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睡得沉了,自然是醒不過來,他將她抱到*上,拉了薄毯給她蓋好,瞧着她安靜的睡顏,眸色一時深諳得厲害。
一份聖旨,一場鴻門宴,半月之後,七月七日這天,牛郎織女相會之日,秦非墨親備家宴,邀十二王爺赴約,就連被遣皇陵的涵王也一併請了去。
他的身份已經全然暴露,這幾日,滿京城都是風言風語,當百姓聽說,那個一向愛民如子的秦王居然就是鬼王府殺人不眨眼的鬼帝之時,情形可見一斑。
他本準備好了自己伺機奪位的最好的理由,可是,他的一切計劃還並未佈下,卻被那風雪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功虧一簣,而今,也唯有背水一戰了,偏生,這個時候設宴,可想而知,這宴席的真正意義了!
可是,秦非墨以錦言的蠱毒解藥相邀,他若不去,便是置錦言的性命於不顧,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思來想去,似乎,唯有一個辦法才能解除這一盤僵局。
秦非離在房內靜坐良久,終究是走出門外,隻身往黑暗而去。
已是深夜,外頭黑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秦軒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低道:“爺,馬已經備好了。”
秦非離看着院中一輪孤月,而今離月圓之日尚久,天邊只一輪彎月掛着,月亮朦朦朧朧的,反倒是周遭的雲霧飛得極快,片刻便遮住了那輪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大地頃刻便似昏暗下來。
秦非離斂眸看向黑漆的庭院,吩咐道:“讓平凡好好守着王妃,我們快去快回。”
“是。”秦軒領命消失片刻,待秦非離來到院外的馬兒身下之時,秦軒已經出現在他身後。
略略掀袍,不過輕輕一躍,人已安然置身於馬背之上,秦軒跟在他身後,一揮馬鞭子,兩人的身影便火速衝入夜幕之中,消失不見。
燕雀門,燕雀樓。
這是一家離京城不過十里外的青/樓,縱然離京城極近,不過這裡地處偏僻,延綿山裡十里,且路途崎嶇,極其難走,即便是騎馬,速度也根本快不起來,十里路程,兩人行了一個多時辰纔到這樣一個地方。
暗淡的月光下,整個燕雀山腳下沒有人家,只有一座兩層樓高的燕雀樓,樓上掛着紅燈籠,遠遠的甚至能聽見一些姑娘的嬌笑聲,燈火通明。
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聳立着這樣一家青/樓,實在是有些詭異,不過這燕雀樓雖然看上去詭異,卻又同時身兼客棧酒樓服務,所以,作爲一座*,也就讓人理解幾分了,而這裡雖然路途偏僻,但是奇怪的是,恩客卻不少,夜夜笙歌不息,歌聲繚繞,幾裡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秦非離在*門口聽了下來,門口倒是並沒有姑娘迎客,不過走進去便是別有一番韻味了。
大堂之內,恩客雲集,ji臺上,有姑娘輕紗羅裙的獻舞,還有歌唱者,同樣穿得極其清涼,歌聲*悱惻,在這樣的夜裡,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他二人踏入進去,*便迅速迎了上來,秦軒率先擋在前面,扔了一錠金子給那*道:“我家爺因要事受邀而來,還望媽媽通傳。”
那*聽了這話,眉眼一轉,面對着掌心的一錠金子,果然也不美目顧盼,只是睨了二人一眼,忽而便正色道,“不知二位是不是秦王府的人?我家爺早已恭候多時了。”
她一開口,頓時露了底,居然是男人的聲音,秦軒差點眼珠子瞪了出來,再一看臺上,剛剛婀娜曼妙的兩名女子,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喉嚨處滾動的喉結,饒是身材嬌小不已,像極了女人,可是這個卻掩飾不掉,秦軒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
相比於他的情緒激昂,秦非離卻是十足的淡定無比,也不知是一開始就看了出來,還是養成了處事不驚的習慣。
秦軒瞧了他一眼,這才壓下原本沸騰的思緒,他再凝眸去細瞧這樓裡的有些摟摟抱抱的人,雖然大部分都是男人在做戲,不過,也有女人就是,雖然,只有零星幾個。
*將他們引進一件廂房之內,來到一堵牆壁前,只不過是將上頭懸掛着的一張裸露香肩的美人圖輕輕一拉,二人的腳底地面頃刻便動了起來,很快便移出一塊可供五人站立的方形地塊兒。
