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真的跟虞顏姬有關嗎?當然!因爲有人來報,數日前,她贈與靳軒那塊腰牌在臨安出現了。
原來,程弼從房寬手中奪回那塊金牌,感覺這東西絕非凡物,他自己不敢定奪,因此,又急匆匆的趕回刺史府,把這塊金牌交給他爹,臨安刺史程之頡。
程之頡,任職臨安刺史已二十餘載,在官場上頗受好評,於民間卻褒貶不一。在他的治理下,臨安這座陪都日益繁榮,民生昌盛,一片欣欣向榮。
至少表面是這樣的。
程弼生性頑劣好色,卻也不是一無是處,這人有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聰明。讀過不少詩書。在臨安算得上個才子。若光論才華學識,他頂多也就是中上等,但礙於其身份,因此,臨安的才子中他算名列前茅。
正因爲如此,程之頡對這個兒子愈發疼愛有加,雖說做點荒唐事,年輕人嘛,誰能不犯錯呢,也就得過且過。他還指望着程弼在未來科考中取得名次呢,這樣,加上他的運作,那麼他程家日後必然官運亨通。
如今程弼急匆匆找到自己,面色略帶驚慌,程之頡大爲不解:“弼兒,何事如此驚慌?”
程弼沒說話,從懷中掏出那塊金牌:“爹,你看看這個。”
疑惑的看了一眼程弼,而後,接過金牌,目光落下,轉而大爲驚駭:“你從哪弄來這東西?”
“一個朋友給的!”程弼並沒說出實情。“爹,這到底是什麼?”
“此物乃皇家御用之物,甚爲珍貴,一般的皇室成員還不配擁有此物,只有極得皇上寵信之人才會有。正面刻着虞字。虞字乃當今國姓,衆所周知。反面雕着金鳳,想必此物應該是哪位貴妃或者公主的貼身墜飾吧!”
小小的金牌竟有這麼大來頭,程弼慌了,冷汗突突墜下。
“到底是什麼人給了你這東西?”程之頡見兒子慌手慌腳,真相定然不是如他所說那樣。
“是……是……”
“到底怎麼回事!”程之頡急了,看這小子的反應,此物絕非來自正路,或容或辱,這都關係着程氏一族的命脈,程之頡怎能不在意。
程弼見狀更加慌亂,不敢隱瞞,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程之頡。
老鴇如何通風報信,如何逛的育春園,如何把人關進牢房,又如何命房寬對其動用私刑,一字不落,程之頡越聽面色越沉。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拍在程弼臉上,這還是程之頡第一次動手打他,程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單說這金牌,能獲得此物之人定然是皇上身邊極有影響之人。說它是尚方寶劍也不爲過。可這人卻把如此珍貴的金牌給了兩個孩子,可想而知,這倆孩子是有多麼尊貴的身份。程之頡慌了神,但絕對比程弼鎮定得多。
“你確定沒對那倆人動刑?”程之頡氣問道。
“沒……絕對沒有,房寬收了他們好處,就是那塊金牌,所以並未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竟然把這麼名貴的東西賞給獄卒!要麼就是危機之時的無奈之舉,要麼就是有意爲之,人家故意讓我看到這塊金牌。不過,程弼說那是兩個十來歲的孩子,應該是慌亂之舉。但看其事後從容淡定的反應又像是有意爲之。如果真是後者的話,那麼這孩子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那倆人可還在刺史大牢?”
