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川鎮風景秀美,流連忘返,就連多次到過這裡的高倉郡守尚榮亦是讚不絕口,似乎到了這裡任何煩心之事都會被這美景所消融。
正午時分,靳軒起身要走,可果兒說什麼也不幹,她打算在這裡住一晚,可見對這裡是有多麼留戀,最後在美食的引誘下才勉強答應離開,就這樣還一步三回頭呢。
穿過草帽山,再往前走約四十里就是高倉郡最大的鎮子,盤龍鎮。
放眼整個高倉郡,若郡都所在之地是政治中心,那麼盤龍鎮就是經濟人文中心。
這裡人羣密集,商鋪店房處處可見,街道縱橫交錯卻清晰明瞭,俯瞰之下彷彿一條巨龍盤臥在叢山峻嶺之間,盤龍鎮因此得名。
但諾大的鎮子此刻看起來猶外安靜,從尚榮口中知曉,原來鎮中居民聞聽邊境烽火,武陵郡失守黑甲軍駐紮高倉郡,種種跡象表明戰火將燒到盤龍鎮,所以大多數人選擇閉門不出,有的甚至直接離開這裡,因此不見其往日繁華。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飯莊,點了些特色酒菜,果兒飽餐一頓,太陽也開始西墜了。
三人原路返回,估計回到郡都天也就黑了,今夜是兩軍未來走向的關鍵期,靳軒必須趕回去。
當然,果兒心裡也清楚,靳軒哥哥絕不會無緣無故帶她出來的,必然有着什麼目的。
深夜,郡都城中靜悄悄,人們早已入睡,只有幾支巡邏隊伍手持火把在城樓上來回巡邏着。
探哨們依照楚紹英的吩咐悄悄出城,這一夜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刺探軍情,而是要在無意中把軍中消息傳至南涼軍耳中。
武陵郡距離高倉郡約五十多裡,這段距離便是探哨們的活動區域,雙方都不敢貿然接近,所以才造成消息阻塞遲遲不能開戰。
對於承軍的探哨而言,他們清楚的知道南涼軍的人就在郡都周圍,所以幾人彷彿不經意間的閒談便把焦熊和俘虜之事說出口,當然就是給南涼軍的探哨們聽的。
而後這裡人迅速前往武凌郡,假裝刺探軍情!
『演戲嘛就要演技逼真到位,不能像如今這些小鮮肉們,杵在那裡跟個木頭杆子似的!』
南涼軍探哨聞聽此言如獲至寶,急急返回營帳,將消息傳回去。
……
今夜,對於雙方探哨來說都不虛此行,我說了該說的話,你聽了該聽之言,各取所需,彼此同樂。
待到天明,直至晌午也不見南涼軍有何動作,反倒是前往安陽押運俘虜的高倉郡駐軍回來了。
楚紹英向帶頭將官呂鐵詢問了京城事宜,得知一切安好這才放心,之後呂鐵又偷偷來到靳軒房間,欲把黛娜所託信件交給參將大人。
可一進門,見屋裡並非一人,還有一個跟屁蟲苗果兒,呂鐵不知該如何是好。
黛娜吩咐過,只能交給靳軒一人,旁人不得在場,可如今這形勢,真不知道怎樣開口。
“參將大人,可否與末將出去說話!”
這明擺着不讓果兒聽,小姑娘就算再天真也能聽出其中玄妙。
“喂!你什麼意思,幹嘛躲着我?”
一個親兵怎會有這麼大的口氣?若按常理將官不知要比親兵高了多少階,可人家是參將大人的親兵啊,有句話說得好,主子多大奴才多大,呂鐵就是再不痛快也得忍着。
“呃……末將有些事情想與參將大人單獨談談,不希望有外人在場!”
果兒一聽噌的一聲站起身,小臉兒冷颼颼的看着將官:“我是外人嗎,你問問你的參將大人我是外人嗎?”
靳軒無奈的搖搖頭:“別跟她一般見識,小孩子一個,呂將軍有話直說吧!”
“這……”呂鐵想了想,既然參將都不在乎,我跟着摻合什麼,想着,伸手入懷,拿出信件:“末將臨行之時,京中一位叫做黛娜的公主讓我把這封信親手交給你,並囑咐只有您一人可以看!”
黛娜給我的信,這倒是奇事一件,果兒豎着耳朵聽着,聽聞黛娜二字,立馬醋意鑽心。
靳軒接過信件,並沒有直接觀看,呂鐵剛要走,靳軒將其留下:“呂涼軍一路上可還順利?”
“還好,多謝參將大人掛念。”
“嗯……那就好,你可知軍中還有南涼軍的甲冑?”
呂鐵一愣神,不太明白:“呃……有是有些,但不多,都是些破損尚未處理的!”
靳軒點點頭:“好!既然這樣,還有件事要麻煩呂涼軍!”
