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鬼兵
“戴爺，您說您何苦呢？非得跟涼平出這主意，結果您統領也沒當上，我們還得跟着你送死。”江十一就知道，跟着戴矮子老仙準沒好事，他仍舊在送死的道路上砥礪前行，聊以慰藉的是這次的送死有了進步，從低級送死進步到了高級送死，起碼身爲精銳的他們若是死了還能被視作爲是一種壯烈犧牲，死後的葬禮也就能多那麼兩下子，儘管那多出來的兩下子已經跟死者毫無關係。
“愛來不來，公孫酈早說了，怕死可以不來。”戴矮子的那一雙雞賊的眼睛正在林間搜索着鬼兵的蛛絲馬跡，可絲毫不影響他隨口回懟江十一，兩人在互懟上的默契已經足以讓他們在互懟的時候用不着過腦子。
“斬一顆鬼頭賞錢五十貫，還記軍功，多好的事兒。”馬囧的身上確實擁有宋癸的那種接地氣，宋癸執迷於傳宗接代，馬囧則執迷於發家致富。他對於自己最後被分配到同自己的仇人戴矮子一隊很不滿，可求財心切又讓他迅速化干戈爲玉帛，可惜他從未有機會跟戴矮子去一躺賭場，否則他一定會當場冰釋前嫌，不顧膝蓋的陣痛跟戴矮子當場結義爲異姓兄弟。
一旁的陳泌對另外三人的閒聊感到不滿，因爲這會讓他們小隊的行動打草驚蛇，可他不打算加入這場閒聊，他的沉默不語讓新來的馬囧至今都還認爲那是個神秘的啞巴，馬囧甚至都不知道陳泌與其他兩人原來認識。
四個人爲一個小隊，遊離在距大軍二十里之外，實際作用與斥候無異，只是他們現在是一羣主動出擊的斥候，原來的獵物現在要成爲獵人。
身高最出衆的陳泌抱着一杆旗，他是這隊高級斥候的旗手，在遇到情況的時候可以及時揮動那杆旗來向其他的精銳們打信號，當然若是在無需避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這樣的信號也可以是聲音。
“你們知道，我家以前是做啥的嗎？”馬囧同宋癸一樣，也是個極其喜歡嘮嗑的囉嗦男人，只要他的嗓門願意，他寧願拿話語來填補完除睡覺時間外的餘生，這讓待在他身邊的人永遠不會感到無聊，陳泌除外。
江十一通常就是那個充當捧哏的人，他不忍心這麼個熱愛生活的人陷入尷尬的泥潭無法自拔。
“難不成是養馬的？”
這樣的盲猜源於對馬囧臉型的調侃，而從不期望這就是正確答案，可馬囧聽完呵呵就笑了起來。
“死瘸子就不要話這麼多，當心舌頭也被我割了，成個啞巴。”
“誒呦，誒呦，誒呦，沒錯，腿短真的騎不了馬。”
“終於逮到了！”戴矮子興奮得差點連舌頭都掉出來了，他舔了舔嘴脣，撕扯着嘴巴盯着對面五個鬼兵笑着。
“追！”
馬囧拖着瘸腿，行進速度卻絲毫不落下風，很難想象在那條腿瘸了之前他能跑多快，這再度合乎了他的姓氏與臉型所造成的形意。常年遊走在死亡邊緣，能跑是最基本的素質，這四個人在此方面都是佼佼者，逃跑的能耐放到追擊上也同樣適用。
“我——騎過，算不上會，只是騎過而已。”江十一想起了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那匹曾經賦予他無限遐想的白馬，隨之而來的就是被迫串聯一起的見死不救與弄虛作假，都不算啥好回憶，所以江十一很快需要用調侃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把調侃的槍口對準了戴矮子。“騎馬確實不簡單，腿要是太短的話就更難，是吧？戴爺。”
“你們不會騎馬吧？我從小就騎馬，馬腿就跟接我身上一樣，利索得很。”
兩個好戰者瞬間忘卻了對彼此的仇恨，達成了某種來之不易的默契，一個是爲了軍功，一個是爲了錢財，剩餘的江十一和陳泌便只能跟上去。
“追！”
戴矮子的疑問被江十一擋到嘴脣前的食指打斷了，在這樣緊張的搜捕中，任何一個不太對勁的異樣都有可能是彌足珍貴的蛛絲馬跡，而江十一已經從常年死裡逃生中獲得了一種對危險的敏銳感知。江十一緊接着用那根打斷戴矮子話語的食指向上指了指，兩人在賭場出老千養成的默契讓對方立即明白了意思——在樹上。
“怎麼”
“誒呦，還是江兄弟聰明，不過當不成養馬的，要真能去養馬早就成財主了不是，我們只是幫人看馬的。”
