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舟飛於天空之中,在幽藍天穹的背景上,劃過一道刺目血芒。
遠遠看去,這道血芒就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北方疾馳而去。不多時,就消失在了天際。
而血舟之中,朱廣龍面色難看之極,縮在飛舟的一角。
他靠着木牆,低着頭弓着腰,雙手用力揉捏着一塊圓乎乎的白色靈石,看起來內心似乎極爲糾結的模樣。
一旁的血羅宗弟子見了,不禁有些詫異。
“朱師兄潛伏地方十餘年,立了大功,且被許諾賜予一名美女。卻爲何露出這般模樣?”
“莫不是得了便宜,還在這裡賣乖?又或者是馬上要面對剛剛背叛了的三宗修士,心中開始愧疚了?”
“嘿嘿,開什麼玩笑。聽說這傢伙,剛叛變回本宗,就立刻辣手重傷了穆鐵師兄,用來示威。手段可謂是老辣之極,怎可能會有什麼愧疚之情?”
“那麼,他爲什麼害怕?”
“這……還是去問問荀師叔吧!”
說着,這名血羅宗弟子,還真的跑到了荀姓修士身前,小聲詢問了起來。
荀姓修士原本正在閉目打坐,調息靈力。此刻聽聞這名弟子詢問之後,不禁發出了一聲冷笑。
“朱廣龍看來也不傻,他還是知道自己處境的。”
此言一出,前來詢問的這名弟子,不禁越發疑惑起來:“師叔何出此言?”
荀姓修士淡淡的道:“因爲那個叫做楚靈的少女,是宗主故意賞給朱廣龍的。”
“爲何?”
“很簡單,因爲宗主從朱廣龍的言語之中,已經知道楚靈此女,乃是李森的青梅竹馬。所以才故意說出,將楚靈賞賜給朱廣龍的話語。”
“這……”這名弟子越發摸不着頭腦,滿臉迷惑之色。
荀姓修士口氣越發清淡的開口說道:“方纔在叢林之中,我們這羣老傢伙推搡了好一會兒,最後方纔斷定趙師弟之死,八成是跟李森這個小鬼,脫不了干係的。而宗主大人,卻懷疑趙師弟之死,不僅跟李森脫不了干係,更有很大機率,跟聚星商盟扯上了關係!說實話,宗主當時口中不說什麼,心中卻是極爲憤怒的。”
“憤怒什麼?”這名血羅宗的精英弟子,開始好奇起來。
“當然是憤怒朱廣龍這個派去臥底的弟子,怎麼能將李森跟聚星商盟有關係的事情,隱瞞不報呢?換句話來說,趙師弟之死,如果真的跟聚星商盟有關係,那麼朱廣龍肯定是負有極大責任的!要知道,本宗就算是再強大,但是跟聚星商盟比起來,也是螟蟲皓月,無可比擬的!任何跟聚星商盟這個龐然大物引發衝突的可能,都是宗主不願意看到的。”
“原來是這樣!”這名血羅宗弟子,似有所悟的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朱師兄,原來是懼怕宗主怪罪他啊!不過,朱師兄跟李森可是同在青靈宗的弟子,他既然知道李森跟聚星商盟的關係,難道就沒有詳細打探過嗎?”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詳細的打探過這個情報。但是如今,大錯已經釀成。就只能期望真的如同宗主所說,聚星商盟將精力全部放在了楚國的‘純陽宗’身上,沒有餘力顧及我們越國惠州了!”荀姓修士說到這裡,,卻忽然冷笑了一聲,然後掃了一眼遠處角落的朱廣龍。
之後,荀姓修士方纔開口道:“不過,本宗的趙師弟死了,罪過總要有人去背!可如今大戰在即,正在用人之際,宗主心中縱然不悅,也不願意將這個罪過,追責在我和樓師兄的頭上。所以這個朱廣龍,就成了替罪羊。難道你真的以爲,‘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句話,只是宗主當時隨便說說而已嘛!?”
“這……”這名血羅宗的精英弟子,不禁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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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姓修士卻神色淡淡的道:“將楚靈賜予朱廣龍,看似是賞,實則是罰。因爲李森還沒死呢!如果李森李森真的跟聚星商盟有關係,那麼以後李森如果藉助聚星商盟的力量,要實施報復的話,那麼李森首先就會將怒火,傾斜到朱廣龍這個奪走其青梅竹馬之人的身上。而宗主,則會趁機看看,李森這個弟子,究竟會挑動起多大的報復。”
說到這裡,荀姓修士復又瞟了一眼面色難看的朱廣龍,這才繼續到:“如今看來,朱廣龍似乎十分清楚李森的報復能力,所以此刻正在那裡驚憂不已呢。”
“竟然是這樣!”這名弟子聞言,不禁感慨道:“弟子真沒想到,其中竟然暗藏着如此之多的玄機!”
