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基雖算不上文學大家,但也飽讀詩書,怎會有他不認識的字?
羣臣不解,定睛觀瞧,原來,諾大的白紙上空空寫了八個大字‘國者,民也!民者,君也!’。
短短八字足夠掀起波瀾,不少人更是氣憤異常,這表明的對天子不敬。
不用想,定是錦陽公子所爲,由此而見,靳軒不但沒有給人留下好印象,相反的愈發令人感到厭惡。
虞明基倒還算冷靜,只是臉色沉的嚇人:“諸卿對此文有何看法?”
堂下諸人相互看看,胸中皆有言詞但誰也不想第一個進言,最後御史樑洪籌邁前一步:“陛下,微臣之見此乃悖逆之言不可取之!”
此言一出,並未傳來非意之聲,看來大部分人皆認同此理。
“樑卿家,何出此言?”
“回陛下,此文乍看之下並與異常,國者以民爲本,國強則民風昌盛。只是這後半句,民者,君也!微臣以爲這是對陛下大大的不敬。國之君者萬人之上,乃龍種鳳胎,天之驕子。可此文卻說民者爲君,那豈不是說普天之下人人皆爲君主,人人可以執掌乾坤,如此一來,又將真正的君主置於何地!”
樑洪籌的一番話可謂道破百官心聲,不過還是有少部分人並不贊同這心裡理論,但是,持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少,衆口鑠金,積毀銷骨。明堂之下萬不可成爲衆矢之的。
虞明基點點頭,並未做出評斷:“其他卿家可還有說法?”
“陛下,微臣贊同樑大人所言,此種論調切不可外傳啊!”陳文厚緊隨其後道。
有了這二位帶頭,其餘那些認同的和左右不定的人紛紛附議,靳軒之文就此下了結論。
秦明堂跟苗闊無不搖頭嘆息,他二人不能多說什麼。再者,即便此文乃好意,但甚爲敏感,當着文武百官,以他二人之口怎能雄辯百官,只能如此,況且,靳軒不能也不可以成爲進香世子。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算是件好事。
至於虞成國和虞成武,他二人之子本就是世子的競選者,出於公正就更不可能評論了,不過心中都有想法。
黃公熹靜立一旁,眼睛似睜似閉,不發表任何意見,虞明基深知他定有評論,但卻不想詢問。
羣臣之見,百官之言。似乎這就是定論。不但否定了靳軒的書文理論,更否定了他這個人。
虞明基認真聽着,從始至終未曾發表觀點,既然羣臣皆有此意,那麼此文就是一篇悖論。 щщщ TтkΛ n ¢Ο
皇帝最後的批示全是蓋棺定論,衆人倒身下拜,齊喝聖武英明!
就在衆人下拜之際,虞明基快速的將靳軒之文揣入袖口,行動隱蔽無人發現,只有內府總管朱順見得。
但是,這個世子當選何人呢?
人們都明白,無非在幾位君王之中產生,到底是安隆王之子還是安平王之子可是有很大區別的。
虞明基再三思量,這個答案只有出自他口才可以服人,至於朝臣們避之唯恐不及。
爲了公平起見,也爲了免除爭端,虞明基再次翻看幾位郡王書文,最後任命疆郡王虞璟熙爲世子,齊郡王虞璟焱爲次世子陪同虞璟熙進香。
此事總算敲定,爲了安撫虞成國,天子又設次世子,算爲其保住顏面,但就這樣,虞成國還是不痛快。虞璟垚被禁足不得參加太廟祭典,虞璟焱只得了個次世子。什麼次世子,還不如不要,這樣更加難堪。
雖是如此,虞成國強做歡笑,爲虞成武道喜,其餘臣子紛紛向二位親王表示祝賀,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場親兄弟之間的較量纔剛剛開始。
……………………
“啊!你說什麼!”
果兒面目猙獰,眼睛瞪得圓圓的,苗闊也嚇了一跳。
“我說疆郡王被選爲世子,齊郡王爲次世子,怎麼了,哪裡不對?”
苗闊並不知道果兒與他們有賭約,所以也就不明白爲什麼果兒有這麼大反應。
“當然不對啦,他們做了世子,那靳軒哥哥豈不慘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苗闊被搞得雲裡霧裡。
“算了,不跟你說了!”
撂下這句話,果兒飛快地跑出屋子,來到後花園,剛好看到臨池觀魚的靳軒。
“靳軒哥哥,不好了……不好了……”
果兒一路風火……
“嗨……你是不是想說皇上選的世子不是我?”
靳軒淡定異常,手託着下巴看着池中魚兒,懶懶說道。
“你怎麼知道!”
“呵呵……這還用想嗎,肯定不是我,如果真的是我的話我怎麼在這悠閒賞魚呢!”
“那那……豈不是落入那幫人手裡了嗎!”
