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黑得沒有一絲亮點。房屋,樹木,溶爲一體除了黑什麼也看不見,黑得那麼純粹……一陣風吹過,除了能聽見沙沙的樹葉聲外什麼也聽不見,除了臉上微感涼意外什麼也看不到,就像一雙無形而冰涼的手輕輕劃過你的面頰,讓你倍感驚悚……
這夜確實黑得邪氣!
一陣急促的呼吸聲由遠及近,聽得出來者的恐懼…這是一個女人,她沒有姓沒有名,在貧苦的鄉下沒有名字的女人標誌着她或者她的家族沒有錢沒有功名沒有文化,像這樣的女人沒有鮮明的特點,無非是穿着簡陋,衣服上補丁重補丁,一年四季沒有一件好的衣裳,臉上寫滿生活的艱辛和滄桑,這樣的女人鄉下比比皆是。
她男人姓鄔,所以大家都叫她鄔嫂。
鄔嫂深一腳淺一腳的踏在地上,右手上拿着一根斷掉的樹枝,不斷地擊打着前方的路面,她是盲人嗎?!不,夜太黑了,黑得連自己的身體也看不見,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怎麼會這樣?!像往常一樣,鄔嫂到鎮上幫忙做完針線活兒,返家的途中,當老鴉歸家夕陽西下的時候,一切都黑了…剛開始鄔嫂以爲自己突然瞎了,驚慌得四處摸索,她摸到了同樣以爲自己瞎了的同伴,短暫的驚慌過後是歸心似箭,相互道別後各自向回家的路摸索着。
往日熟悉的道路變得那麼變幻莫測,彷彿自己
走在前往地府的途中,除了看不見的小鬼和幽靈什麼也沒有。鄔嫂像大部分鄉下婦女一樣賢惠又顧家,什麼樣的環境和際遇都阻止不了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回家,家裡有她老實憨厚的丈夫和剛七歲的兒子,爲了他們,爲了再次看到他們,她哪怕被路上的惡鬼吃了,哪怕真走在前往地府的路上,她也要撕咬着內心的恐懼掙扎着雙腿回家。
這段路她應該很熟悉,左邊是一簇簇矮矮的灌生植物,再往裡是一片小樹林,右邊是嶙峋的雜石羣,往石羣的東邊走上一公里是一個高高的懸崖,快了,快到家了,鄔嫂握着樹枝的手心已經出汗了,再緊了緊手中的樹枝,猛然回頭看了看,一路上她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這樣的動作了,看到的只有相同的結果——黑暗,無盡的黑暗…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斷地回頭不斷地看,但這次她彷彿看到了遠處有點點光,就像螢火蟲那樣微弱。鄔嫂轉過身揉揉眼睛,確實有點點如螢火蟲樣的光,正在鄔嫂吃驚的時候,嘈雜聲由遠及近的傳到了她的耳邊……
“抓住她,不要讓她跑了!”
“快點,沒用的奴才!”
“菁菁,你把孩子交出來,交出來啊!”
“你還可以再生啊,不要那麼糊塗啊!”
“死丫頭啊,你怎麼這麼倔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正當鄔嫂吃驚的當頭一
陣腳步聲從她不遠處跑過,相隔不近,卻聽見女人嬌弱的喘息聲和艱難吞嚥唾液時喉頭的咕嘟聲,這一切都顯示着她體力的不支。
“啪”女人跌倒了,雖然周圍是灌木叢,但這個聲音她跌倒的力度不輕。
“孩子,我的孩子!”女人驚慌的聲音響起,沙沙的聲音傳進鄔嫂的耳朵——她在摸索着尋找着她的孩子。鄔嫂心裡一熱,她也是孩子的娘啊,鄔嫂小心地摸索過去,在女人附近的石頭旁摸索到一個小小的襁褓,孩子從摔下到現在一聲也未哭,而且是在石頭邊上,可能摔得不輕……女人還在慌亂的摸索着,似乎沒有發現鄔嫂的存在,直到鄔嫂尋着聲音抱着孩子爬到她身邊,輕輕地說道:“孩子在我這,沒哭,可摔得不輕啊,快去尋大夫吧。”
“孩子,孩子!”女子突然聽到鄔嫂的聲音,竟然沒有感到一絲驚嚇和慌張,她摸索着接過鄔嫂手中的孩子,緊緊地抱在懷中,淚水奪眶而出,壓抑的抽泣聲讓鄔嫂也倍感心酸。
“大妹子,別哭啦,快帶孩子尋大夫去吧!”鄔嫂拍拍女子的肩膀柔聲安慰道,這孩子摔得可真不輕啊!
“菁菁,你這倔女子,給我站住啊!”
“菁菁,你不要一錯再錯啊!”
“你要氣死我啊,你這傷風敗俗的混賬!”
“你給我站住啊,快啊,快抓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