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事就是琛的事,公主只管吩咐便是。”
凌雪雁看向他純淨的雙眸,停頓片刻,這纔開口道:“我想跟你定一個契約。”
万俟琛眸光微動,等着她的後半句。
“你來公主府也有幾月了,該知道我現在最頭疼的事情是什麼,皇上三天兩頭的逼婚,眼下我已經避無可避,可是我自己卻始終沒有從從前的事情裡將心思抽回來,我的事情,你必定是有聽說的對不對?”
万俟琛微微垂下眼瞼道:“琛略有耳聞,琛只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出現,保護公主,讓公主受了委屈。”
凌雪雁看了看他,忽而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也不晚。”
万俟琛擡起頭,凌雪雁繼續道:“我不想成親,皇上卻非逼我成親,所以,唯一的法子,就只有找個人來跟我假成親,万俟琛,你的身世乾淨,沒有權利背景,而且,皇上那一關也過了,所以,我想請你來幫我這個忙,可以嗎?”
万俟琛只是微微一頓,便略略躬身道:“琛何德何能能幫公主這樣的大忙,這是琛的福分,即便,只是假的。”
他擡起頭看向凌雪雁,微微勾脣,溫文爾雅:“那琛應該做什麼?”
雖然早料到他會答應,但是親耳聽到他應承下來,凌雪雁還是掩飾不住心裡的激動,她握住万俟琛的手臂欣喜道:“万俟琛,謝謝你,你不需要做什麼,一切由我來張羅就是,你只需好好當你的準新浪就成!”
她歡喜的往外走去,恨不得頃刻便將所有的事情都置辦好,万俟琛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溫潤的面容頃刻沉了下去,眸中掠過一抹異色,一動不動地看向離去的凌雪雁,有些寒涼的勾起脣角。
夜很深了,宅院之內靜謐無聲,唯樹葉的沙沙聲,清晰可聞。
可也正是這樣寧靜的氛圍之下,忽而一道短促的鳥叫聲,十分突兀,一聲長兩聲短,聽起來悅耳極了。
這聲音一落,原本黑漆的宅院之內,忽而就亮起了燈,原來是有人提了燈籠出來。
那人衣衫穿戴整齊,並不似剛剛起*的模樣,反倒是準備了多時。
他走到門口去開門,只見門被打開,外頭出現一位身穿青色長衫,容顏俊秀的男子,那人也不說話,讓他進來之後,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外頭,這才關好門,帶着那人往裡走,一邊走一邊道:“你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來,也不怕被人發現?”
對於他的小心翼翼,他身側之人倒是一臉坦然:“怕什麼?我万俟琛從來不打輸的賬。”
那人“嘖嘖”兩聲,領着他進了自己的書房,又關好了房門,這才道:“是,我知道你聰明,可是你的身份畢竟擺在那裡,若是萬一被人知道了……”
万俟琛擡起頭來,寒涼的眸子淡淡掃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噤聲,隨即,只見得万俟琛邪佞地勾起一絲脣角,看着眼前那人道:“韓長兄莫要焦慮,你所擔心的這些,現在都不會發生。”
韓長珏微微一怔,隨即凝眸看着他:“事情有起色了?”
万俟琛微微勾起脣角,並不作答,卻笑得意味深長。
選定駙馬的事情非常順利,皇上查清了万俟琛提供的身份信息,確定無誤,即刻便應了下來,一道賜婚聖旨下去,一月之後便是大婚之期。
公主府的人頃刻之間便都忙碌了起來,爲了這件事,皇上親自召見過万俟琛兩次,發覺,他不論是品性還是爲人,都確如凌雪雁所說,溫文爾雅,會疼惜人。如此一來,凌澈自然是放了心。
長公主大婚,自然是天下大事,尤其是在她曾經經歷過那麼多的苦楚,凌澈自然要給自己的姐姐備上最豐厚的嫁妝,因此,大婚之日的盛大場面,可見一斑。
凌雪雁因爲事先同自己的駙馬有商定,所以這會兒倒也不怕,心情很平靜。
嬤嬤給她梳妝打扮之後,照例是將所有人屏下,細細的教凌雪雁一些宮闈之事。
昔年,她入燕王府,因爲是燕王強行命令她下嫁,所以,甚至連大禮都沒有,她便被直接穿上喜服擡進了燕王府,而此刻,有了皇上的吩咐,一切自然是安排得妥妥當當,任何事情都不可遺漏。
凌雪雁知道這是一場假婚姻,可是除了她與万俟琛之外,旁的人是並不知曉的,故而,眼下婚禮前的一刻,服侍夫君的事情,嬤嬤自然要說得清晰可懂,讓一個未曾經歷人事的少女,知道在新婚夜如何服侍自己的夫君。
凌雪雁到底未曾經過人事,說着說着,便紅了臉,頭垂得越來越低,嬤嬤見了,笑着道:“公主不必羞澀,但凡頭一次都會這樣,以後就好了。”
她又細細說了一些細節,末了,這才退出房間。
她這一走,凌雪雁還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走到鏡子前一看,瞧見裡頭連耳根子都能紅得滴血的自己,她猛的便伸手捂着自己的臉:太糗了!真是!