“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潛。多學着點爲人處世之道,多想想安身立命之理。時間長了,你們自然也能看破此等膚淺的玄機,也就不需荀某多做說明了。”荀姓修士將雙手垂於膝前,閉上了眼睛:“血龍舟速度極快,前往衡嶽山,也只需一日不到。你有這功夫打探這等無用之事,倒不如多積蓄點靈力,以備接下來即將爆發的惡戰。”
聽到這話,這名弟子卻輕笑道:“衡越山如今只有區區七、八名築基期修士而已,數量不及本宗一半。且宗主大人乃是堂堂的金丹期修士,此戰定然萬無一失,恐怕還用不着我們這些弟子出手呢!”
這番話說出來後,卻博得了周圍血羅宗弟子的一致認同。他們神色輕鬆,看起來彷彿根本沒有什麼擔憂之色的樣子。
荀姓修士見狀,卻只是嘴角一勾。
“青靈宗底蘊深厚,乃是元嬰期大修士手創的一流宗門。兩百年前赫赫兇名,遍及整個越國!就算是如今衰落到了極點,但其擁有的底牌,也絕不可小看!宗主大人是那年代過來的人,如今一身金丹期修爲,尚且極爲謹慎。你們這羣小輩,竟然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毫不畏懼元嬰期大修士的餘威!”
當然,這番心裡話,他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
……
廢棄靈石礦西南方三十里,一片亂石山之中。
這是一片亂葬崗似的石頭山,周圍光禿禿,無林無水,寸草不生。
唯獨石山的角落,一片散發着潮溼氣息的陰影裡,長着一顆矮小的青松。
這株青松看起來,雖然矮小枯黃,長勢堪憂。但在這片陰影中,似乎還能撐個十年、八年。
可是,就在太陽漸漸西移,橙色餘暉終於透過陰影,照耀到青松上的那一刻,這株青松忽然顫動起來。
顫動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竟然猛地搖晃了數下。
瘦弱的青松再也無法支撐,轟然倒地。
而青松的根部,竟然露出了一人大小的漆黑洞口。
一隻手,從中一探而出,緊緊地抓着洞口邊緣。很快的,一個滿是土灰,卻謹慎之極的腦袋,就從洞口之中一探而出。
他先是朝着四周小心翼翼的張望了一番,發現周圍沒有任何人影存在,甚至這片區域都是個連根毛都沒有的不毛之地後。他方纔手掌一個用力的,從洞口之中翻身而出。
這是一名三十歲許,手提長劍的青袍男子。
他劍眉郎目,容貌俊秀,看起來似乎是一名滿腹經綸,多謀善斷的男子。只不過此刻,他渾身上下,卻衣衫襤褸,滿是血跡、土灰,看起來極爲狼狽。
不過,他再度朝着四周確認了一遍,復又接着日光,初步度算了自己此刻的位置之後,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放鬆的神色。
“沒想到,我明道千辛萬苦,九死一生之後,終於還是成功逃出了血羅宗的這場誘殺之局!”
明道鬆了口氣,然後坐在地面上,開始稍作休息起來。
不過很快的,明道便復又站起身來,抱來了一堆碎石塊,將地面上的洞口徹底封死。
然後,明道便攥着手中的長劍,神色陰沉的低聲自語道:“血羅宗既然已經翻臉,對我三宗修士痛下殺手,那麼他們定然是準備好了入侵衡嶽山的準備。憑明某的實力,如今就算是返回衡嶽山,恐怕也沒多大用處。再者說,憑我的實力,恐怕十天半個月,也跑不回衡嶽山。到時候即便回去,恐怕也是萬事皆休了。”
明道嘆了口氣:“即便明某有心援救宗門,如今也是沒有辦法。看來,只能在顧及自身性命的前提下,緩緩朝着衡嶽山返回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明道似乎復又搖了搖頭,然後方纔提着長劍,開始朝着北方一步一步的走去。
可是,他還沒走出多遠,忽然似有所覺的擡起了頭來。
只見空中,竟然有一道淡若不見的灰色遁芒,從天空中疾飛而過,直奔北方的青靈宗方向而去!
明道見狀,不禁一愣。
可是,令明道更沒有想到的是,這道灰色遁芒從明道頭頂的高空中飛過之際,卻忽然微微一頓。
旋即,這道灰色遁芒,竟然一個盤旋的,直奔明道所在的石山而來了。
明道見狀,登時大爲驚駭!
“不好!剛纔一時之間忘了躲避,竟然被名血羅宗的築基期修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