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的內室中傳出故意壓低的吟哦聲和男子粗魯的喘氣聲,躲在外面某棵樹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轉身踏着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而東宮西苑那邊的某個房間裡,卻飛進來了一隻白色的大胖鴿子,見這隻鴿子腿上綁着一個小小的竹筒,便將鴿子拿了起來。
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字:請肅王離開西域皇宮的時候,務必帶走月蘿殿的小梨子。必有重謝,柳玉敬上。
在這張字條的最下方,還有一串小字:請放回。
看完之後,蕭煜只有一種感覺,那便是,這字……真的很醜。
柳玉,柳玉……對了,是安王的王妃,就是那個踩了他的手的女人,他到底憑什麼要幫她,他和這女人無緣無故的……
只是,這隻鴿子,和這個字跡……好熟悉,但是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他是在哪裡見過。
如果看見那位叫做哦柳玉的安王妃,說不定他會記起來在哪裡見過,安王妃……不會是他的熟人吧?
只是,蕭煜將自己能記起來的女子的字跡都回想了一遍,實在是找不出,和這個字跡一樣醜的女子了。
所以,這個忙,他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呢?
蕭煜一邊思考着這個嚴肅的問題,一邊按照字條上所說的,將字條給塞了回去,然後放這隻胖鴿子走。
“太子殿下,國師求見。”
諸方孤逝此刻正在月蘿殿中看奏摺,聽見鈴鐺來通報,便擡起了頭。
小梨子站在一旁,自從白弱水離開之後,開始打量起這整座月蘿殿第一百零一次了。
在見識到諸方孤逝的陰險之後,小梨子就對這個人留了一個心眼。
他一來這裡,她便什麼話都不說,因爲多說多錯,所以她就只要慢慢地將這座月蘿殿打量一遍又一遍。
“小梨子,你先跟着鈴鐺出去,鈴鐺,請國師進來。”
“是。”說完,視線就轉向了小梨子,“跟我來吧。”
小梨子將看屋頂等視線收了回來,心想:這樣倒是鬆了一口氣了,便跟着鈴鐺出去了。
走到外面的時候,小梨子看見一個穿着一身青灰色道袍的年輕男人,這個男人大概也就是二十幾歲,一張清秀的臉上泛着讓人感覺很是親和的笑來。
似乎這抹笑容,永遠都不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而消逝一般,小梨子看得有些呆住了。
因爲……這個人給她的感覺,竟然和諸方孤逝給她的感覺是一樣的,陰暗。
回過神來的小梨子頓時就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爲什麼這個西域皇宮裡,各個都是這麼陰暗的人啊,還是待在她家小姐身邊好。
白弱水這個人雖然是沒心沒肺了一點,但是她家小姐至少是內心充滿陽光的,哪裡像這些人,陰暗得就要發黴了……
所謂,有比較纔會有突出。
以前,小梨子經常抱怨白弱水一會兒又玩消失,害得她直擔心,一會兒又叫她背黑鍋,要不然就幫她抄書,整個一壓榨現有勞動力。
現在,在這個西域皇宮,她倒是清閒了,每天除了去廚房領那一日三餐,再幫白弱水解決完,然後就是去摘葡萄,最後就是待在這月蘿殿睡覺,小日子要多悠閒,就過得有多悠閒。
只是,她現在無比想念當初白弱水壓榨她的時光,當初她家小姐怎麼就將她給扔下了呢?
洛風在看了一眼小梨子之後,對着小梨子露出一個陰冷算計的笑容之後,就走進了微微打開一條縫隙的月蘿殿殿門,然後,鈴鐺將殿門拉上。
“鈴鐺啊,你們國師看起來好變/態。”
除了變/態這兩個字,小梨子竟然找不到其他的詞語來形容洛風這個人了。
而鈴鐺只是無語地看了一眼小梨子,一句話也沒說。
“洛風拜見太子殿下。”
諸方孤逝擡眼看了一下站在殿中央的青灰色身影,將手中的奏摺放下,走過去。
“國師請免禮,不知國師這次來所爲何事?”
“太子殿下,咱們倆,就不用這般客氣了吧?”
“哈哈哈,洛風,七年未見了,沒想到你已經都這麼高了。”
“是啊,七年未見了。”洛風嘴角的笑變得有些惆悵。
七年,是一個不短不長的時間,一個人,可以活多少個七年。
但是,自從七年前,諸方孤逝拼盡一切將他送到西域皇宮中,這七年裡,他洛風幾乎掌握了整個西域王國的命脈,然後,用自己的方式,將諸方孤逝給接了回來。
“這次接你回來,是我在背後操縱。”
“回來之後,我便知道了,到皇宮之前,我還以爲這僅僅是那個女人的詭計,對了,你這次來該不會是找我敘舊的吧,這可不是一個好時候啊。”
“當然不是了,說正事吧。”說到這裡,洛風朝着四周看了看。
諸方孤逝見洛風神神秘秘的,便笑說道:“這裡面,除了我,一個人都沒有,你就說吧。”
即使諸方孤逝這樣說了,洛風還是一定要俯到他耳邊,才道:“秦玉兒和秦越有染,咱們可以藉着這個,來扳倒他們。”
“嗯,這可是個好消息啊,不過,這種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諸方孤逝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看向洛風的時候,笑得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我絕對不是有意的,就是今天看到秦越去鳳儀宮,我就跟上去了,但是老子藏得絕對很隱蔽,沒讓他們發現。”
“然後就看了一場活/春/宮?”說完,諸方孤逝就笑了起來。
“老子稀罕那玩意兒?還不如自己親自去青/樓找個美人兒體驗呢。”說到這裡,洛風話鋒一轉,便笑得不懷好意地拍了拍諸方孤逝的胸膛,“誒,話說,你在青/樓待了那麼長的時間,可有上心的人兒?”
