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當一行三人收拾好包裹,偷偷溜出客棧,走最偏僻的小道來到最偏僻的北門前,竟然發覺城門大開,城門口空無一人。
這樣詭異的場面讓三個人同時震驚不已。冷月看了看月光底下一臉不知所以的蘇綿綿,又看向眸光有些發直的錦言,輕聲道:“小姐,別的三個地方的門都被封得嚴嚴實實,偏生這裡城門大開,不合邏輯啊。”
錦言也深覺不合邏輯,可是眼下這裡是唯一的出路,若不從這裡離開,她們就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細細思索半響,錦言看向冷月:“不如,我們分頭行動吧。”
決定下來之後,錦言取出包裹裡面的胭脂,分明在她們二人臉上做了一番裝飾,又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具,取了一塊早準備好的面紗遮住。畢竟,相對於面具來說,面紗更不會惹人注目些。
做好這一切,三個人便整裝上路,錦言很慶幸蘇綿綿能跟着她們,因爲這樣一來,一行兩人變成一行三人,比較不會惹人起疑。
她們先是在城門口往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後,這才走了出去。城門外很安靜,不遠處的村莊燈火通明。三個人先是隱入一旁的雜草叢中等了許久,眼看四下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這纔開始趕路。
天色很黑,她們選的莊稼地裡的路走,田岸很窄,走起來有些踉蹌,好不容易走了半個時辰,她們這才放了心,也就在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城門那條路的轉角處的時候,身後的北城門大門突然自動關閉,對於匆忙趕路的三人,自然沒有察覺到。
直到覺得安全了,錦言才選了康莊大道,因爲沒有騎馬,也沒有馬車,走起路來,非常辛苦,好在不遠處就有村落,這讓幾人看到了希望,勉力支撐着朝那處村落奔去。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買到東西,有了交通工具,就不必像現在這樣辛苦了。
遠遠的,能看到村子口處黑壓壓一片,不過天色本來就黑,三人也沒有留意,就在她們靠近的時候,蘇綿綿突然一把拉住錦言的手,低呼了一聲:“姐姐,前面好像有人。”
錦言和冷月同時擡頭,還沒有看清前面究竟有沒有人的時候,四周忽然風聲四起,隨即大路兩旁忽然就冒出兩名黑衣人,錦言只覺得一陣風過,身側哪裡還有蘇綿綿和冷月的身影,當即嚇得大叫:“冷月!綿綿!你們在哪兒?”
可回答她的卻只有嗚嗚風聲,錦言驚魂未定,她自然是不相信世上有鬼的,一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虛!難道,是京裡的人追來了?
她一想到這裡,面色大變,可是四周都是黑壓壓一片,哪裡有半點人影,她急了,便直接衝着風聲嚷道:“秦非離,是不是你?秦非離,你給我出來,別藏頭露尾的嚇人!你出來!”
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回答她,已經只是寒風凜然,吹得她臉都疼了,可是也就在她以爲,來人根本就不是秦非離的時候,卻忽然見到村口處點起了無數火把,而冷月,綿綿赫然在那羣人中。她們被那些人捉住,塞住了嘴巴,發不出聲來,更讓錦言震驚的是,那羣黑衣人分明都是一身黑衣裝扮,連臉都被蒙得嚴嚴實實,分明是鬼王府的打扮。
錦言不知道這裡爲什麼會出現鬼王府的人,頓時兩腿都有些發抖,而隨即,從衆人中間緩緩走出一人,那人一身黑衣,墨發高束,身形頎長挺拔,面上的一塊黑色面具分明可怖嚇人,不是鬼帝又是誰?
錦言一下子被驚得愣在當場,半天反應不過來,她實在是想不到,她出逃這件事到底跟鬼帝有什麼關係?眼看他走近,下意識便退後一步,卻又看到被他捉住的冷月和綿綿,又不敢再繼續後退,只能立在那裡,呆呆的看着他走近。
然後,更讓錦言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鬼帝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站定,靜默的看着她,然後緩緩伸出手到腦後,解開了面上那塊可怖的面具。
黑色面具緩緩落下,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來,那人眉目邪肆,薄脣捲翹,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然後錦言呆愣震驚的目光之下,那雙深不可測的鳳眸緩緩一眯,薄脣勾起一個如鬼魅般的弧度道:“夫人這是要去哪裡?”
錦言腿一軟,眼看着就要跌倒下去,只見一陣風過,一陣天玄地暗,她已經栽倒在那人懷中,而明明眼前是一陣發黑的,她卻清晰的看到,月光下,那近在咫尺的俊美無儔的臉,那曾經看過千回百回,甚至還捧起來親過的臉,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最最關鍵的是,他居然,會是鬼帝!
她只覺自己此刻已經慘無人色了,如果不是因爲面紗遮着,她的臉一定比眼前的鬼帝本尊更像鬼。她艱難的扯動了一下嘴角,機械的張口道:“王爺啊!實在是我有自知之明,我長的這麼醜,你娶了我,就太委屈你了!”
鬼帝幽離邪魅的勾起脣角,笑道:“不委屈,我正好需要一個長相奇醜的女子爲妻,一美一醜,纔好天下第一。”
錦言勉力牽動嘴角,手指放在他的襟口處,攥緊他的衣襟,低低道:“是奇葩得天下第一麼?”
她真不覺得自己是在說笑話,可是爲什麼鬼帝在聽完之後卻哈哈大笑呢?
“夫人放心,你的臉,本帝自會幫你醫好,從此以後,你不止是本座的夫人,還是本王的女人。”
他的聲音一瞬間也變了,不再似鬼帝的聲音森冷冰寒,可是也不是秦非離的聲音,而是處於兩者中間,似低醇,又似帶了些虛幻,錦言只覺自己像做夢一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來的勇氣,緩緩擡起手來,摸上他的臉,並且還非常不客氣的捏了捏:“你戴人皮面具了嗎?”
