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起臉來,似笑非笑的看着秦非離,“我原本將你母親帶出來,是希望你們二人和好如初的,不過,看你的態度,似乎是我好心辦了壞事。”
“若當真是希望我們母子二人和好如初,只怕,應該不是這樣的見面方式吧?”秦非離譏諷的看了李天一一眼,眸光從李念娘身上掠過,脣角的那一絲冷笑便更深了些,“千方百計邀請本帝來做客,莫不是,門主到現在還未放棄那黃粱美夢?”
“是不是黃粱美夢,你說了,可不算?”李天一竟也不惱,示意李念娘將位置讓出來給秦非離,他淡眸看着他道,“既然鬼帝來了本門主這燕雀門,便說明,鬼帝是有合作的誠心的,不知是也不是?”
秦非離也不推辭,在他對面的位置掀開衣袍坐下,聞言,伸出手來,從棋壇中拾起一顆白子,扣在修長的指尖,不過只簡單的瞥了一眼面前的棋局,便將白子落於角落一處黑子中間道,“這黑子成爲贏家看似成了定局,可是若沒有白子的捨身取義,黑子就算最終贏了,也是元氣大傷,折損過半,而這一步,卻可以讓黑子直接走向成功,無損一兵一卒。”他擡頭看着李天一道,“白子本沒有好勝之心,倘若黑子能沉一時之氣,時機到了,白子自然助他平步青雲,成爲最終的贏家。”
李天一似笑非笑,“鬼帝的意思是?”
“我只要解藥。”他擡頭看了一側的李念娘一眼,又道,“與寧寰兒的性命,至於門主奪不奪位,與我無關。”
“嘖嘖。”那李天一稀奇的看着秦非離,“想不到幾年未見,鬼帝居然連性子都改了,這愛情的滋味,就當真讓人這般美妙到讓人放棄唾手可得的寶座?”
他說到這裡,有意的去看一旁的李念娘,李念娘臉上的神色自然是不好看到極點,秦非離也不去看她,只是看着李天一道,“是寶座也是燙手山芋,本帝不想操那份心。”
“你這樣……”李天一看着他,甚是可惜道,“本門主也沒個傳宗之人,就算本門主得了皇位,百年之後,最終還是得拱手讓人,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倒不如……”
他話還未說完,便直接被秦非離打斷,聲音淡漠如霜,“本帝與門主只是合作關係,卻並非自己人,這一點,門主應該比本帝更清楚纔對。”
李天一倒並未起反應呢,一旁的李念娘已經是忍不住,當即來到秦非離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道,“是不是這麼多年,在你眼裡,爲娘就是這般不堪到讓你連認都是恥辱?可是爲娘爲的是誰,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我給你鋪了這麼多年的路,卻到頭來,連你一個親人都不配嗎?”
秦非離目光寡淡的看着她,沒有半分情緒起伏,“孃親自然是我的親孃,不過,也僅此而已。”
“你什麼意思?”李念娘氣得就差跳起來了。
“字面上的意思。”秦非離淡漠的看着她,“快活崖上,孃親可是將話都說得清清楚楚,這麼多年,唯有復仇大計,孃親時刻掛在嘴上,可是也因爲此,讓非離失去了最疼愛我的奶孃,還差點讓非離痛失所愛,這份情,非離自當銘記在心。”
“你在責怪我?”
“非離怎麼能責怪自己的孃親?”秦非離冷笑一聲,“不過既然孃親心心念念復仇大計,兒子幫你實現了便是,也算是報答了生育之恩,不過此後,孃親還是莫要在人前講起非離是您兒子這樣的話來,免得叫人笑話了去。”
李念娘當即氣得差點一口氣提不出來,李天一坐在一旁,饒有興味的看着這二人,末了,伸出手來,將那李念娘一拉,她便頃刻跌入自己懷中,他竟也半點不避諱,當着秦非離的面兒,親了李念孃的嘴角一下道,“美人不惱,你兒子做不了的事,你男人幫你做了便是,不過,前提是,你要取悅我。”
他故意去看對面的秦非離,秦非離卻彷彿視而不見一般,面上神色淡淡,閒適的喝着茶,彷彿眼前躺在別人懷裡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母親。
李念娘惱得臉色通紅,卻沒有發作,只是拿了一雙幽怨的眸子瞥了李天一一眼,隨後纔看向自己的兒子,而秦非離這時正好擡起頭來,眸色淡漠,眸色深邃如墨,半點別的表情都沒有,李念娘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
秦非離只瞥了她一眼,便又將視線落在李天一臉上道:“明日午時,本帝會安排人來與你洽談剩下的事情,現下就先行告退了。”
他放下茶杯,施施然起身,再不去看那二人,直接往門外走去。
李天一眯起眸子看他離開,直至他和秦軒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他這才手指一鬆,一下子便鬆開李念娘道,“瞧你教養出來的兒子,本以爲是一顆棋子,現在卻成了吃人的老虎,三番兩次請不動不說,好不容易來了,姿態擺得比皇帝還高!”
