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聲音不大,因爲氣力差不多用盡了,可是,歡顏卻分明看到遠處有亮光朝這邊涌來。
但她根本就等不及,那人游到自己身前,臉色猙獰,那一眼,歡顏總算是認了出來,不是別人,竟是昔日齊妃身側的婢女春桃。
她狠心極了,二話不說便將歡顏的頭往水裡按去,歡顏本已經力竭,此刻哪裡有力氣抵抗!
“去死吧!”
她瘋了一般將歡顏往下拉,歡顏力氣早已用完,唯有隨了她的力道,沉沉的往水裡沉去,心裡最後的一點念想是:慧慧,安安,母妃要先你們而去了……
這一頭,歡顏被拖着往水底沉去,這一幕,清晰的落入秦非墨的眸底。
他從御書房批完奏摺到鳳羽宮,得知歡顏還沒回來,又看到外頭分明在下雪。
夜已經深了,她卻還未回,他一時不放心,見慧慧安安都已經睡下,便想着前來接她。
快要到花雨池時,卻突然聽到一絲呼救聲,他只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可轉瞬一想,又只覺那分明就是歡顏的聲音,頓時便加快腳步而來。
手底下的宮人知道似乎是有事,便紛紛舉了燈籠快步走在前面,等一轉角,清晰的看到前頭地上躺着的一人時,衆人都驚了下,那人不是宸妃的貼身婢女聞香,又是誰,張禮頃刻之間便往水面看去,而那裡此刻正涌出大片的水花,他還未待反應過來,便已見着秦非墨縱身躍入水中,一聲“皇上”根本就來不及喚他。
張禮急得不行,急忙吩咐身後人道:“趕緊下去幫忙啊,另外的人,快去最近的宮裡,拿些後的衣物來,還有,宣御醫,快點!”
衆侍衛反應過來,一個個紛紛跳入水中,剩餘的人,趕緊按吩咐行事!
待四五人都下去往水花處游去,這才見着,秦非墨已經抱了一人從水裡探出頭來,張禮在這才鬆了口氣。
衆人合力,將秦非墨和歡顏送上岸,衆人這纔看到,歡顏已經暈死過去。
秦非墨當即抱着她,喊了幾聲她的名字,她卻毫無反應,當即怒得大叫道:“御醫呢!宣御醫!”
他渾身溼透,卻絲毫顧不得自己,冰天雪地裡,抱着歡顏,失聲怒吼,張禮震驚得急忙回頭安排人立刻去催,正好見着有一名御醫正小跑着往這邊趕來,他頓時眼色一急道:“快點,人命關天!”
那御醫頓時再不敢耽擱,快速跑了過來。
秦非墨的臉色沉的嚇人,那御醫當即放下藥箱,探向歡顏的脈搏,當即一驚,又探向歡顏的鼻息,頓時臉色大變,說不出話來。
“救她,快,朕命令你救她!若是救不活她,朕要你陪葬!”
那御醫哆嗦了一把,這才道:“皇……皇上,臣聽聞天順醫館有一種救溺水之人的法子,就是嘴對嘴,給病着渡氣,同時快速按壓病着心口,興許有一線生機。”
秦非墨一聽,頓時道:“你說,怎麼做?”
御醫便將方法說了一遍,秦非墨當即毫不含糊,讓所有人轉身迴避,自己解開歡顏衣襟的衣服,給她人工呼吸。
他的臉色嚇人極了,一片灰敗之色,一邊做,一邊不停的道:“歡顏,你給朕醒過來……朕不許你有事……歡顏,醒醒……”
不知道做了多久,別的御醫也趕了過來,正在大家都幾乎絕望的時候,那原本毫無反應的人,忽然就咳嗽一聲,隨即頭一偏,一口水吐了出來,秦非墨見了,頓時大喜,當即也顧不得太多,直接便將歡顏抱了起來,緊緊擁在懷裡,聲音掩飾不住的激動:“歡顏,你醒了?太好了……”
歡顏模模糊糊醒了過來,被秦非墨抱得太緊,頓時只覺又呼吸不上,她伸出手來,按在秦非墨的胸前,啞着嗓音下意識道:“冷……”
“冷?”
秦非墨這才反應過來,兩人身上衣服早已溼透,張禮一聽,急忙讓身後的人將被褥拿了上來。
若說現下的天,還有什麼比被褥更保暖?
