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山村,偏遠古道,夕陽山下...
“站住!別跑……”
北岸村山間野路上,幾個手持鋼刀的黑衣蒙面人正瘋狂的追趕着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
少年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滿身塵土。汗水和泥漬混合在一起,一道一道的,由鬢角一直流至下鄂,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褲腿不知在哪劃了個大口子,跌跌撞撞,看樣子已經沒多少氣力。
前面便是馬尾江,沒路了,回頭看看那幾個殺手,依然如瘋狗一般緊追不捨,擺在少年眼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投江,二是等着被亂刀砍死。
少年少做遲疑,最終選擇投江,因爲他覺得被亂刀砍殺太疼了。
“小子,你倒是跑啊,怎麼不跑了,奶奶的!”一個領頭的蒙面人拿着刀,氣惱道。
“你……你們是誰?爲什麼要追殺我,我哪裡得罪了你們,難道是周興旺派你們來的?”少年小步後挪,身後就是馬尾江,川流的江水像張着大嘴的猛獸。
“什麼周興旺,他是啥鳥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的腦袋值一百兩金子,這就是我們追殺的理由!”
金子!在這種窮鄉僻壤的村舍,銀子都少見,更別提金子了,原來我的腦袋竟這麼值錢!
“小子!不要怪我們,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看在一百兩金子的份兒上,大爺給你來個痛快的!”說着,蒙面人舉刀就砍,少年嚇的死死閉上眼睛,甚至都忘了投江。
呱噠呱噠……啪……
馬嘶鞭鳴,蹄聲震響。蒙面人身後,幾匹快馬飛馳而來,馬背上坐着身批黑甲頭戴面具的武士,一手拉着繮繩,一手甩着皮鞭。
蒙面人回頭觀瞧,這時馬隊已經到了近前,黑甲武士猛拉繮繩,紅毛大馬高高揚起前蹄!
伴隨着馬嘶聲,嘭嘭……兩聲。
馬蹄像重炮一般踩踏蒙面人胸口,頓時鮮血崩流,蒙面人站立不穩,仰身栽進馬尾江。其餘幾個蒙面人嚇的腿軟腳滑,刀扔在地,拔腿就跑。
少年看了看,有些茫然,瞬息間死裡逃生,但很快又感覺到,這些黑甲武士,似乎也來者不善。
“多謝幾位軍爺救命之恩,在下謝過了!”少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透過面具的窟窿,黑甲武士看着少年,目光冷峻,似乎並沒有接受少年的謝意。馬蹄原地噠噠響,武士久久的看着少年,不知在想些什麼。
高頭大馬,黑甲武士,少年頓感後背生寒,小心的貼着江邊走着,想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等一下!”武士下馬道。
“還……還有什麼事嗎?”少年乾笑幾聲。
武士靠近少年,低着頭看着:“你叫什麼名字?”
“靳軒……”
“多大年紀?”
“十五歲”
嘭……
感覺脖頸痠麻,緊接着眼前一黑,少年再無意識。
靳軒醒過來時,已不知過了幾日,更不知身在何處,恍若做了一場噩夢。
身下軟軟的真絲被褥,金絲楠木牀,頂棚各種龍雕鳳飾,淡金色的枕頭鬆鬆軟軟,有一種淡淡的梨花味道,珍珠牀簾垂下,透過縫隙,隱約見得一人背影正端坐在桌案前品茶。
輕挑珠鏈,靳軒站起身,這時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殘破不堪的布衣換成了絲緞睡袍,身上的泥漬不見蹤影,一覺醒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桌案旁品茶之人聞聲回頭,一個面容端正的中年男人,溫雅似玉,微帶笑意:“你醒了?”
“你是誰,這裡是哪兒?”靳軒語氣防備,眼中露出些許懼意。
中年人站起身,閒庭信步般走到靳軒身前,一手搭其肩頭:“這裡是承國帝都安陽,你現在所處之地名曰迎春殿,而你之所以會突然在這裡,是因爲你很有可能是當今陛下失散多年的皇孫!”