李念娘似是被他這一下發火給弄懵了,半響,低沉了臉色道,“我教出來的好兒子?難道這裡面沒有你一半的功勞?我從始至終可都是聽從你的法子來對他的,現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李天一看了她一眼,眸色頓時冷了下去,也不多說話,拂袖就要離去。
李念娘頓時急了,一把拖住他的袖子道:“你什麼意思,與我說清楚?”
李天一看過來,盯着她傾城絕色的臉蛋,忽而便伸出手來,撫了上去道,“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他賜了你這樣一張美貌傾城的臉,同時也賜給你豬一樣的腦子。”
他說到後面,聲音極重,李念娘長大着眼睛,臉色徹底白了,“是,我是豬一樣的腦子!李天一,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過完河就想拆橋,老孃跟了你一個不能人道的太監這麼多年,到頭來,你竟敢嫌棄我!”
“你、說、什、麼?”李天一的眸色驟然陰霾下去,他傾下身來,渾身上下冰冷的氣場漫壓而來,李念娘瞳孔縮了縮,還未有所動作,頸脖上突然一痛,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只聽得李天一陰狠之極的聲音道,“別不識擡舉,我之所以接你回來,不過是爲了讓你那兒子上鉤,現在看來,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連你的親生兒子都放棄你了,你覺得我會要你?”他的聲音猶如修羅地獄,一字一句道,“本門主若不是看在你服侍本門主這麼多年的份兒上,就憑你剛剛那句話,就足夠讓我掐死你——哦,不對,你這樣一張臉掐死實在是太可惜了,不然,賞給我那幾個得力的手下?他們可不是太監。”
說到這裡,李天一伸出手來,蘭花指掩住半個殷紅的脣瓣,笑得嫵媚至極。
李念娘此刻眸中已是滿眼驚駭之色,她一面掙扎一面搖頭,雙瞳之內滿是恐懼。
李天一瞥了她滿臉通紅的樣子一眼,這才鬆開手,看着她頃刻間猶如破絮一般跌倒在地上,他笑得開懷備至,“這是男人的疆場,女人最好別插手,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李念娘好不容易順了口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雙瞳之內,滿是怨恨的眸色,她辛苦努力了這麼多年,卻一朝不但被自己的兒子拋棄,還被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太監始亂終棄!
她堂堂皇妃,竟落得這般模樣,她如何能甘心?
石室的門重新開啓,只見一男子立在門口,似要進來的樣子,不過,在看到石室之內只有李念娘一人倒在地上的身影之時,略略怔了下,隨即便轉身,正欲離去,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虛弱至極的聲音道:“薛護法,我腿扭傷了,煩勞你將我扶進內室休息。”
那被稱爲薛護法的男子怔了一怔,回過頭來,只見地上那傾城傾國的女子,似正欲起身,可是,的確是腿部受傷的樣子,才站起半個身子準備挪動步子,頃刻之間便又摔了下去,他身形一僵,略略停頓片刻,這才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地上的李念娘臉色蒼白,雪肌之上,脖子上的那一道掐痕分外清晰,薛護法怔了下,這才伸出手去,不過,卻僅僅只是禮貌的握住李念孃的手臂,幫助她從地上起來。
李念娘借了他的力氣,支起半個身子,小心翼翼的起身。
她鬢角的一縷頭髮,不知何時落了下來,貼在面額上,嬌俏的臉蛋美豔動人,即便是此刻緊蹙眉頭,面色發白,也依舊美得動人心魄,那薛護法不自覺便呆了片刻,可是,還未回神,那原本站起半個身子的女子,卻忽而身子一軟,朝他撲來,他只覺一陣淡雅的香氣撲鼻而來,再回神,女子柔若無骨的嬌軀已經整個偎進他懷裡,似乎是當真摔到了,樣子痛苦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