“有倒是有,但是當我使盡手段將人綁在身邊的時候,人家又和其他男人逃了。”
“哦,那……諸方孤逝,你還真是失敗啊。”洛風抓住機會嘲笑了一番。
本來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在見到諸方孤逝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臉色的確變得有些不佳,就打住了。
“喝酒嗎?”
“走走走,我正好知道一個好去處,我就捨命陪君子了。”
說着,就要將諸方孤逝往外面拉去。
兩人從東宮出來之後,也不避嫌,直接往宮門而去。
現在國師洛風已經掌握了西域王國的命脈,而且,西域王對這位國師的話,也是言聽計從,所以,兩人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在皇宮裡一起走。
來到一處叫做“浣花閣”的青/樓,洛風就將諸方孤逝給拽了進去。
本來諸方孤逝是執意不肯進去的,現在的他,只想找到白弱水,根本就沒有心情進這種地方玩樂,何況,他才娶了韃靼的紋蘿公主,如果現在進這種地方,被皇后知曉了,那之後的東宮,甚至是皇宮,也不會有什麼平靜的時候了。
“走吧,這裡面可都是老子的人,沒有人會出去亂說的,而且,我們後面也沒有人跟着。”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還得找白弱水。”
此話一出,洛風便也沒有再拉他了,只是放開手,好整以待地看着他。
“白弱水?就你那心尖尖上的人?”
諸方孤逝不語,轉身就要走。
他面前這個男人,可是無所不知的國師啊,還有什麼事情可以瞞過他的法眼的,他就不信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
“洛風,幫我找她!”
“我可以幫你找到她。”
兩個人同時說出這兩句話來,說完之後,兩人相視一笑,哪裡還有別人眼中的陰戾。
有些時候,某個人常常表現出來的,或許真的不是這個人的本性,也許,他還是習慣長時間將自己的面具戴在外面而已,用於恐嚇,或者自保……
兩人來到浣花閣的一個雅間,洛風應該塞給他幾個姑娘,但是諸方孤逝都拒絕了。
見他本來就是沒什麼心情的樣子,洛風也沒有再三勉強,生怕過會兒將他給惹火了。
諸方孤逝看着眼前左擁右抱的洛風,嘴裡說出來的全是調笑的話,哪裡還有一點點身爲國師的威儀。
“洛風,要是西域王看到你這樣,你說他會不會被你給氣死?”
“其實,還好吧,我的性格,一想向隨意慣了,你以爲那個老頭能管得住我?”
諸方孤逝別了彆嘴,說的好像也是。
當初他們相識的時候,自己就差點被洛風這樣的性子給氣得死去活來的。
明明自己天生就擁有預知的力量,但是卻偏偏不喜歡將這種力量用在“正道”上,反而用來……泡妞,當時,諸方孤逝就被洛風的這個想法給氣得有些炸了。
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這樣的天才的,怎麼可能讓他就這樣“自甘墮落”,是不是?
之後,在他的單方面努力之下,兩人才達成了共識。
所以,他纔將洛風這個人想辦法給送進了西域皇宮,而且,還向所有人隱瞞了他和洛風相識的事。
他做的這一切,只有一個目的——將秦氏兄妹趕出西域皇室,而由他來執掌西域,將自己母妃的骨灰風光大葬,入皇陵。
“洛風,你別告訴我,你這樣,就可以幫我找到人在哪裡。”
“別急啊,這麼着急幹嘛,反正你要找的那個人呢,現在還安全得很,隨時都可以去找回來,要不,這次你親自去吧?”
說道這裡,洛風那雙狹長的狐狸眼中,就冒出一道精光來。
諸方孤逝的臉一沉,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陰謀,一雙眼睛,就有些冷地盯着洛風。
見諸方孤逝一臉不喜的樣子,洛風只得將左右前後圍着他的美人兒給揮開,示意她們可以不用服侍了。
然後,在諸方孤逝快要凍死人的眼神下,洛風從袖子中拿出來幾枚銅錢,走到一個銅盆邊上。
銅盆裡有洛風之前讓人準備好的清晨雨露加上井水的混合清水。
諸方孤逝也跟着走了過去,只見洛風將手中那些銅錢,一枚一枚地放進水中,分別擺在八個不同的方向,形成了一個正八邊形。
這樣的形狀,讓諸方孤逝想起了“八卦”,但是這個圖案比起八卦的圖案來,簡單太多了。
圖案擺放好了之後,洛風就將自己的一雙手覆蓋在了水面之上,
耳邊似乎有什麼奇怪的語言響起,諸方孤逝擡頭,就看見洛風正閉上眼睛,輕輕地念着什麼。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之後,洛風纔將他的雙手拿開。
從水面向下看去的時候,已經不能看到那八枚銅錢的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諸方孤逝一直想要抓回來的某人。
水中呈現出來的白弱水,穿着一身男裝,頭上戴着一頂斗笠。
而原本派去跟着她的人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楊毅和樑依然有沒有在附近?”
“沒有,估計是又被你的心尖尖給引開了,話說,這個女人還真有些‘詭計多端’啊。”
“我知道。”
“我擦,你知道爲什麼不防着她一點兒,還讓人家連續兩次輕易逃脫了。”其實,他很想說的是,諸方孤逝,我同情你,被同一個女人連續“拋棄”了兩次,你也是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