靳軒噗嗤一笑,並不相信:“我是當今天子的皇孫?別逗了,你何時見過如我這般悽慘的皇宗帝胄,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承國相國秦明堂,你可以叫我秦相國。至於你的身份嘛,只是我的推測,現在還不能蓋棺定論,需皇上親自定奪,無論是與不是,你的生活都將從此改變。”
靳軒心頭一酸,並一步登天之喜色,反而多了幾分憂愁:“那我家人怎麼辦,我還有爺爺奶奶,他們都還在北岸村呢,我已經失蹤好幾天了,最起碼也得讓我回去告慰一下吧!”
秦明堂向前走幾步,拿個果子遞給靳軒:“這就不必了,待確定了你的身份後再告訴他們也不遲,彆着急,很快的。”
與此同時,錦陽宮內。
整個宮殿打掃得乾乾淨淨,就連角落旮旯也是一塵不染,內務府總管朱順指揮着太監宮女忙的不亦樂乎。
今日是承國天子虞明基七十洪壽,又恰逢掌政四十七年,絕對是個大日子,整個安陽隨之忙碌起來,但誰都沒料想會有一個叫靳軒的孩子參與進來,並擾亂了原有秩序。
秦相國跟靳軒說了幾句話便離開,諾大的房間只剩靳軒一人。
一個人住着諾大廳室總覺空蕩,秦相國走後,就再沒人跟他說過一句話,更沒人告訴他該怎麼做,縱然靳軒認爲這可能是個巧合,是他們認錯人了,可是萬一不是呢,又該怎麼樣。
疑惑煩心,索性不再去想,順其自然,隨遇而安,躺在這樣寬大舒適牀上,也是一種享受。
腦中浮現爺爺奶奶,還有他的青梅竹馬沁甜,想到她心裡總是甜甜的,美滋滋的,可真不虧了她的名字……沁甜。
思緒迷亂,不多時便暈暈沉沉睡去了,這一睡,不知要睡到多久。
咚...咚...咚...
鐘聲響起,驚醒夢中之人,聽聲音,這鐘聲是從遠處傳來的,別有一種莊嚴肅穆之感。
日落西山,夕陽餘暉傾瀉大地,晚霞燒紅了半邊天,也預示着另一個好天氣即將到來。
鐘聲過後不久,房門終於被打開,秦相國換了一身衣裳,看上去更溫雅了,面容似笑非笑,跟靳軒算是熟人,只是在他身後跟着兩個女人,兩個仕女打扮的女人,面容姣好,頰色微紅,似乎有點害羞。
兩個女人雙手託着木盤,一個上面放着衣服,一個上面放着靴子,步幅優雅慢慢向靳軒靠過來。
“公子,請您更衣!”聲音溫婉好聽,只是臉頰更紅了。
兩個女孩說完,作勢要寬解靳軒衣服,可靳軒哪受過這個,急忙後退道:“緣何更衣,我自己可以……”
說是可以,但靳軒並沒有要換衣服的意思,雙手捂住胸前,就好像那兩個仕女要非禮他似的。
秦相國一笑:“把衣服換了,隨我走,有人要見你!”
“見我?誰要見我!要見我爲什麼他不自己過來!”
“呵呵……要見你的人從來沒有主動見過誰,趕緊把衣服換了,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說罷一擺手,那兩個女孩退了出去。
......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出了門,靳軒拖着寬大的衣服邊走邊道。
“別問那麼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們還回來嗎,還是我可以回家了?”
秦相國並沒有立刻回答,看看不遠處的錦陽宮,喃喃道:“或許這裡就是你以後的家……”
從這以後,無論靳軒問什麼,秦明堂都不再作答,到後來,靳軒興趣缺缺。這時他纔看到,自己所在之地是多麼奢華。
一排排華麗宏偉的宮殿。青磚黃瓦,綠樹紅牆,青石板階四通八達,就連腳下的紅毯踩下去也軟乎乎的。遠處驚鳥鈴叮噹作響,高大的漢白玉石碑上鐫刻着榮耀承華。
天色還沒有暗下,城樓上的紅燈早早的懸掛起來,每一處精緻的裝飾,每一個用心的點綴都透露出濃濃的節日氣息,而宮門外,一大批王公貴族按照等級的劃分,依次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