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在這個沒有名字的小村莊,丫頭生活五年了,鄔嫂和鄔大對她很好,就像是自己親生的一樣,鄔家有了賣掉碧玉耳環的錢,五年裡陸續的修整了房屋,房屋不再是茅草的了,現在是木的,而且有了兩間房——小四和丫頭住裡屋;家裡有了一頭牛,一羣雞一羣鴨;小四的衣服再也不是穿大人改過的了,都是鄔嫂新做的,當然丫頭的小花襖也是鄔嫂新做的。村裡的人對鄔家有這樣的變化感到好奇,但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也就不了了之,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變化。鄔大照例每天早早的上山砍柴,然後拿到鎮上去賣,只有農忙的時候才趕着牛下地;鎮上有針線活兒的時候鄔嫂也去幫忙,其餘的時間便在家餵雞餵鴨,放牛的活計便是小四的了。每天早上,小四趕着大黃牛帶上丫頭沿着村邊的小河溝走上三裡地,再吆喝着大黃牛順着上山的羊腸小道爬上去,隔着自家莊稼一里地的地方放着牛,時不時地張望下自家莊稼,看有沒有其他的牛來偷吃。丫頭跟着小四便在山上度過一整天的時間。沒有其他的小孩願意跟丫頭玩,因爲她看不見,小四也不會放心丫頭跟其他孩子在一起,他們會欺負看不見的丫頭,一邊叫着她小瞎子一邊扔着小石子打她,還有的會趁她不注意將她推攘在地,丫頭哇哇大哭的聲音總會讓小四怒火中燒,不論看到是誰抓住就一頓好打,好些家的孩子都被小四打的鼻血長流,四處青紫的,鄔嫂爲此不知賠了多少不是,用細細的樹枝打了小四多少次,小四總是忍住不哭不鬧,因爲他第一次被打的時候丫頭聽到他的叫喊哭得聲音也嘶啞了,到最後,
丫頭便不再跟村裡的孩子一起玩了,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小四,她依賴小四的程度甚至超過了鄔嫂,雖然小四現在才十二歲。小四每天都跟丫頭說很多話,告訴她自家的雞子長了多大了,什麼顏色的,公雞追着蘆花母雞跑,母雞帶着小雞散步,鴨子的腳蹼像烏龜和王八的腳蹼,其實它們都是一樣的;村口的大榕樹三人合抱才抱得下,樹葉是橢圓的,顏色是綠的,綠色就是莊稼的顏色啊…在大人眼中無聊的事情,小四總能繪聲繪色的講給丫頭聽,丫頭也總是甜甜的笑着,咯咯的笑着,背在小四的背上,拉着小四的手,幸福的開心的依偎着……
在小四眼中丫頭無疑是最可愛的,白淨的皮膚,粉嘟嘟的臉蛋,烏黑濃密的頭髮每天都梳成個雙丫,眼睛大大的,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着,眼睛雖然看不見,卻格外的有神。丫頭笑起來尤其好看,聲音也格外清脆,這個妹妹彷彿上天賜給小四的禮物,她將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今天他們照例上山去放羊,丫頭咿呀咿呀的給小四唱着歌,小四看着遠山遠景滿足的笑着,偶爾回頭向自家莊稼地看上一眼,就在剛纔那一眼,他彷彿看見了一個人影在莊稼地上晃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確實有個黑衣人,小四皺皺眉站起身來。
“哥,怎麼了?”丫頭拉拉小四的手疑惑的問道。
“丫頭乖,在這等着,哥去莊稼地上看看。”小四摸摸丫頭的頭頂,向莊稼地走去,地裡種的是紅薯,馬上就要收穫了,如果有人來偷可就麻煩了,但是村裡的人都很淳樸,平時都防着牲口偷吃莊稼,哪
有誰防着人偷來着。
小四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莊稼地裡刨着紅薯的黑衣人,還未靠近,黑衣人便轉過身來對他做了個召喚的手勢,小四心裡奇怪極了,哪有偷東西的人這麼囂張的,但還是止不住內心的好奇迎着他走了過去。
“小子,你家有肉嗎?”小四走近了,看到一張滿臉鬍渣的臉,男人頭髮凌亂,身上有幾處刀傷,有一處大腿上的傷尤其嚴重,深可見骨,傷口邊上的肌肉向兩邊翻着,泛着白,腥紅的肉處在泛白的肉裡讓人不寒而慄,傷口旁邊的衣服基本都緊貼在傷口周圍,想必是被幹凅的鮮血牢牢地粘住了。
小四沒有說話,眼睛緊盯着那個滿臉鬍渣的男人,男人的臉上也有血,手很大,就算是他跪坐在泥地裡也看得出來他高大的身材,他很危險,身上有血,不是殺人就是被人追殺。小四不怕他,小四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怕他,其他小孩看到這個男人早就應該嚇跑了吧。
“問你呢,有肉嗎?”男人從懷裡摸了摸,摸到了一個小小的長命鎖項圈,看了看,又用手仔細擦了擦,嘴角翹了翹,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在笑,然後伸手將它遞給小四。“拿着,給我拿點肉過來。”
“你等着。”小四猶豫了一下,接過那個項圈向丫頭跑去,男人遠遠地看見小四將那個項圈戴在了丫頭的脖子上,藏在了丫頭的領子裡,他向男人那邊望了望,叮囑了丫頭幾句快步向下山的路跑去。
男人靠在田坎上看着小四遠去的背影,再看看丫頭坐在樹下歡快的唱着歌,聽着歌兒若有所思的看向那片蒼穹萬里的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