“瘸？我就是隻有半截腿也比你的腿長，五短身材。”
“死矮子，比一比誰殺得多。”馬囧也不甘示弱地發出戰書，對他們倆來說，在輸贏面前生死可以置之度外。
“別吵了別吵了，你們看前面那個。”眼見着兩人的惡戰一觸即發，江十一連忙出來打圓場，蒼白的好言好語是絕沒辦法阻止仇恨之火的蔓延，所以江十一試圖把他們的注意力調動到不遠處的一個異樣。事實上，這個異樣並非捏造，那片空地的土壤確實值得注意。
“挖。”戴矮子當即下令。
“想試試？”
這坑沒多深，無從得知那到底是因爲倉促還是因爲敷衍，而江十一們絕不會想到，這其實是一座埋着人的墳，它的殘缺已經不能讓人再拿它當人，只能憑藉着想象去勾勒出這堆肉完整時的模樣，四人早已心知肚明並心照不宣。
“我******，死瘸子。”
只要是有一定生存經驗的人都能察覺到端倪，因爲那片土壤太過新鮮，這樣的新鮮在荒郊野嶺裡顯得格外突兀。
沒等迎來戴矮子的反擊，馬囧率先就接了江十一的梗，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在言語上佔仇人的便宜，他比江十一還要興奮。
“被挖過了，這裡面可能埋着東西。”江十一說道。
於是緊張的追擊變成了輕聲的踱步，四個人八個眼睛紛紛往頭頂上的樹枝搜尋着人影，那種不太對勁的鳥叫再也沒有出現，江十一因此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不知道跑了多久，江十一聽見了鳥叫聲，林間的鳥叫並不奇怪，只是那幾聲鳥叫與如今的冬季卻有些許違和，於是江十一朝着前面奔着的三個精銳叫道：
“等一下，等一下。”
“噓——”
“還這麼新鮮，估計還沒走遠。”新鮮這個詞出自戴矮子的嘴並出現在此情此景，他還是在自我證明其冷酷無情，而此時他的冷酷無情卻找到了伴，馬囧蹦出來的話同樣毫無感情，彷彿他們倆同爲食客。
“還真是啊。”
突然，戴矮子一腳把江十一踹飛，幾乎在同一瞬間，有個人影從天而降佔據了江十一原本的位置，一把本該砍到江十一脖子上的刀刃揮了個空。隨即，另外四個人影也各自選取了自己的目標從天而降，可惜其他三人的身手都屬不凡，最終這樣的偷襲只造成了他們四身冷汗，而唯一受到的傷害來自於自己人的腳。
可當親眼所見時仍舊是觸目驚心。這堆肉完整並活着時，是自己的戰友，面對曾經的隊友的如此悲慘，衆人只能用沉默來進行力所能及的弔喪，直到良久之後由戴矮子出來打破沉默。
“誰怕誰？來啊！”
但他們倆顯然是低估了這五個鬼兵的實力，至少馬囧的實力還沒有強到足以目中無鬼的地步，他大可把這種吃力歸結爲瘸了的腿，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單純從戰力來講馬囧不僅還不足以與戴矮子相提並論，甚至都不一定比得上天賦異稟的陳泌。
戴矮子把對始作俑者的仇恨轉移到了發揚光大者身上，當日這對冤家隔着祜郡的城牆都能罵個天昏地暗，這會兒人就在身邊還不得續一續那段曾經的孽緣。
四對五的對戰，因爲江十一的戰力在這些高手面前聊勝於無，大可以約等於三對五，所以實際上真殺起來並沒有那麼輕鬆，兩三回合下來唯一的戰利品就是戴矮子給對面某人削下來的一隻耳朵。對面這些鬼兵與普通士兵的區別不僅在於戰力，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從不畏懼，哪怕是處於下風，哪怕是掉了一隻耳朵，他們都沒有退卻半步。
並且更重要的是，他們極其擅長十人以下的小規模亂戰，相互之間配合默契，儘管個人戰力不敵戴矮子，仍可以默契地從身邊的同伴身上找補，這一度讓戴矮子無從下手。
好在戴矮子的戰力至今從未令人失望，興許他可能會在公孫酈身上吃癟，但是當戰鬥持續到需要比拼體力的時候，往往就是分出勝負的時候了。最終戴矮子一人屠殺了三個鬼兵，陳泌殺了一個，江十一與馬囧聯手幹掉了一個。
事實證明，馬囧與戴矮子的戰力高下立判，而馬囧只能選擇對陳泌刮目相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