過了沒有多久,外頭便來了人,迎親隊伍到了。
披着蓋頭,被人攙扶着出去,即便是眼睛看不見,她依舊能覺出萬衆矚目的光芒來,直至,她的眼底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錦雲靴。
凌雪雁原本是丁點緊張的心情都沒有,這會兒,也不知是之前嬤嬤說的事情還是因爲什麼,一看到這雙鞋子,她心下,竟剋制不住的跳得飛快,臉頰也發燙起來,不知道到底是緊張,還是羞澀。
婚禮的過程冗長繁瑣,她整個過程被人擺弄得有些暈乎,直到,總算是拜完堂,回到房間,她一顆心,這才落實了下來。
將所有的人都屏退出去,她自己掀開蓋頭,看着自己的府邸。
這是凌澈重新賜給他們的府邸,構架與公主府有些類似,卻又不全相同,凌雪雁看着這間新房,到處都是窗花貼紙,紅燭更是到處都是,房間內盈盈一片全是紅光,看起來喜慶的同時又多添了幾分*的氣氛,還有空氣中瀰漫的淡淡香氣,聞着竟叫人生出幾分心緒來,她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沒想到,她到底還是將自己給嫁了出去。
無所謂假成親還是真成親,即便他們有過協議在先,但是她是公主,這是皇上親賜的婚事,就算是假的,她一輩子也擺脫不了這個婚姻的枷鎖,也就是,她只能是万俟琛的妻子,至少,外在是這樣,永遠不會變。
万俟琛可以有他喜歡的人,日後,他若遇着了,自然可以娶進門,納妾也好,平妻也罷,她並不介意,因爲她不可能因爲自己囚禁別人的幸福,但是,她自己呢?
看着這間喜房,她竟一時迷糊了,腦中掠過一道身影,她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滿臉黯然。
她是楚國公主,他是北宇王爺,縱然她有心,可是郎無意,又有何用?
尤其是,她從前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幫助過自己和皇上,救下楚國江山的溫大夫,竟然會是他的妻子,即便他們分開了,可是,想起過往種種,她分明感覺得出來,秦王同她在一起,從來都只是禮貌在前,雖然他站在自己身側,陪着自己做各種各樣的事,一旦不是與溫大夫有關的,他都顯得意興闌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從前不知道那是什麼,直到見過了溫大夫,見過了他眸中的星光,知道了他們的關係之後,她幡然醒悟過來。
原來,並不是意興闌珊,而是,她非他所等的那個人。
想起溫錦言,她眸中又是一片暗色,她的醫術,天下聞名,不止如此,她還助弟弟力挽狂瀾,奪下江山大權,她爲了秦王獨闖雪山,又因爲他的娶妻納妾,而要求和離,還憑一己之力,創下天順醫館,遍佈楚國,這樣果敢、堅強又獨特的女子,不止是她比不上,只怕,整個天下也找不出一人了吧?
也唯有她,才足以與她心中的秦王相匹配。
不知不覺間,思維竟發覺有些混沌起來,她靠在*頭,腦中渾噩間竟全是秦非離的聲音。
他似笑非笑的臉,沉如大海的眸子,英俊挺拔的身姿……一切的一切,在她腦中盪漾,她發覺自己眼前竟似乎要出現幻覺了,直至,房門被人推開,來人一身紅衣,紅烈如火,聲音清冽雋永,連那似笑非笑的笑容也那樣熟悉,分明與腦海中重疊。
只見得他溫潤一笑,緩緩上前喚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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