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銀月色之下,那人竟穿着一襲銀白色長衣,令人驚異的是,就在他這身長衣之上繡着一隻引頭分翅的整隻金色鳳凰。
仗着他神態之間那等斯文輕鬆,卻有其不可侵犯之威。隨着他猝然進來的身勢,似乎帶進來滿堂的狂風,在他開張着的兩臂之間,巨大的風力,猛然急衝不已,呼呼風聲,震盪着四壁,形成了一股狂飆。
供在佛案上的一列四盞明燈,立刻在這等風勢裡爲之熄滅,倒是老和尚座前那一盞無罩青燈,兀自煢煢孤聳,欲熄不熄,幾次三番像是熄滅了,卻又自燃起來,顯然得力於老和尚的內力。
“阿彌陀佛,原來是七指雪山的陸山主駕到……這就難怪了,失敬,失敬了——”
來人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一隻張開的長臂倏地收起,迂迴於佛堂內的那陣子怪風頓時消失。
神州鬼鳳陸青桐這個名字,如今早已無人知道了,也只是那幾個碩果僅餘的老人,還能憶及,倒是他如今鳳七先生這個名號,在江湖中一直顯示着崇高的不墜的地位。
“老和尚,我們素不相識,你竟能見面呼出我的名字,足見是有心人了,你是有道的高僧,此番駐錫壓俗,顯然有非常之故吧,倒要請教。”
出雲和尚似乎已悟出今日之動,便是應在了此人身上,既是在劫,分屬定數,也就坦然以處。“阿彌陀佛!”老和尚緩緩地道,“陸施主這句話可就明知故問了,老衲來此爲了積修一件善功,乃是爲蒼生造福啊!”
鳳七先生點點頭道:“說得好,只是你能麼?”
“阿彌陀佛,老衲當盡力以爲。”
“老和尚,只怕這件事你管不了……反倒毀了和尚你多年的修行,我誠然是爲你不值。”
“陸施主你是要我全身而退?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那便要施主你掌下超生了……”
“好吧!”鳳七先生點點頭說,“我這一趟,真是不虛此行,幾個意想不到的老朋友,都見着了。明人眼前不說假話,我們有話這就挑明瞭說吧!”
出雲和尚道:“老衲洗耳恭聽。”
鳳七先生道:“老實說吧,我此一行,頗有會盡天下高人異士的雄心壯志,湊巧了大傢伙都在動這批銀子的念頭,我也來湊湊熱鬧,倒要瞧瞧鹿死誰手?”
老和尚冷冷一笑道:“這話倒也實在。別人爲錢,窮極無聊。陸施主半生金山銀海里打滾,這區區災銀,何在你的眼裡?顯然是別有用心了……但請可憐天下蒼生,放過眼前一行,善莫大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鳳七先生忽然深深一笑,閃爍着那雙深邃的眼睛,臉色更見陰沉。
“老和尚,放下你‘阿彌陀佛’那一套吧,我這個人生平爲惡多矣。天堂無路,地獄有門,哈哈,你跟我說教可真是對牛彈琴了。”
方自說到這裡,只聽得遠方稀疏的鐘“噹噹”響了兩聲,敢情子時已過,這就是丑時了。
鳳七先生忽地悟出了什麼,神色微微一變,老和尚卻以爲對方已然看破了自己意圖,不得不提前出手。只見他一雙大袖霍地向後一拂,坐在蒲團上的身子,疾如箭矢般地平射而出,直向鳳七先生正面襲去,隨着他落下來的身子,兩隻手大鵬展翅般霍地張開來,頓時,空中幻化出扇面也似的一天掌影,在這個攻擊姿態裡,鳳七先生的兩側,任何一個部位,都有被擊中的可能。
鳳七先生是何等精明的一隻老狐狸?
