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學禮像是泄氣般跌坐在沙發上,面色痛苦不堪。
“有一天我發現她在偷偷吸食,我當時很生氣,質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這是犯法的,被記者發現她的星途就毀了。她哭着告訴我說,公司和經紀人給她的壓力很大,她每場演唱會的狀態都不好,還有很多負面新聞接踵而來,她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只有找這種方式發泄。
我當時又氣又心疼,一刻不離地陪着她三個月,才勉強幫她把毒癮戒掉,又用半年時間慢慢開導她,直至帶她走出陰霾灰暗。
意想不到的是之後她要跟我分手,態度堅決,任我怎麼挽留都沒有用,後來又過了半年,我和幾個朋友在夜場撞見她在和別人做白\粉交易,我這才發現原來她不知不覺又染上了毒癮,怕被我發現纔跟我分手,隨後我找到她,想要強迫她戒毒,可惜效果甚微,她根本不聽我的話,我也不能將她送往醫院……”
聽完潘學禮的話,曲畔行久久不語,心裡像是被重物壓着一般難以自由呼吸,目光如炬對向緊閉着的臥房門,她曾是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孩,爲何一步步的走至今天這般田地?
“曲總很奇怪我爲什麼會知曉你們的事情吧?”潘學禮苦笑道,隨後見曲畔行不再說話又自顧說道:“我原先不知道她在B市有房子,後來一次偶然機會來了才知道,這裡承載着滿滿都是你們的回憶,那間屋子……”潘學禮指着吳希言的臥室,緩緩說道。
“整面牆貼着的都是你們在英國的照片,書架上很多日記本,都是以你爲第二人稱,寫的是她和你分開這些年想要和你說的那些話,這麼多年,她沒有忘記過你,我想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她用來遺忘你的方式之一吧。”
聽到這些曲畔行猶如當頭一呵,她怎麼會忘不了他?!她從來都是最冰冷最決裂的那個人,只有她能傷害別人,別人幾時能傷害她?
是她親口說的分手了,是她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也是她親口承認自己愛慕虛榮,離開他的原因是因爲找到了更好的依靠。
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就在他已經將她淡出自己視線之後,又聽到這些話語。
可惜今非昔比,潘學禮說的這些話只是讓他爲他和吳希言曾經的愛情徒傷罷了,再也不能改變什麼,因爲他身邊已經有了攜手一生要決心走下去的人,他答應過她,絕不負她。
但是即便沒有樂弋,他想他和吳希言也不可能回到當初,他們的愛情已經逝去,即使有再多的靈丹妙藥也無法救活。
兩人無聲間,突然從沙發裡滾出一支針管,潘學禮見狀,正彎腰準備撿起卻被曲畔行喊住,“慢着,潘總還是用紙巾包着吧,小心感染。”
潘學禮一愣,連忙點頭,剛纔心情慌亂竟然連這點細節都沒有注意到,如果他也染上了那誰來救她。
“曲總或許覺得我很可笑吧,她心裡一直沒有爲我留出半點地位,我卻仍舊癡癡念着她,她現在都不理我,當我如空氣一般,我的話她也不聽,我沒有辦法,只有勞煩曲總前來,曲總可否看在跟小言相戀一場,救救她。”潘學禮的嗓音中滿帶悲傷,而這悲傷儼然蔓延了他的全身。
曲畔行沉吟半響,緩緩道:“潘總一片赤誠之心讓人感動,我能幫上忙的自然義不容辭,到那時如若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請恕我愛莫能助。”
潘學禮面色一白,不得不佩服眼前男人的聰明才智,他分明知道自己此次叫他來的目的,“曲總,私自調查你和小言的過往是我不對,但是我是真的不想再讓小言這樣墮落下去而我又不是能救贖她的那個人,哪怕是爲了救她,曲總都不願意幫忙嗎?”
