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墨剛剛從別宮回來途徑此處,也不知道是怎麼受了傷,雖然並不嚴重,但張禮身爲隨侍宮人自然不敢含糊,匆匆交代了自己的下屬幾句後,便親自去了御藥房,拿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藥出來。
卻沒想到,剛把藥拿出打算回去,便聽到身後隱約有動靜,秦非墨當先回了頭,便見着這麼一幕,而等他回過頭來,赫然一眼便認出了這是秀女宮裡的教習嬤嬤,頓時臉色一沉,急匆匆地上了前來。
嬤嬤已經嚇得手腳並用跪了下去叩安,張禮站在她面前,呵斥道:“做什麼鬼鬼祟祟的?驚擾了皇上,還不快滾!”
嬤嬤連連答應,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了張禮一眼,瞧見張禮眸中的示意,她下意識起身,原本是要退下的,可是那一瞬間,她也不知怎麼的,竟腦袋一熱,沒有聽從張禮的指令,反倒是起了身,幾個快步走到秦非墨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張禮眉眼一條,頓時就要上前,可是秦非墨的眸光分明是投到了那嬤嬤身上,他頓時僵在那裡不敢動,而另一頭,嬤嬤已經叩起頭來:“奴婢斗膽求皇上,南宮院的許秀女再不傳大夫就要死了,奴婢今日實在是迫於無奈,纔來御藥房偷藥,皇上,您要怎麼處置奴婢,奴婢都沒有怨言,只想懇求皇上,救救許秀女吧!”
她說完,便重重的叩了下去,額頭頃刻之間便流出血來,觸目驚心,秦非墨擰起眉頭,張禮此刻再顧不得許多,快步走上前去,一腳踹在了嬤嬤身上,壓低聲音道:“狗奴才,皇上面前也是你胡言亂語的?別說是一個秀女,就是個才人要死了,也自有三位娘娘處理,何須勞煩皇上?你活膩了不成?”
眼見着張禮又踹下去一腳,秦非墨眉頭擰得越發深了些,淡淡出聲道:“張禮,怎麼回事?”
張禮頓時停下動作,也不敢有耽擱,急忙回到秦非墨身側,躬身道:“皇上,只是一些小事,無須皇上費心的,奴婢這就安排人去稟報三宮……”
他話未說完,擡起頭的時候,便發覺秦非墨一個冷眸掃來,他頓時噤了聲,略略停頓片刻,這才小心翼翼道:“皇上,是今日彈奏那首曲子驚擾到皇上的那名秀女,齊妃娘娘得知,那秀女的曲子其實背後另有人指使,所以,才罰了這許秀女。”
“姓許?”秦非墨微微一頓,“許文傑的女兒?”
“正是。”張禮唯唯諾諾的答道。
秦非墨沉思了片刻,重新看向他道:“你剛剛說,是她讓那名秀女彈奏的‘白頭吟’?”
“是。”
秦非墨沒再說話,看了一眼遠處那些散落一地的藥粉,眸中的深色緩緩沉入眸底,隨即道,“你起來吧,張禮,宣一名御醫去看看。”
“是。”
嬤嬤聞言大喜,眼見着秦非墨轉身離去,忙的在身後叩謝龍恩。
有了秦非墨的首肯,御醫很快就來了,好在,雖然許歡顏燒得已經完全糊塗,卻總算是剩了口氣,御醫給留了上好的創傷藥,又開了退燒的藥讓人去煎熬,末了,交代嬤嬤道:“她身上的傷太嚴重,只怕日後得留疤了。”
嬤嬤心下一沉,歡顏是新選的秀女,若身上留疤勢必不能伺候皇上,但轉瞬一想,她想到歡顏的性子,又略略鬆了口氣,這樣,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
歡顏的性格,那麼單純活潑,皇宮根本就不適合她,若是能出宮去,尋一良人,必定能過上幸福的日子,絕不可能如現在這般,每走一步,提心吊膽,步步驚心。
歡顏是在三日之後才醒來的,得知自己安然無恙,還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喜極而泣,可是同時,另一個遣她出宮的命令也同時下了下來,歡顏原本歡喜的眉頭,頓時又落了下去,一連幾日,都不說話。
這日夜裡,嬤嬤知道歡顏身上的傷口因爲癒合,總是癢得厲害,卻又不能伸手去撓,她常常整夜睡不着覺,故而,嬤嬤這日晚上,剛好得了極快前宮娘娘賞的點心,便想送給她嚐嚐,分散下注意力,可是,當她推開房間門的時候,卻發現裡頭空空入也,竟一個人也沒有。
她心下生出奇怪,直至,找遍了整個院子也沒看到許歡顏的人,這才一下子慌了起來,她忙的找來江映蓉,陪她一起找。