出雲和尚似幻實真,這一擊,當真無懈可擊,偏偏被鳳七先生看破了行藏。
四隻手巧妙地接觸之下,鳳七先生有如怒搏穹空的一隻巨鷹,霍地向後一個倒翻,風衣兜空,“啪”一聲輕震,人已反穿出三丈開外。老和尚一招失手,緊跟着對方身勢向外穿出。
呼——呼——
一雙人影,幾乎一般快捷地穿門直出。一吐即收,雙雙落下,真個是野雲振飛,去留無跡。
落在地面上的兩人依然是面對面,當中距離不足一丈,雙方一經出手,即如磁石引針,似乎便只有全力周旋之一途了。
“老和尚,想不到你還有這麼一手,失敬,失敬。”
鳳七先生一雙眼睛直直地認着對方,白皙的一雙瘦手就像抱了一個大球似的盤在胸前,猛可裡他那瘦削的身軀一下子粗大了許多,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胖子了。
老和尚一雙長眉頻頻眨動不已,慨嘆一聲道:“久仰施主擅施氣化之功,老衲只當是傳聞不可盡信,今宵總算是見識了……阿彌陀佛……”
鳳七先生冷冷哼了一聲,道:“我也知道你的‘玉琵琶功’天下罕敵,只是一擊不中,再想傷人,只怕老和尚你要更費點事了。”
話聲一落,鳳七先生忽地一聲冷笑,右手分處、“嘶——”響起了一片袖風,大片袖影,疾如飛雲罩頂,再向着老和尚當頂捲過去。
出雲和尚身子向下微微一坐,也把一隻大袖飛出。
雙袖乍接之下,老和尚“嘿”了一聲,那巨大的身軀,猝然之間向後面一個倒翻,驀地直穿了起來。
鳳七先生更不遲疑,緊躡着對方身子,拔空直起。
月夜裡,直似大鶴一隻。
呼——呼——
依然是面對面地站在了一塊兒。
夜風颼颼,月光映照在腳下光滑的琉璃瓦上,閃爍出片片銀光。
“老和尚你既超度不了我,就看我的了。”
寒風裡,鳳七先生那一襲繡有巨鳳的長衣,時而捲起,獵獵作響,他身子此時看過去,越顯得肥胖了。
出雲和尚已經領教了對方實力,只覺得驚心不已,他當然知道傳說中的這個人是個強人,此刻接觸之下才知道,他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厲害得多。
其實他似乎早已知道今日勝負,然而不到黃河心不甘,總要印證纔算死心。
“阿彌陀佛,”出雲和尚雙手合十地看着他,喃喃地道:“老衲這裡有三手絕活兒,陸施主如能全數接下來,老衲掉頭就走,如果接不下來——”
“今夜之事,一筆勾銷,非但如此……”鳳七先生冷笑着揚起了二隻右手,“老和尚,我還把這隻胳膊給你留下來,讓你帶回去,給佛主上供。”
“陸施主你言重了……”
老和尚這句話可是說得痛心極了。他雖不是武林人物,此身早已跳出三界之外,可是武林中只要是稍有輩分的人,提起他來,無不心存敬仰。數十年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對他心存輕視——眼前鳳七先生這幾句話,可是真正的傷了他的心了。
什麼話都不必再多說,手底下見強弱吧!
老和尚腳下一連向前踏進了三步,驀地身子像是“銀丸跳擲”般地彈了下來。
月光裡,眼看着他飄身空中的身子,倏地一個倒折,成了頭下腳上之勢。
那是極漂亮的一式“燕剪秋波”,老和尚交叉着的兩隻手,分別向着鳳七先生一雙肩頭上按了下來。
鳳七先生早就期待着他了。
像他們這類頂尖兒的高手對招,鮮有取巧可言,務必是實力的接觸。
二十根手指指尖方自接觸之下,老和尚驀地一個凌空下翻之勢,探出去的兩隻手掌霍地向後一收,卻改向對方腰間拍去。
鳳七先生的兩隻手,依然在那裡迎着了他。
老和尚哼了一聲,身子打了個旋風,飄出丈許開外。
“哪裡走。”
鳳七先生偏偏是放不過他。
一個疾閃,一個猛追,一反一迎,第二次湊在了一塊兒。
老和尚是欲擒故縱,不這樣,不足以施展出接下來的殺手——千手如來。
在漫天掌影裡,出雲和尚已把鳳七先生罩在了掌勢之間。忽然間,鳳七先生攻開了這層全是掌影的幃幕,有如疾風一片直向着和尚身邊欺進來。
“叭!叭!叭!叭!”
