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顯然也被這消息驚到,急忙掙開侍衛上前道:“尚大人,皇上臨走時吩咐,許嬪胎位不穩,不可驚受丁點刺激,如今尚大人一上來便要禁足許嬪,待他日皇上回宮,尚大人要如何交代?”
尚有爲看了聞香一眼,輕蔑底下笑道:“這就不勞你一個丫頭費心了,本官自有法子。”
聞香臉色微變,看向歡顏,歡顏的臉色已經是慘白,她忙的走到歡顏身側,小心翼翼道:“許嬪,你千萬別多想,李公公的事,不會牽扯到你身上的,就算牽扯到你身上,你身爲宮妃,也需皇上回宮再做定奪,所以眼下,你可千萬要養好自己的身子,控制好情緒!”
歡顏擺了擺手,有些艱難的喘了口氣,隨即虛弱道:“我沒事……”
聞香急忙倒了杯水給她,歡顏沒有接,只是看向那尚有爲道:“就算是要軟禁本妃,尚大人也沒有這個權利,本妃要見德妃!”
尚有爲看了她一眼,用了一副白癡的眼光打量她:“本官早已請示過德妃的意思,德妃應下本官,只要不傷及許嬪安危的情況下,許嬪任由本官處置!”
歡顏忽而就掩脣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聞香一面替她輕撫後背,一面看向那尚有爲道:“既然如此,我家娘娘只是禁足,吃穿用度該一樣不少纔對,希望尚大人秉公執法,不要剋扣纔對!”
“這是自然。”
wωw ●ttκǎ n ●¢ O 尚有爲略略頷首,隨即大步轉身走了出去。
歡顏的面色還是不太好,她喝了水潤了嗓子,似乎咳嗽這纔好了些,聞香見狀,這才道:“這尚有爲尚大人昔日是徐太傅門生,許嬪,看來這次是事定然與那徐貴人有關,奴婢懷疑,定然是她想趁皇上不在,伺機報復許嬪,也不知,她接下來會使出什麼伎倆!”
“尚有爲是徐太傅的門生?”歡顏聞言,臉色一時難看極了。
“是,這尚有爲當年便是太傅提拔上來的,後來徐太傅去世,他與徐家的關係一直不錯,只是這幾年往來並不多,卻沒想到,徐家還是動了這條線。”
歡顏掩下眸中所思,忽而便看向聞香道:“聞香,你有辦法出宮嗎?我要見我爹一面!”
聞香一怔,旋即想到當下的局勢,點了點頭道:“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歡顏說完,又握住聞香的手道,“徐貴人必然是有心除我,眼下皇上不在宮中,德妃只怕是作壁上觀,我如果不尋求自救的法子,只怕,活不到皇上回來了。”
她說得黯然,聞香聽了,面色肅然:“許嬪放心,聞香一定拼死護衛許嬪的安全!”
歡顏點了點頭,緊了緊她的手指道:“有勞你了。”
到底是秦非墨的人,即便是外頭裡三層外三層的守了侍衛,第二日聞香卻還是將尚書許文傑帶到了歡顏面前。
有聞香在外頭守着,歡顏這纔有了機會與許文傑獨處。
“顏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路來,許文傑見識了情況的非同尋常,而且這沁雪宮四周都是侍衛,歡顏此刻竟被監禁,這讓他不得不擔心。
歡顏還未開口,只是等着聞香離開之後,拉了許文傑進了內室,忽而就一下子跪在了許文傑面前,許文傑驚了下,頓時臉色都變了:“顏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歡顏還未開口,聲音已經哽咽:“求爹爹救我!”
徐文傑頃刻之間大驚,他忙的扶起歡顏:“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歡顏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徐文傑,許文傑的臉色頓時肅然:“顏顏,你告訴爹爹,你和那李世隕到底有沒有關係?”
歡顏一怔,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語。
許文傑忽而就咳嗽了幾聲,他儘量壓制了自己的聲音,他的身體的確是不好,雖然身在尚書之職,卻已經是力不從心,眼下都是硬撐着,歡顏是他從小到大看着長大的,她的性子,他自然瞭如指掌,而今,她驟然之間沉默,許文傑便知道,她與這李世隕定然有關係,可這李世隕分明就是死罪,與一個即將要死的死人有關係,一個不慎,她也會被牽連進去,也無外乎許文傑着急了。
歡顏見他忽而用力的咳嗽了起來,臉色漲紅,身子輕顫,她忙的上前,一邊輕撫許文傑後背,一邊道:“爹爹,你先別急,你緩口氣,緩口氣就好了!”