熟悉的宮殿,熟悉的一切,可就是沒有熟悉的人。
一盞孤燈下,昏暗的殿內,秦非墨獨自一人立在一副畫像下面,面上喜怒無波,只是看着那畫像上眉目如畫的撫琴的女子,一身素衣,青絲如瀑,在月色之下,隱約可見她身上渡上的一層淡淡的皎潔的月光,清冷如仙,皎如西子,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就恍如天上的人一般。
他站了良久,直到燭火“噗呲”的一下,火光搖曳,這才拉回了他的思緒。
他終於收回目光,落在那燭火上,伸出手去,用籤撥開燈芯,讓它變得更亮了些,使整個房間都明亮了起來,他再次環視了一眼,半闔眸光,須臾,負手離去。
然而,當他剛剛出來,行走在寂靜的林蔭道上的時候,兩旁的叢林之內,忽而就發出一點十分不合時宜的動靜,秦非墨腳步一頓,撇頭看向那一片黑森森的地方,冷聲道:“什麼人?出來!”
他聲音不大,卻分明冷若冰霜,隱在叢林中的歡顏身子一縮,隨即巍顫顫地從林中鑽了出來,秦非墨看到一個小女子,月光下並不算什麼絕色之姿,卻清秀水靈,踏着猶豫的步子,一點點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並沒有立刻行禮,而是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那小女子的目光忽而就頓住,癡癡地落在他的臉上,秦非墨見她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悅地開口道:“你是何人?”
“你長得真好看。”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可話音落了,歡顏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跟誰說話,頓時嚇了一大跳,急忙跪了下去道:“臣女許歡顏,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就是許文傑的女兒?”
頭頂上方的問話依舊冰冷,許歡顏忽然就更緊張了一些,捏着自己的手指,諾諾答道:“是,不過臣女並不是真心想要驚擾皇上的,是因爲皇上幫了臣女的忙,救了臣女一名,臣女來叩謝皇上的救命之恩的!”
秦非墨冷笑一聲道:“是謝朕的救命之恩,還是窺探朕的行蹤,你最好想清楚一些。”
許歡顏的眼睛驀地就睜得大大的。她再次看了秦非墨一眼,眸中分明有癡迷之色,卻不敢留戀太久,悻悻然低下頭去道:“臣女找不到皇上,所以只好天一黑便在御書房外等,可是皇上一路都帶着張公公,臣女不好找皇上說話,所以……”
“所以,你跟蹤朕來到了這裡,看到朕屏退了嬤嬤就一直在這兒等着?”
許歡顏想要辯駁,卻發現好像是他說得那麼回事,想了半天,點了點頭道:“好像……應該是這樣……”
秦非墨冷笑一聲,忽而就上前幾步去,看她聳拉着腦袋,一副懊惱至極的樣子,突然就伸出手來,擡起她的下巴:“你今天來,不僅僅要感謝朕,還要以身相許朕,對不對?”
許歡顏被他的動作迫得不得不擡起頭來與他對視,原本陷入他深邃地雙眸之中的思緒,頃刻間被這一句話拉回,她忙的伸出手來,想要辯駁,秦非墨卻忽而擒住她的一隻手,逼近她道:“演戲演得挺像,告訴朕,你爲什麼要讓人彈‘白頭吟’?”
歡顏總算是聽清了他的意思,原來他也將那個人當成了自己,急忙解釋道:“皇上,歡顏真的沒有那麼做!歡顏沒有那樣的心思,歡顏和可兒姐姐向來關係很好,我又怎麼可能去害她呢!”
“最好是這樣!後宮裡的事,朕見得比你多,玩權謀心計,朕告訴你,你還嫩了些!”
歡顏眸光一縮,不敢答話,秦非墨冷冷瞥她一眼,站起身來,正欲轉身離去,身後,原本跪在地上的許歡顏突然之間就一下子站起身來,對着他的背影大聲道:“皇上,我真不是來接近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可以留在宮裡,不要趕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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