一連四聲清脆的掌聲,那是彼此手掌互接的聲音,節拍之快,密如貫珠,可見得雙方的出掌該是如何之快了。
緊接着響起了第五次接掌之聲,老和尚就在這聲掌音裡,白鶴也似的騰身而起,卻只起來七八尺高下,隨即飄落下來。
儘管那般瀟灑的落勢,事實上他卻是已經敗了,偌大的身軀一連搖了兩下,腳下“嘩啦”連聲,一連踏碎了兩塊琉璃瓦。
鳳七先生笑着說道:“大和尚承讓承讓。”
出雲老和尚只覺得一陣子臉上發熱,一顆心卻是通通上下跳動不已,接着,他身子又搖晃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阿彌陀佛,陸施主你贏了,老衲技不如你……確是自不量力,我這就只有去了。”
鳳七先生直直地佇立在高出的屋檐一角,白皙的瘦瞼上帶着一抹微微地冷笑。
一種勝利的自負,洋溢着他……這些日子以來,眼看着那些足以與自己分庭抗禮的武林名宿,一個個在自己手裡敗下陣來,這就是他最大的滿足、愉快!
千手神捕秦照一切佈置停當,轉來後院佛堂,意欲最後一次來向老和尚請示機宜,這時天交四鼓,已是西時前後。
佛堂裡軒窗四敞,颼颼的風自四面襲過來,七八扇窗戶,在夜風裡開了又合上,發出吱吱啞啞聲音,敢情是一片冷清清,怪嚇人的。
“大師父……”
站在門外,秦照咳了一聲,聽不見老和尚的迴音,心中甚是驚異。怔了一怔,隨即輕悄悄走向門前。
“老師父,你老不在麼?”
依然是沒有一點聲音,風吹窗扇,吱啞作響。
情形似乎是有些兒不大對勁兒……秦照心裡嘀咕着,老和尚一向是最機靈的,豈能會聽不見我的聲音?他本想回身自去,轉念一想,此一別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着他?老和尚此一番見義勇爲,拔刀相助,運籌帷幄,對自己一行算得上恩同再造!此時不跟他話別一番,更待何時?
心裡盤算着,他的一條腿,可就不由自主的邁進了門坎兒。
佛堂裡一片黝黑,可也並非“伸手不辨五指”——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對,可也說不上來。
千手神捕秦照一隻手摸着腰上的緬刀,另一隻手摸着了千里火。
“叭塔!”一聲,火光大亮,可不是他打着的,妙在亮光起自另一個角落裡。
這一驚,真把秦照嚇得打了個冷戰,手裡還未打着的千里火差點掉在了地上。
火光所照着的那個人,一張白慘慘的尖臉子,雙額高聳,吊梢眉,一身黑色短衣衫,正自睜着一雙三角怪眼,向着秦照微微冷笑。
使秦照驚嚇的,並非全在此人,卻是另有文章。
眼前,這個尖臉漢子一隻手高舉着火摺子,火光映照之下,見一個長身玉立,容顏豔麗的少女,端正地坐在一張椅子上。
尖臉漢子卻緊挨着少女的座位侍立,看樣子只是對方一個侍從、跟班兒。
這屋子裡黑乎乎的像是站滿了人,秦照可就來不及一一打量,一看苗頭不對,擰身就退。
他這裡方自一個倒躥,向堂外縱出,身邊上已響起了對方少女的一聲輕叱。
“給我拿下來。”
這聲輕叱聲音雖說不大,卻是頗有懾人之威。
隨着這聲輕叱之下,耳聞得一連串嗖嗖聲音,似有三四條人影,分別由不同的窗口齊躥而出,速度之快,不容交睫。
秦照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手,根本連對方都是些什麼長相還沒有看清,已被大羣人影團團圍住。
驚慌之中,伸手向腰間就探,一口緬刀還來不及掣出,即爲其中一個猙獰面目的漢子,雙手齊出,疾如閃電地拿住了他的一雙肩頭。
這漢子顯然臂力極大,兩隻手用力之下,秦照那兩臂之間就像是加上了一道鐵箍,休想移動分毫。
緊接着下盤一緊,卻吃另一個身材略矮的朋友拿住了雙腿。這麼一來可好,一個拿上一個拿下,往起一搶,就把秦照給擡了起來,隨即轉身進入佛堂。
千手神捕秦照要是真有“千手”可就好了,可惜他僅只有兩隻手,就這麼硬生生地被人給擡了進來。
剛纔進來之時,佛堂還是黑沉沉一片,這會子回來可就不同,已是大放光明。
三四盞燈全都點着了,就連佛案上的兩盞長生燭也點燃了,一時大見光亮。
秦照既驚又忿,眼睛巡視之下,這才發現了剛纔初一見的那個美麗少女,仍然好生生地,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師椅上,先前所見的那個尖臉漢子,兀自緊緊侍衛在她身邊,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屋子裡剩下的人,是大有可觀。
除了簇擁着秦照,拿頭擡腳的五個人以及對方少女主僕之外,堂屋裡另外顯然還有三個人,一字順位的貼壁而坐,三個人看上去年歲都不小了。
至此,那個緊緊抱持秦照肩頭的人,忽地把秦照向着堂內一摔道:“跪下!”