因爲*並沒有站在地塊兒上面,秦軒下意識驚了一下,猛然擡頭去看親秦非離,不過秦非離分明紋絲不動,甚至連臉上的神色也沒變過,這時,只見那一旁的*眸底掠過一抹讚賞之色道,“我家主子就在下面,二位下去自會有人接應。”
秦非離淡淡的瞥他一眼,“有勞了。”
那人沒說什麼,略略傾了身體,然後帶上門走了出去。而他們站立的那塊空地便開始緩慢的下沉,直至腳底下透出微光來,很快,便看到了底下的另外一個世界。
十步一人,排滿了通道的兩旁,偌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昏暗的通道,他們二人剛停下,立刻便有人上來引路,繞至一處石室前道:“二位裡面請,我家主子恭候多時。”
他說罷也不知做了什麼,眼前的石門緩緩開啓,露出裡室的兩道人影來。
正對石門的堂內,一男一女相立而坐,二人面前擺着的是一張石桌,石桌上擺着一個棋盤,此刻二人正在下棋,只見那下棋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袍,頭髮高束,兩鬢斑白,看起來已經年過六旬的樣子,不過,那張臉卻分明無半點歲月的痕跡,像是隻有三十來歲,此刻只聽得他對着對面的女子出聲道:“瞧吧,讓你小心,你卻偏不聽,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就是爲了以逸待勞,你卻偏生還望刀口子上撞。”
他聲音尖細,十分特別,倒與那脣紅齒白的姿色有了對應一般。
對面女子年約二十左右,生得年輕貌美,國色天香,聞言,嘴巴一瞥,不悅道,“眼下我走哪一步,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往你這刀口上撞,好歹撞上去之後,生生救了我這一盤死局不是?”
“這般說來,我倒成了你的恩人不是?”男子似乎是聽得高興了,眉眼都眯了起來。
“是不是恩人,我不知道,不過,這可是唯一的能使問題迎刃而解的法子,我爲何不用?”
兩人聊得開懷,竟似完全忘記了外人的存在。
秦非離聽着二人的話,微微斂了眸子,半響,這才略略傾身道:“兒子給母親請安,給李叔叔請安。”
“嘖嘖,念娘啊,不是我說,你這兒子,可真是翅膀硬了,不一樣了,上回把我請進牢裡不說,這一次,爲了請他,我可是發了幾個月的帖子了,今日可算是請來了!”
李念娘含嬌帶嗔的看了他一眼道:“當長輩的,自然得多多包容晚輩不是?他既然來了,便說明他知道錯了,你就別與他一般見識了。”
李念娘說着,站起身來,婀娜多姿的朝秦非離走去。
她細細的打量他,已經有幾年未見,這兒子倒半點未變,只是越發沉穩內斂了些,她勾起脣角笑了笑道:“聽說你的那位美嬌娘中了蠱毒,危在旦夕?”
秦非離斂下眸子,略略躬身道:“不知是什麼人在母親耳邊嚼了舌根子,讓母親憂心?”
李念娘瞧他一眼,冷笑一聲道:“我原本花了那麼大的心血培養你,可是你呢,到頭來卻爲了一個女人與爲娘作對,現在知道那個女人是你的拖油瓶了吧?不但連累得你差點死無葬身之地不說,堂堂鬼帝竟落得四處躲躲藏藏過日子,你說指的嗎?當初爲娘便讓你不要動情,情就是阻擋你復仇的墊腳石,你不信,現在好了,走投無路了吧?”
秦非離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李念娘,容色淡漠,平靜無比,“母親大人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在於兒子說話?是燕雀門的門主夫人,還是鬼王府的老夫人?”
李念娘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擰眉不悅道,“這有區別嗎?”
秦非離涼涼的勾了一下脣,笑容極冷,“自然是有,若然母親大人以鬼王府老夫人的身份對兒子說話,兒子自然是受着,但是,若是以燕雀門的門主夫人,只怕,這件事情還容不到一個婦人插嘴,門主說是也不是?”
“你——”李念娘呼吸一滯,瞪了秦非離一眼,猛的轉過身去,氣呼呼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而反觀她的情緒激動,一旁的李天一卻十分淡定閒適,他看向秦非離道,“鬼帝的話,自然是對的,這世間,誰敢說鬼帝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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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