她聽說,有種人皮面具可以改變人的容貌,可是,她在他臉上摸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摸到,反倒是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而熟悉的草藥香,直到那一刻,她才徹底放棄了。
“是不是,我不跟你回去,你就要殺了我?”她決定攤牌。
“爲何這麼說?”秦非離微微挑眉。
錦言深吸了口氣,卻因爲自己此刻仍然在他懷中,而顯得非常弱勢,便只能用了弱勢的姿態道:“因爲你是鬼帝,鬼帝不是向來冷血,殺人如麻麼?你看,你把冷月的眼睛弄瞎了,她都養了好幾個月。”
“喔。”秦非離似乎考慮了一下,才道,“本帝自然是捨不得殺你的,不過,你的兩個妮子,只怕就得受點苦了。”
錦言此刻已經徹底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看了看他身後的綿綿和冷月二人,又看了看秦非離,最終無力的在他胸口拍了下道:“你先放我下來。”
秦非離挑了挑眉,但卻沒有拒絕,緩緩將她放下。錦言雙腿還有些發軟,但她咬牙忍着,好不容易走到了冷月和蘇綿綿的面前,她取出塞在她們口中的布條,緩緩道:“綿綿,冷月,你們就不要跟着我了,要死有我一個就好,你們就別來參和了,你放心,我會求他放了你們的。”
她說完,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分明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秦非離在身後玩味的看着她在交代後事,抱臂立在那裡,也不打斷,倒是冷月,一時間又是驚恐又是不可思議。
那個一向沐如春風,待人寬厚有力的秦王,怎麼可能會是殺人如麻的鬼帝?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在鬼王府時的遭遇。一想到姑爺明明就知道,錦言是他未來的妻子,卻在鬼王府時那麼對她們,她便只覺一陣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小姐跟了這樣的人,那豈不是一輩子都是地獄了?
她快速搖了搖頭,拉住錦言道:“小姐,我不走,你忘記了嗎?冷月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和小姐分開的。”
蘇綿綿腦袋裡稀裡糊塗的,她甚至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聞言,看向冷月道:“裴欣姐,你不是叫裴欣嗎?怎麼又成了冷月?”
錦言看了她一眼,眸中憂心忡忡,已經一點解釋的心都沒有了,她開口道:“綿綿,你本該是局外人,這件事說來話長,總歸是我們拖累了你,不如,你回去吧,那回去那裡,好歹還是醫女,可是若是跟我們一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蘇綿綿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卻能認清現在的情況,她急忙抓住錦言的手臂道:“裴言姐姐,我不走,我想學藝術,我出來的時候便發過誓,裴言姐姐到哪裡,我就到哪裡,所以,說什麼我也是不會走的!”
錦言頭疼的扶額,最終也只有回頭,看向秦非離:“你到底想怎麼樣?”
秦非離看她已經一副必死的姿態,緩緩勾起脣角,上前一步道:“你覺得我會殺你?”
“不然呢?”錦言此刻已是半分玩笑也無,看着他道,“難道我會覺得鬼帝大人愛上了我?爲了我千里跋涉趕來南江城,就是爲了抓我回去當夫人?”
“事實本來就是如此。”秦非離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腰,將她納入懷中,低沉了聲音道:“你能孤身闖入林中找我,甚至爲我捨棄性命,那麼膽大的你,現在是怎麼了?只不過是一個身份,就把你嚇成了這樣?”
秦非離眨了眨眼睛,在她蒙着面紗的脣上親了下道:“不過是發現了我的殘腿是假的而已,至於讓你離家出走麼?明明膽大妄爲的你,怎麼就那麼怕惹事兒?”
錦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她竟然到了此刻還仍舊覺得他真的是俊美得人神共憤,她張了張嘴道:“這麼說來,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秦非離輕笑了一下道:“自然,從你出門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跟着我了,我本來想就此告訴你我的身份,可是你卻膽小得很,居然不跟了。”秦非離挑了挑眉,繼續道,“可惜了我一番良苦用心,還以爲,那一日可以將所有事情都告知你。”
錦言半響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他,眸中思緒萬千。最終,她忽而便伸出手來,抱住秦非離的脖子,近在咫尺的盯着他的雙眼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她只覺得自己一定是受了他的美男計的蠱惑才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說了出來。
秦非離在聽完之後,半闔眼眸,低低笑了起來,隨即,他輕輕的湊到她耳根處,輕吻了下,道:“答案,我已經給你了。”
錦言半響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分明是不相信他所說,可秦非離卻也並沒有繼續說話,兩個人一動不動的看着彼此,一個眸光半闔,笑意吟吟,一個眼神莫名,只是直直的看着對方,彷彿要將他的心剖開,看看那心裡到底裝了什麼。
長久的沉默之後,唯有錦言的聲音,再次開口道:“你有什麼目的?隱藏着一個這樣大的身份,到底是爲了什麼?皇位?”
秦非離聽完,居然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道:“我要那位置作甚?”
錦言不信:“那你幹嘛娶我?我一個醜八怪,有什麼值得你娶的?別說什麼你喜歡我的話,我是絕對不可能相信的,既然你這般千方百計地拉我下水,又怎麼可能沒有目的?”
秦非離脣角的似笑非笑忽而更深了些,他緩慢的搖了搖頭嘆道:“錦言,我該說你什麼好?”
——————
喜歡文文的親,歡迎入羣討論劇情,只收v讀者哦~以後會有免費裙板福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