“大人儘管吩咐。”
“你下去召集麾下五千軍士全部換上南涼軍的衣物,有多少換多少,而後再命人把他們捆起來,押在校場兩側!”
呂鐵臉色稍稍陰沉,心有不悅:“參將大人何意,莫非讓我們冒充南涼俘虜不成?”
“哈哈……正是此意,不過只是一時的,過了這段時間你們還是我承國的威武之師!”
“這……”呂鐵猶豫着。
“此乃軍令,將軍想要違抗嗎?”
靳軒目色也是一沉,呂鐵心中一顫,抱拳稱是,而後便下去準備。
待呂鐵走後,靳軒看了看手中的信件,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封信和一個拇指大小的印章。
信上沒有太多字跡,寥寥數語靳軒卻看得心驚不已,雖不知書信者爲何意,但對南疆之戰卻是好事,只是還不敢相信信中所言真假。
靳軒看着信出神,果兒偷偷溜到其身後,伸出二指,在其後腰上猛戳一下前者疼的直咧嘴。
『小姑娘,你再使點勁兒,把他的腎給戳漏了看你以後怎麼辦……』
“誰給你寫的信?”
“黛……黛娜啊,怎麼了……”靳軒一邊說一邊揉着腰。
“她爲什麼給你寫信,都說了什麼?”
聲音冷冷的,好像剛從冰窖裡出來。
“沒什麼,軍事機密,不能跟你說!”
“好你個靳軒,我就知道你跟她不對勁,還整上鴻雁傳情了!”果兒就像抓到出軌的丈夫一樣不依不饒。
靳軒再三解釋,果兒就是不聽,後來只能告訴她這是蒼梧寫的信並不是黛娜,她只負責轉交而已,果兒這才消停一些。至於蒼梧寫了什麼果兒沒問,她只關注黛娜這個潛在對手……
二人爭執剛消,尚榮急忙推門而入:“參將大人,南涼軍派來使臣,已經到了城樓下!”
果然來了,靳軒心中暗道:“來了多少人?”
“十幾個吧,不過其他人看樣子只是衛兵,真正的使臣只有一個,目前除將軍已經趕往城樓之上!”
“好!那我們也去看看。”
……
靳軒等人到達城樓,楚紹英也剛到不久,正與城下之人敘話。
就見此人年紀不大,跟楚紹英差不多,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從身段上來講要比楚紹英矮了一頭。一身灰白色長衣乾淨整潔,腰間纏繞金絲玉帶,側掛着玲瓏玉牌,黃色穗子隨風飄擺,髮髻並無金華裝扮,簡單的紮起來,卻顯得格外精神。
此人靳軒和楚紹英均不認識,但卻是他們的熟人,他就是火燒雁靈江那晚脫逃的謀將範庸。
就見範庸仰頭抱拳,高聲喊道:“敢問城上之人可是楚紹英楚將軍?”
“正是本將軍!你是何人?”
範庸微微一笑:“小可名叫範庸,乃南涼特使,前來與將軍議事!”
年紀輕輕,面對此等場面從容不迫,可見此人不簡單。
“你我所處對立之勢,何來議事之說?”
“呵呵……將軍錯也,你們承國不是有句老話叫先禮後兵嗎,若此番議事能化解干戈不是更好,相反若未能化解,再動干戈也不遲啊!”
楚紹英沒說話,看了一眼靳軒,後者點點頭,隨即城門大開。
範庸在冷眼和刀槍的迎接下緩步進城,諾大的城池並未見得多少兵卒,只有高牆殿宇。
楚紹英率人來到近前,說是迎接,可沒有一點禮讓的樣子。當然範庸也不會在意,早就料到承人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
“楚將軍,當日那支威武之師至今令我心驚肉跳,只是今日爲何不見貴軍兵士?”範庸淡笑道。
“範公子何意,莫非想見識見識我軍雄風?”
“這是當然!”
“哈哈……遠來是客,既然公子有如此美意,本將軍答應便是。”
說着衆人起身,來到位於郡守衙門後身的校場,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甚是壯觀,只是校場周圍的木樁上綁着不少人,範庸定眼一看,原來那些被綁之人竟穿着南涼甲冑,難道這就是被俘將士?
範庸闇暗吃驚,但不動聲色,裝作不在意或者沒看見的樣子,當然他的一舉一動全看在靳軒眼裡。
“範公子,不知我這些蝦兵蟹將可否入得公子法眼?”楚紹英略帶調侃意味問道。
“哈哈……楚將軍太過自謙了,如果這等雄師都算蝦兵蟹將的話那我南涼首戰大敗不虧!”
幾人說笑着,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多年不見的朋友,可誰又能想到他們彼此恨不得吃了對方。
“哈哈……好了,公子一路舟車勞頓,還是請到府衙中敘話吧!”
範庸點點頭,臉上笑容不斷,心裡已經開始謀劃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