“在的,在的,孩兒兩個時辰之前還在牢獄中見過他們。”
“那還不去把人給我放了!”程之頡甚是氣惱,平時挺聰明個人,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如此愚笨。
“好好……孩兒這就去!”說着,程弼站起身,又急匆匆跑出去。
“回來……!”程之頡突然想到這麼做可能不太妥當,不管怎麼說都是得罪了人,若是這麼早就放人,恐怕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你在家給我老實呆着,哪都不許去,等我回來再做打算!”說着,程之頡起身離開,並命人在外面把房門鎖上。
程之頡會去哪兒?如果說在臨安還有人在他之上的,那麼這人一定是臨安侯沈彧了。
自古便有規定,爵位分爲五等,公、侯、伯、子、男五個等級,臨安侯爵位在子,也就是說子爵,屬於四等爵位,照比親王,郡王,戚王還差着三級,別看如此,非虞姓之人做到四等爵位已屬不易。
同時,承國另有規定。被封爵之人,在其封地對其當地最高長官有着監督之責,且必要之時對不決之事有着決策之能。不過平日裡不得干涉最高長官的職權。
無論是品級還是俸祿,臨安侯都要高於程之頡,雖說他是臨安的最高長官,但是其頭上還有個臨安侯沈彧。
臨安侯沈彧,平日裡深入簡出,基本都在侯府,別看這樣,臨安城內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並且,臨安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跟他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對於程弼在育春園的事,沈彧略有耳聞,但沒當回事,畢竟煙花場所爭風吃醋是不可避免的,不過程之頡親自登門着實令他感到意外。畢竟貴爲臨安最高長官,突然跑到臨安侯府,讓人看到不免產生猜忌。
“程大人,今日怎麼得暇到我這來了?”他們倆相識多年,關係都不錯,場面話還是要的。
“哎……侯爺,我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程之頡唉聲嘆氣道。
程之頡面色憂慮,沈彧甚是不解,平日裡,這位刺史大人素來淡定不迫,今日爲何如此低沉。
“程大人,出什麼事了?”
“侯爺,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說着拉着沈彧就往屋裡走,反倒像這裡的主人。
二人進入書房,程之頡拿出那塊金牌,託在手中:“侯爺,您可認得此物?”
沈彧拿起金牌,仔細端詳,片刻之後,正色道:“若我沒猜錯的話,此乃皇室所屬,名叫龍鳳金牌,這個是鳳金牌,還有一塊龍金牌!”
與自己心中所想一致,程之頡愈加不自然。“侯爺,按您所說,這東西所屬何人?”
“嗯,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此事,早些時龍金牌在安慶王虞成文手中,後來因其叛亂,皇帝便收回金牌,此後不知怎的便落入安隆王虞成國手中。至於這鳳金牌嘛,據我所知,一直都在長公主虞顏姬手裡,怎麼在你這了?”
程之頡聽罷心涼到了極點。長公主虞顏姬是個什麼角色無人不知,若真是犯到她手中,程家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程大人,到底怎麼回事?”沈彧不失時機問道。
“哎……都怪我那不省心的兒子!”說着,程之頡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當然,這都是程弼跟他說的。
“哦……如此說來那兩個孩子不簡單了,怪不得呢……”
怪不得?程之頡聽着話裡有話,莫非沈彧知道事情的經過?
這還用想嘛,育春園本就是侯府的產業,什麼事能逃過他的眼睛。當然,告訴他的自然是沈雲了。只不過沈雲只是說那孩子不簡單,卻不曾想會不簡單到如此地步。
“侯爺,您給我想個法子,該如何是好啊,倘若真的有什麼大人物找到我頭上,我一個小小的刺史,怎能吃罪得起!”
沈彧不住的點頭,也不是說這個程之頡他非幫不可,只是這麼多年來,侯府的利益鏈條上,程之頡是最重要的一環,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整條利益鏈條恐怕都要崩潰。
“你剛纔說那兩個孩子叫什麼?”
“男的叫靳軒,女的叫果兒,這可能都是他們的名字,至於姓什麼,現在還不知道。”
靳軒!這個名字生疏,沈彧不曾聽過,倒是這個果兒,好像誰提起過,但怎樣都想不起來。
“沈大人,我並無什麼高明的辦法,只有拙見,那就是賭一把!”
“賭一把?怎麼賭!”程之頡心裡沒底。
“把金牌主動的物歸原主!”
這可真是個拙見,物歸原主,這不擎等着挨刀呢嘛,程之頡雖然沒說,表情已經帶出來了,臉上寫着餿主意三個字。
沈彧處事圓滑這是出了名的,怎會看不出這一點:“程大人,我這個主意表面上看着是挺餿的,不過你想想,你把人扣在你的刺史府大牢,人家早晚能查到的,等長公主帶着人到你的府上領人,那會是一種什麼場面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程之頡的冷汗就像落地的黃豆,滾滾落下。
“相反,你主動奉上,到時就是另一種情況了,等長公主來了之後,你這樣……”說着,沈彧壓低聲音,在程之頡耳邊不知嘀咕什麼。後者連連點頭,臉上的愁容也逐漸舒展開來。
因此,程之頡毫不停留,派人騎快馬,天黑之前務必把金牌送到穆王府。
就這樣,長公主虞顏姬得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