許文傑總算是冷靜下來,他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在咳嗽停止的瞬息,人已經平靜下來,他看着歡顏一字一句道:“你與他,真的有關係?那孩子是誰的?”
“不是爹爹所想的那樣!”歡顏急忙否認,看着許文傑,只覺滿心間全是愧疚,她咬住了下脣,纏着眸光看着許文傑道:“不瞞爹爹,我與李世隕……是親兄妹。”
手裡剛剛捂嘴的帕子頃刻間便從手裡跌落,許文傑呆呆看着歡顏,顫着嘴脣,指着她,卻偏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歡顏低下頭去,那手帕跌落地上,上面一灘血跡分外觸目驚心,歡顏一眼見了,頓時眼淚沒止住,嘩啦落了下來,她低頭看着地面,哽着嗓音道:“我不想騙爹爹和娘,爹爹孃親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歡顏沒齒難忘,此生都銘記於心,銘記爹孃的恩情!但是當年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恰巧爹爹和孃親心善,救下了我,又對我那麼好,都怪歡顏貪戀溫情,當時捨不得離開,這才隱瞞了身份,一呆便是十多年……”
“你……”許文傑顫着手指,嘴脣動了半天,終究是嘆息一聲,手指懊恨的一掌拍在桌面上,但他到底是控制了力道,聲音並不大,也就根本沒法驚動外面的人。
“你想爹爹怎麼做?”他的聲音猶如瞬息之間蒼老了十歲,事已至此,能有什麼辦法?
他就歡顏一個女兒,不疼她,還能疼誰?而且,他們養了她那麼多年,沒有兒女的他們早將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對待,女兒出了事,做父母的,就算再恨再怪,也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會放棄她!
歡顏擡起頭來,眼眶再次紅了,說到底,許文傑還是因爲疼她,她忽然就後悔了,後悔將許文傑叫進了宮,後悔將事情告訴了他,後悔將他牽連了進來,這是殺頭的大罪,是她兄妹二人應該獨自承受的事情,卻偏生拉了一個許文傑。
歡顏忽而就怔在那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許文傑見她沉默,不由得回過頭來看她,這一眼便見着歡顏在那發怔,他頓了頓,輕輕喚她一聲:“顏顏。”
歡顏回過神來,看向他,忽而就吸了吸鼻尖,走上前去,抱緊了他:“爹爹,對不起……”
許文傑怔了下,隨即連眼眶都泛紅了起來,他輕撫歡顏的墨發,輕輕笑道:“傻孩子,不論發生什麼,你都是爹孃的好孩子。”
歡顏吸了吸鼻尖,這一次,到底沒有忍住,眼淚悄無聲息地墜入許文傑的衣袍內,消失不見。
“爹爹,你辭官吧。”歡顏忽然開了口,她擡起頭來,看着許文傑道,“現在就寫信,八百里加急送給皇上,你和孃親現在就離開京城,去楚國,我寫一封信,你們去楚國,將信交給天順醫館的蘇綿綿,女兒曾經向她拜師學藝,她心眼善,看到我的信,一定會收留你和孃親,這樣,即便我出了事,這件事牽連到了你們,皇上也不會拿你們怎麼樣!”
歡顏說完,急忙就擦了擦眼淚,走向書案:“我現在就寫信!”
她纔將白紙鋪好,拿起筆,準備寫字,白色的紙張上卻忽然出現一隻手來。是許文傑捂住了紙:“爹孃不走。”
許文傑搖了搖頭,看着歡顏:“如你所說,如果當年,你的生身父親確實冤死,那便有翻案的可能,尤其是前段時間信王和明言將軍落馬,我聽聞,皇上正在致力於平凡裡頭的冤案,我相信,只要細細查一查,總會查到當年的蛛絲馬跡,如果可以,能夠還你李家清白,你哥哥和你,也許能求得皇上網開一面。”
歡顏剛剛壓回去的淚,不由得又涌了上來,“爹爹……”她只說了兩個字,便再說不出話來,只是看着許文傑,眼眶紅極了。
許文傑見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指,笑道:“記得,不論什麼時候,天塌下來了,還有爹孃撐着,哪兒有當女兒的爲爹孃鋪路?顏顏,不論什麼時候,有許家在,爹孃便不會讓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