秦非墨將被褥給歡顏包得嚴嚴實實,這才細細看她:“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歡顏的意識總算是一點點回籠,看到他,頃刻之間便溼了眼眶,她又看了看周圍,知道自己是得救了,總算是鬆了口氣,隨即視線緩緩落向自己的腿腕道:“疼……”
秦非墨一怔,隨即便移過她的腳來,將她的鞋襪都除去,這纔看到,那腕口竟好大一塊紅腫,一個圈圈,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當即將她的腳重新塞進被褥中道:“我們回去再說。”
歡顏點了點頭,秦非墨便直接站起身來,也不顧自己還溼着身子,直接便將歡顏連人帶被整個抱起,往鳳羽宮而去。
底下的人,自然也快速跟上,張禮在後頭當即便吩咐人封鎖住花雨池,同時派人查看周圍是否有餘黨,這纔跟了上去。
總算是回了鳳羽宮,兩個人各自換上乾淨的衣服,這才讓御醫前來看診,等傷口都包紮好了,又喝了驅寒的薑湯,衆人這才退下,留下殿中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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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顏窩在秦非墨懷裡,默默垂淚,秦非墨早一些心疼得不行,摟着她,比她還自責:“歡顏……”
他以爲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卻原來,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她,一次又一次,陷她於危險之中。
死過一次,方知眼下的珍貴,歡顏緊緊摟着他,啞着嗓音道:“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秦非墨聞言,越發自責:“朕一定揪出幕後之人,敢傷朕的女人,朕要她全族來陪葬!”
歡顏卻搖了搖頭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秦非墨擰眉。
歡顏在他懷中點了點頭,吸了口氣,這才道:“還記得齊妃嗎?之前在水裡,我見着了她的婢女春桃,是她一直把我往水裡摁,另外的人,想來也是她的人,該是她一手策劃的。”
秦非墨聽到那句“往水裡摁”不由得又變了臉色,他擁着歡顏,“不管是不是她,死了還是沒死,這件事,朕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歡顏“嗯”了一聲,旋即擡起頭來看着他,好半響,才道:“那麼冷的天,你居然就這麼跳了下來,非墨,你可是天子,關乎天下蒼生!”
秦非墨眸色緩緩柔和下來,執起她的手,放到脣邊輕吻,旋即纔看向她道:“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還管什麼是不是身份?”
歡顏看着他,這一刻只覺哪怕自己被人陷害得落了水,她還是慶幸自己嫁了這麼個人。
心裡這麼想着的時候,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湊上前去,輕輕吻住了她。
她的主動,分明不止一次,可是每一次竟都叫他無力招架。
心柔軟成一片湖,秦非墨眸色深諳下來,頃刻之間便化被動爲主動,佔據了主導權。
失去過一次,便越發覺得珍惜,兩人自然是傾注了全部的熱情,心靈得到全所未有的契合。
當天夜裡,歡顏睡去,秦非墨便出了寢殿,聽着御林軍統領稟報整件事情的始末。
他之前已經聽歡顏說過,其中之一是那喚作春桃的婢女,他當即擰眉道:“齊妃之後的事情,當時是由誰負責?”
張禮在一旁急忙答道:“回皇上的話,當時淑妃不忍見血腥,便沒有參與到那件事中去,是德妃處理的。”
“德妃?”秦非墨沉下眉頭來,明日讓德妃過來御書房一趟,朕要親自問話。
“是。”
秦非墨纔到正殿去吩咐點事情,便驟然聽見一聲尖叫聲,他心下一顫,面色已是大變,等衝進裡殿,這纔看到歡顏散着頭髮,雙眼空洞的坐在*上,滿臉驚恐之色,看到他從外頭進來,一下子就從*上下來,也不顧地面有多冷,光着腳便直接跑到他的面前一下子抱住他,聲音透着餘悸,微微打顫道:“非墨,你去哪兒了?”