果兒開始後悔起來。
“哎……沒辦法,誰叫你一根筋,非得接受人家的挑戰!”
“這還怪我嘍?你被人家欺負我好心好意站出來幫你,真不識好歹,放心,無論他們怎麼整你,我都陪着,這樣可以了嗎?”
靳軒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你?……算了吧,邀功你去,送死我來。好歹你也是尚書大人的女兒啊,他們不會對你怎樣的,再說了,我看得出來,小胖子虞璟垚挺在意你的,有他在,更不會對你怎樣了,還是我一個人承受吧……”
“你……哼!活該你被欺負,懶得管你,死活跟我無關!”
也不知哪句話衝了這小姑奶奶肺管子,一跺腳氣急跑了。
靳軒無心搭理她,這段時間可謂是心力憔悴,從前在北岸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現在倒好,處處都要小心,時時扮演縮頭烏龜。可即便腦袋縮入龜殼還是不得清淨,到處烏煙瘴氣,沒個乾淨地方。若這就是所謂的天朝聖地,王者之都我寧願不要。
人在江湖尚且身不由己,身處在宮廷,江湖,又是何等的自由。
…………
承昭四十七年農曆七月初八,乃佛教之祖釋迦摩尼誕辰之日,亦是承國建國百餘年來的祭祖之日。普天同慶,人聲鼎沸,各方富豪商賈齊聚京城,覽聖京之繁華,喝承國之鼎盛。
黃陵位於安陽東部的帝王山,此山原叫盤龍嶺,因其高聳入雲,地形險要,天龍到此亦不得飛昇。
據傳太祖建國之初,曾被党項蠻夷之族圍困在此長達半月。後,太祖利用地勢之險與其周旋,最後率領殘部殺出重圍,進而名聲大震,各地郡縣小族紛紛投靠,以盤龍嶺爲根據地一舉打下承國基業。
後來,此山便被稱爲帝王之山,歷代郡主皆建陵於此,因此,這裡成了龍脈所在。
此等舉國盛世,自然招來圍觀,沿路之上,百姓夾道,都想一睹聖上真容。
禁軍開道,皇架隨行。一座高大如樓宇般的龍輦駕便是承國天子虞明基所在,當然陪王伴架的依然是皇后,安隆王虞成國生母甄睿皇后。
皇乘身後便是親王輦駕,雖不如天子般奢華,但無論是派場還是規模都是不多見的。
王架之後便是年輕的郡王們,一個個錦衣玉帶,威風凜凜,高頭大馬更添幾分英氣。
文官乘轎武將騎馬,按照品級以此排開。
靳軒身份比較特殊,他既不是郡王也不是朝臣,因此,騎着一匹馬跟在最後頭。
果兒以不會騎馬爲名死活賴着靳軒不走,嘴上卻說懶得搭理他。不過事實證明,她確實不會騎馬,因此她與靳軒同騎一匹馬。
遠望帝王山,山巒起伏,雲霧繚繞。時有驚鳥飛舞,山間宮殿廟宇若隱若現,遠處層雲翻滾,掩映在天地之間的山巒異常宏偉。
“哎,這地方真是不錯,堪稱人間仙境啊!”
靳軒手提繮繩讚歎道。
“切,你以爲呢,皇帝家的祖墳還能差了?”
果兒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似乎還在爲那日池水邊之事耿耿於懷,至於爲什麼,靳軒到現在也不知道。
話雖糙了些,細想想卻是如此。皇帝家的祖墳怎會差呢。
在民間,稍微富足之家,人死後還有個棺槨乘殮,家人還會給操辦操辦,若是窮苦之人,能有塊地葬身已屬不易,至於棺槨,那是奢侈品。正因如此,民間窮苦之人賣身葬父比比皆是。
再看看皇陵,這等氣派這等華彩,比一般人家的房子不知道富華多少倍,呵呵……怪不得人人都想當皇帝呢。
靳軒搖頭苦嘆,心中不是滋味。
到達山底,陽光正好,一眼看不到頂的山峰格外肅穆。虞明基作爲承國天子率先走出皇架,步行至山頂,以此表示對先祖的敬重。
百官隨行,半山腰形成一道長龍。山頂聖鍾傳來十一響,提醒人們再過一個時辰便是正當午時,皇帝祭祖之時!
與此同時,帝都南門,一隊商旅步入城門。十餘個大漢走在前頭,中間是一位老者,還有一位蒙着絲巾的姑娘,看樣子年紀不大,周圍伴着幾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子,模樣算不上嬌媚可人,但一個個機靈警惕。
在她們身後則是二十多個年輕的小夥子,面色嚴肅,眼神明亮。這些人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普通的商隊。實質上他們根本就不是商旅。
誰都沒在意這羣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帝王山,恰好,這行人的目的也是帝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