秦照“撲通”被摔倒在地上,只震得骨頭髮酸,他卻在地上打了個轉,咕嚕!一下跳了起來。生就的一副硬骨頭,哪裡能隨便向人下跪。
耳聽得“刷”地一聲,卻被一根的物件點在了肩窩上,緊跟着全身一陣子發麻,敢情是被人家點住身上穴道。
點他穴道的,正是侍立在少女身邊的那個尖臉漢子,手裡拿着一根像是瞎子用的“馬杆兒”那般細細的棍子,但秦照卻感覺得出來,這棍子卻是爲銅鐵所鑄,此刻點在他肩窩裡,更是透體生痛。
“瞎了你小子的狗眼。”尖臉奴才怪聲怪氣地罵道,“金鳳堂的鳳姑娘在此,你還不給我跪下叩頭。”
話聲未完,右手那根鐵杖向前一送,秦照只覺得腿上一軟,頓時一跤坐倒當地,依然不肯向對方跪下。
尖瞼漢子挑了一下弔客眉,正待再次發作,卻爲鳳姑娘擡手止住。
“你就是這一次負責解送銀子的那個秦捕頭是吧?”
冷冷地瞅着秦照,鳳姑娘說了這麼一句。
秦照雖說是閱歷豐富,卻也不知道對方什麼“金鳳堂”“鳳姑娘”一大堆頭銜來頭。
這時聆聽之下,由不住冷冷一笑道:“不錯,我就是,你們是什麼人?這裡原來住的一位老師父又上哪去了?”
一面說,滿屋子亂瞧一陣,哪裡有老和尚任何蹤影?心裡不禁大爲疑惑。
他這裡話聲方落,即見一個人影倏地閃身眼前。正是方纔擒着自己雙肩,把自己狠狠摔進來的那人,敢情這人是個大麻子,六十不到的年歲,圓睜着一雙三角怪眼,不容分說,劈臉就是一掌直向秦照臉上摑來。
秦照慌不迭向下一矮,“呼”一聲,這一掌央着一股疾風,直由他頭頂上擦了過去。
“王八蛋!”這麻子嘴裡罵着,第二次待將出掌的當兒,即聽到當頭端坐的鳳姑娘冷冷地叫了一聲:“謝山!”
原來眼前這個麻子,正是沈邱四老中行三的天麻謝山,連同他的三個結拜兄弟銀冠叟呂奇,鐵指開山喬一龍,要命鮑無常,後三人也就是現在默坐的三個老人。
沈邱四老自歸順鳳姑娘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隨同鳳姑娘上線開爬(行話:意正式行劫),是以抖擻精神,俱想在這次行動中有所表現。
鳳姑娘在面對關雪羽時,固然一片柔情,然而,在與屬下相處時,卻是威嚴並具,以沈邱四老這等半生刀尖兒裡打滾的巨盜,卻也對她服服帖帖,不敢逾越規矩。
這時,聽見了鳳姑娘一聲低喚,謝山立刻收住了待出的勢子,迅即閃身外出,抱拳道了一聲:“在!”