“潘總這番說辭難不成是想把心愛之人拱手讓給比人?潘總可真是大方,可惜我已心有所屬,所以自然是不能接受潘總的‘成人之美’,另外我奉勸潘總一句,如果是至親至愛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一旦放棄了便再難尋回。”
聽完曲畔行的話,潘學禮頹坐在沙發上,雙手扶着髮際,神情痛苦不堪,如果可以選擇,他怎麼捨得將她送回到曲畔行的身旁,只是他沒有選擇,他的心比誰的都要痛。
“潘總,不要本末倒置,她現在需要的是醫生不是任何人,如果潘總還要這樣放任她,那麼最後即便是我也救不了她。”
曲畔行的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潘學禮神情一怔,眼眸散發出希望的光亮,是啊,他不能因爲愛她所以一味的聽從她,現在他必須當機立斷把她送去醫院戒毒,況且他的勢力也不會讓外人有機會知道她住院這件事。如若不然再這樣拖下去,終將會有被媒體曝光的一天,他倒不怕爲他造成負面影響,他怕毀了她辛辛苦苦堆砌的前程。
把曲畔行送走之後,潘學禮打開臥房的門,柔軟的大牀上安詳的睡着一個面色蒼白瘦弱的女人,說她是女人,有時候又固執地像個女孩子一樣。
慢慢走到牀邊,潘學禮伸手輕輕撫摸她柔嫩的面頰,狹長的睫毛下緊閉着的雙眸微微顫動,是夢中睡得不安穩嗎?看着即使是這幅面容也不減美貌容姿她,潘學禮心一疼。
思緒如同光線一般被拉扯成縱橫交錯,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匯成一條河流從他心間浩浩蕩蕩地流過。
初見那天。
潘學禮去書店正準備爲剛上小學的侄女買幾本兒童讀物,本來這些事可以讓秘書做,不過他素來和小侄女關係親密,所以寧願抽出一點空閒時間親自爲她挑選書籍。
順着一排排兒童讀物書刊,走到盡頭,也在另一個世界文學名著的書架前的一堆書中看到了她。
那時候潘學禮還不知道偶像歌星吳希言的大名,只覺得如此炎熱的天氣,一個年輕的女人帶着帽子和黑色大框墨鏡着實引人注目,不過吸引他的是她露在外面光潔白皙的下巴以及脣角微抿時的神情。
她手中拿着的《簡愛》,深紫上的封面上邊緣映襯的是她纖弱的青蔥手指。
潘學禮笑着搖搖頭,怎麼會對一個初見的女人產生這麼多感觸呢?當他拿着基本兒童讀物繞過那個書架前,看見剛纔那個女人已經坐在一旁開始翻閱書籍了。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她寧靜柔和的側臉,潘學禮不自覺地停下腳步,也象徵性地抽出一本《基督山伯爵》坐到她對面,假意翻開。
過了差不多半小時,潘學
禮聽見輕微的啜泣聲,當他把書本移開眼前時,看見她竟然趴在木質的桌上上悄悄的哭泣,極度隱忍着哭聲怕吵着別人卻又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潘學禮承認,他被眼前這個神秘的女人吸引住了,他看不見她趴着哭泣的面容,一個碩大的帽子擋住她的整個頭部,一旁放着她的黑色墨鏡。
潘學禮看了一眼她手下的書打開的那夜,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以爲我窮,不漂亮,就沒有感情嗎?
如果上帝賜予我美貌與財富,我也會讓你難以離開我。
就像我現在難以離開你一樣。
什麼是權利?當一個人犯罪,法官依法判他死刑,這不叫權利,這叫正義。
而當一個人同樣犯了罪,皇帝可以判他死刑,也可以不判,但皇上赦免了他,這叫權利。
你以爲我窮,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
你錯了,我的靈魂和你一樣,我的心也和你一樣,我們站在上帝腳跟前,是平等的。
因爲我們是平等的。
這是《簡愛》裡膾炙人口的名句,潘學禮上大學的時候就知道過了。
看她衣着不菲,和貧窮的簡愛也搭不上邊,至於醜陋,更是天方夜譚,可是她爲什麼會這樣傷心呢?
潘學禮的心竟然被她牽動,這是前所未有的。
就在他發愣之際,眼前的女人突然站起,迅速將墨鏡戴回到臉上,但即便是幾秒鐘的時間,也足夠潘學禮將她出衆的美貌盡收眼底。
這是他生平見過最美麗最神秘的女人,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潘學禮見她已經將書籍放回書架處轉身往門口走去,他連忙跟在她身後走出,卻不料一走出大門就見拿着相機話筒的記者蜂涌而來,而他們的目標就是剛纔那個哭泣的女人。
就在潘學禮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她拉着他的衣袖如天籟般的嗓音說道:“先生你好,有車嗎?”
“有。”潘學禮下意識地回道。
“幫我擋一下記者。”
上了車後,潘學禮總算見着沒有任何遮擋物的本人,竟是出奇的清雅怡人,讓他怦然心動。
後來她下了車後,露出令人目眩的笑容對他說道:“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敢上你的車?因爲我覺得你是好人,剛纔在書店我見你給我遞了紙巾。”
潘學禮一愣,此時的她和剛纔在書店裡瀰漫着悲傷氣息的她截然不同,明明是同一個人,神色和言行舉止都像換了一個人。
此時的她從容自信,大方美麗。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她,潘學禮都已經被她撩起全部心神。
“你叫什麼名字?”看着快要走開的她,潘學禮喊出聲。
隨即,潘學禮見到她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比剛纔該燦爛如花的笑容,“怎麼你不認識我?”
潘學禮如青愣小夥一樣搖搖頭,然後見她從手提包中拿出一張票遞給他說道:“週五來這個地方就知道我是誰啦,這是VIP坐席,一般人得不到哦。”
人影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潘學禮拿着演唱會的門票愣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