褂氣質悠然,配上那銀白的鬍鬚顯得精明老練。
孟良對此人不熟悉,但是殷奪魁再熟悉不過,此人乃他父親殷劍仇最信任的謀士,年輕時與殷劍仇南征北戰,戰功顯赫,即便是殷奪魁看到他也要叫一聲伯伯。
殷奪魁想到過他可能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這也打破了他的計劃。
“董伯伯,您怎麼來了!”
“哈哈……我來的不是時候吧,沒辦法,不想來又不能不來呀!”
殷奪魁心裡清楚,他這位董伯伯身份雖高,但沒有他父親的命令是不會來的,說白了,殷劍仇着急了。
孟良摸不着頭腦,也不認得董方成,只得站在一旁不說話,後經過殷奪魁介紹,二人才算打了招呼。
別看董方成不認得孟良,但他可認得孟虎,子一輩父一輩,孟虎的兒子想必不會是個酒囊飯袋吧。
三人隨便寒暄了幾句,正題開始了。
殷奪魁作爲東道主,自然他先說話,不過說話的方式確實裝傻充愣。
“董伯伯,您怎麼來了,父親可還好?”
董方成笑了聲,笑的很真誠,不過孟良和殷奪魁都能感受那笑容中的虛情假意。
既然董方成出現在這裡,可能你是殷劍仇授意的,這一點殷奪魁不會不知道。
“呵呵……賢侄儘管放心,一切都好,此番老朽前來正是老帥吩咐的!”
既然你裝傻,那我就以實相告,都是明白人就別虛頭巴腦的了。
“哦……但不知父親差您前來所爲何事?”
“當然是好事,不然我也不可能親自前來。”
“還請董伯伯明示!”
董方成和煦的笑了笑,進而話鋒一轉:“賢侄,此番你主動請命攻打雁門關,我軍兵力二倍於對方,爲何一個多月了,非但沒有拿下雁門關,自己的損失可不小,這是爲什麼呢?”
這話若是出自旁人之口,殷奪魁早就火了,可這人是董方成,他的長輩,當然殷奪魁也可以將其就地正法,但過後沒法跟父親交代。
縱然心中再怒,臉上還是勉強的笑着:“遲遲不能拿下雁門關是我的失策,沒有理由,我也不推卸責任,不過下一次我定然殲滅黑甲軍,拿下雁門關。”
殷奪魁是這麼說,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董方成冷笑一聲:“呵呵……不必了,老帥已有打算。”
此言一出孟良和殷奪魁同時一愣,這是什麼意思,撤銷我統帥之職嗎,父親就不能再給我些時間嗎!
剛要發問,董方成一眼便看出,笑道:“賢侄莫慌,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
“行了,我也不賣關子了,老帥吩咐五日之後帶人去取雁門關!”
孟良和殷奪魁互視一眼,沒搞明白,表面上看殷劍仇下了最後指令五日後攻打雁門關,這沒什麼,奇就奇在這個取字上,聽上去並不需要動武,直接拿回來就好了,可是雁門關有黑甲軍駐守,豈能說拿就拿。
“董伯伯,你這話什麼意思,取回雁門關?”
“是的……”
“呵呵……董伯伯,恕侄兒愚鈍,不明白是怎樣一個取字!”
“呵呵……你只管去就好了,不必過問太多,五日後黑甲軍必然撤軍,至於爲什麼嘛,此事不好說,不好說呀……呵呵……”
董方成嘴裡說着,眼睛不經意的看了眼孟良,在場都是聰明人,誰又能騙得過誰呢?
“哦……我想起來還有些事處理,你們二位慢慢聊!”
說着,孟良起身要走,卻被殷奪魁攔下,直到現在,殷奪魁終於掛不住了,你董方成資歷再高也要看看在誰面前吧,一上來就擺老字輩,對不起,我殷奪魁不吃這套。
想到這,殷奪魁站起身:“董伯伯,孟兄是自己人,此番南涼也損失不少人,如果信息不能做到共享對他們來說不公平。”
董方成當然看得出殷奪魁臉色變化,也沒說什麼,又擺出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將實情告訴你們,不過只能我們三人知道其他人絕對保密!”
孟良和殷奪魁雖然搞不清楚,但看董方成的表情就知道,此事絕不簡單,因此,二人重新歸坐,董方成壓低聲音,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