“你用不着這麼嚇唬他,我還有話問他。”
鳳姑娘說着,隨即把眼睛轉向千手神捕秦照臉上,微微點頭道:“姓秦的,我知道你這個人還算有些義氣良心,在衙門口當差的像你這樣的人老實說還不多見,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我纔跟你取個商量。”
千手神捕秦照先見對方這般美麗儀容,又是個坤客,料定不見得就有什麼真實武功,只是既然威能服衆,顯然卻又不可輕視。
聆聽之下,內心盤算着忖道。哼哼,這樣有什麼好商量的?黃鼠狼給雞拜年,你還會有什麼好心不成?只是對方既然好意相待,自己也不能失了禮數。
當時秦照冷冷一笑,向着眼前的鳳姑娘抱了一下拳道:“姑娘好說,秦某隻知道拿公家錢、辦公家事,平日行事常把良心放在當中,別的可就不管,姑娘有什麼關照只請直說,只要秦某人不犯法,不違背良心,什麼都好商量。”
鳳姑娘道:“說得好!”
她微微一笑,露出了潔白的一嘴牙齒:“只可惜這件事由不得你。秦照,你是明白人,這批銀子通過贓官的手,真正到達災民手裡又有多少?倒不如老老實實地交給我們,由姑娘攜迴雪山,統籌處理,反倒來得個實惠,你就交出來吧。”
秦照猝然一驚,苦笑了笑,搖搖頭道:“這件事恕我難以從命,朝廷賑災大事,非在下區區一個公捕所能聞商,在下只是奉命負責押送差事,只求差事上不出紪漏,就算是無愧職守,尚求姑娘成全,秦照感銘不盡。”一面說,連連向着當前鳳姑娘打躬不已。
鳳姑娘一笑道:“這麼說,你難道不怕死麼?”
秦照冷笑一聲:“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
“這麼說你還是怕死了?”
鳳姑娘面色倏地一寒:“你只把銀子藏處說出,我就免你一死,否則,這些銀子早晚還是會到我手中,那時候你再想保全這條命可就不能了。”
秦照長嘆一聲:“既然如此,姑娘就殺了我吧!”
鳳姑娘微微一怔,正要說話。
先時出手的大麻謝山獰笑一聲道:“姑娘把這廝交給我,不怕他不說出實話。”
鳳姑娘吟哦着,冷冷看向秦照道:“我看你還是實說了吧,何必自討苦吃。”
秦照心裡一動,暗忖老和尚明明故布了疑陣,何以這姑娘竟然不曾上當?轉念一想,不禁恍然大悟,暗思道:是了,雖說是故佈疑陣,到底還需一番做作,說不定老和尚施了什麼障眼法兒,一旦爲他們看破,便更能引其上鉤。
他心裡所擔心的是老和尚的安排由自己爲首的八人運銀行列,一待時機成熟時便需即時出動,而此刻自己落在他們手裡,看來凶多吉少,這一構思,只怕將爲泡影了。想到這裡心中無限氣餒,看了當前鳳姑娘一眼,一時卻是無話可說。
鳳姑娘冷冷一笑道:“你想求死,我偏偏不讓你稱心如意,你以爲不說出銀子藏處,我就真的找不到了?”
話聲方落,右手隔空一指,一縷尖銳勁風突地自其指尖上射出。
千手神捕秦照只覺身上一麻,頓時動彈不得,敢情才發覺到被對方隔空點了穴道。
她隨即轉向身邊的大四兒關照道:“把他給我吊起來,等完事後再發落他。”
大四兒應了一聲,上前幾步,獰笑一聲,把幾乎成了麪條兒一般的秦照一把掄起向後閃身,來到一排佛像當前站住。
“姓秦的,求菩薩保佑你吧!”
一面說,大四兒隨即由身上取出了一根皮索,把秦照兩隻手腕緊緊繫住,就勢躥了個高兒,把長索一頭搭在樑上,“老小子,上面涼快去吧!”用力一拉,秦照可就成了空中飛人似的被高高掛了起來。
眼前一片漆黑,秦照被點穴道,嘴裡又不能作聲,頭臉上纏滿了蜘蛛網,卻是說不出來的苦,自道是此一番性命休矣。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