秦非墨一看她這情形,便知道她是做惡夢了,想起之前的一幕,他心下一嘆,直接便打橫將她抱了起來,放到*上,隨即自己掀開被子上去,將她擁進懷裡,輕輕撫着她的背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有朕在這裡陪着你。”
他握住歡顏的手,下巴抵住她的頭頂,輕吻着他的發,安撫她受傷的神經。
歡顏的思緒這纔算是平靜了下來,偎在他的懷裡,抱緊了他,聞着他身上的龍涎香,安然睡去,彷彿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溫暖,乃至安全的源頭。
次日一早,秦非墨早起早朝,聞香已經醒了過來,候在殿外懊惱不已,秦非墨出來,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護主不利,自己去領罰。”
聞香自不敢多說什麼,領命下去了,秦非墨隨即吩咐張禮道:“這幾日,吩咐宮人給宸妃用凝神的香,另外,夜裡的時候,房間裡多點些燈。”
張禮一一應下,他這才前去早朝。
下了早餐,他先是來陪歡顏用了早膳,歡顏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比起昨夜,今日基本上已經恢復正常,秦非墨放下心來,這纔在早膳之後回到御書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德妃被傳喚至御書房,秦非墨還沒開始問,她便已經跪到地上道:“臣妾深知皇上要問的事,也知道這一次事臣妾的過錯,臣妾願意讓出德妃的位分,閉門思過。”
她這麼一說,道真叫人不好辦她,秦非墨冷眸看她一眼道:“你身爲六宮之首,卻屢次讓六宮之人胡亂作祟,非但拿不到真兇,還差點讓朕的皇子公主命喪於此,如今,又讓宸妃差點丟掉性命,你責無旁貸,從今以後,後宮的事,你就不必理會了,交由宸妃去辦,至於你,朕便依了你,閉門思過三月,好好反省。”
頃刻之間,竟然剝奪了她手裡原本的權利,不止如此,還得來閉門思過。簡言之就是,這些交給宸妃,她雖然不是皇后,可是眼下,她已然行駛皇后的權利無疑。
昔日,她手裡握着六宮權利,底下的人,自然對她禮讓三分,哪怕是盛*的宸妃,而如今,她雖然是三妃之首,可是,沒了掌管六宮的權利,皇上又鮮少去她的宮裡,她的地位只會一落直下。
即便是妃子又如何,看來,這後位遲早是宸妃的。
德妃心下一顫,卻到底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跪拜道:“是,臣妾甘願領罰。”
歡顏得知德妃受罰是在三日之後,還是與那淮嬪聊天時,從淮嬪口中得知,她如今已不是淮嬪,而是婕妤的位分,她這幾年對歡顏極爲巴結,歡顏只求宮中無人害自己,其餘的,幾乎都是隨了她去。
歡顏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輕嘆口氣道:“皇上的懲罰,倒確實重了些。”
“重什麼啊,姐姐是有所不知。”淮婕妤突然就道,“這德妃娘娘,心思縝密着呢,這麼多年執掌後宮,當年那溫皇后在位時,面對溫皇后那般毒辣的人,她都能在六宮爭得一席之位,可見她本事不一般,這一次失職,誰知道她是故意還是無意,反正啊,這個德妃,心思深着呢。”
淮婕妤此言一出,歡顏頓時驚了一下,半響,這才道:“溫皇后當年,果真毒辣嗎?”
淮婕妤想了想道:“臣妾未曾經歷過,不過卻聽過宮裡的一些老人提及,皇上現下之所以子嗣單薄,這位溫皇后當年,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歡顏聞言,臉色頓時就變了。
謀害皇嗣,那是怎樣的罪名,那可不僅僅是毒辣了,而且,還極爲殘忍。
興許是當了母親的緣故,她聽到這樣的事,只會覺得,傷害孩子的人,簡直事傷心病狂,而這溫皇后連嬰兒都不放過,更何況宮妃?
她心下了然,旋即跟淮婕妤又聊了些有的沒的,這才各自散了。
回到鳳羽宮,歡顏第一件事便喚來聞香。
聞香雖然年紀不大,卻在宮裡待了多年,而且溫歌吟在宮裡的時候也就五六年前的事,想來,她應該多少知道一些。
果然不負她所望,聞香雖然不知道太多,但是從前的時候,張禮卻跟她講過很多,所以大抵的重要的事,她都知道一些,歡顏聽過當年溫歌吟的爲人事蹟之後嗟吁不已,旋即便又問道:“那德妃呢?”
聞香想了想道:“德妃倒似乎一直是這個樣子,從來進退有度,溫皇后在位時,她並不得*,反倒是溫皇后不在了,她才一點點贊露頭角,得皇上賞識,封爲德妃掌管宮中事的。”
歡顏點了點頭,細細想了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是她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怪只怪,當日拖她落水的那二人都死了,而剩餘的,又一個沒抓到,這纔沒有半點蛛絲馬跡,她不得不想,如果這一切並不是春桃一人所爲呢?
如果是有人指使她這麼做呢?
但一想到這春桃昔日是齊妃的貼身婢女,而且,她入宮不久便開始伺候齊妃,一直到她死,雖然齊妃事情敗露時,她爲了撇清關係,指出齊妃的所作所爲,這一切應該都說得通的,開始,她就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細細想,卻又想不出來。
年關到了,宮中又一片熱鬧,歡顏的這件事這纔不得不擱置下來。
因爲德妃已然被禁足,她從德妃手裡接過了權利,便要忙碌這一年的新年。
後宮人數衆多,到了新年,每個宮裡也都會發些福利,歡顏經驗不夠,便找來淑妃一起幫忙,淑妃待人頗爲隨和,聽聞歡顏所訴之後,當即便答應下來,同她一同操辦新年,而那一個多月裡,歡顏自是忙得不可開交,哪裡還顧得昔日那件事,一切,便都擱置下來,直至來年春二月,德妃出了禁足,親自來給她賠禮,歡顏這才重新想起去年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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