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上露臺的白袍海族,大約二十多人,爲首之人是一名擁有金丹後期修爲的海族修士。
此人廣額方口,看起來很是忠厚的模樣,只不過此人的脖頸處滿是綠色鱗甲,雙耳更是陡峭而起的尖刀狀,髮色也猶如海藻一樣呈現出深綠色,看起來跟人族頗有差異的樣子。
他走上露臺之後,立刻就見到露臺之上哀鴻遍野的慘狀,幾乎沒有修士不受傷的。
“哎喲!”
此人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露出了清晰可辨的懊惱之色:“下官來遲,沒有追上青木天王,真是該死!還望蒙將軍恕罪,恕罪!”
“恕罪?本將哪敢!”蒙將軍卻面色難看的說道:“海族盛會,乃是人族和海族之間百年一次的盛會!你們怎麼會讓那個向來仇視人族的青木天王主持迎接?一個照面,就給我等來了個下馬威不說,事後還撒手就跑了!這遍地的受傷修士,恐怕連路都走不成了,還如何參加你們海族精心準備的各種交易活動?”
“蒙將軍教訓的是,是我們海族招待不週。下官這就差人給諸位貴客療傷。”
話音一落,這個綠髮海族,立刻便對身後那羣白袍海族修士低喝了一聲,口中吐出了幾個發音極爲奇怪的字語,似乎是海族之語。
那些跟在此人身後的白袍海族,立刻恭敬的答應了一聲,然後紛紛從身上摸出了一些療傷的工具,朝着露臺上的衆多人族修士走了過去。
不多時,這些白袍海族便開始了替人族修士療傷的舉動,並且看起來熟練之極的模樣。
蒙將軍見到此幕,神色稍緩,但很快的,蒙將軍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復又難看了起來。
不過,那藍髮海族,卻露出一臉笑眯眯的神色,跟蒙將軍東一句西一句、有的沒的閒聊起來。看起來很是熱情的樣子。
蒙將軍不好落他的面子,只得一面等待着人族修士的療傷,一面跟此人敷衍。
人族修士受傷的人極多,像李森和魏少爺這些安然躲過攻擊的‘漏網之魚’,則寥寥無幾。於是,趁着場中衆多修士療傷的功夫,魏少爺又大咧咧的朝着下方的海族城市眺望起來。
“這海族之人,看起來跟人族也沒多少不同嘛!市井、街道,衙門、官府,本少爺甚至還看到了一家正在攬客的青樓。嘿,真不知道海族的女子,是怎樣的風情。”
甄陽卻神色一肅的道:“少爺,慎言。聖人云,好色者幹天命,損陽氣。淫聲美色,乃破骨之斧鋸。子曰,萬惡淫爲首……”
“停!”
魏少爺連忙擺手,讓甄陽打住,然後連連搖頭的道:“本少爺算是知道爲什麼我爹會派你來跟着我了,差點都忘了你修真之前,還是教書先生!滿口大道理,真能壓死人。”
甄陽卻板着臉說道:“既然知道,就應該收斂心神,做一個擁有仁義道德的人。畢竟,你如今可是代表着本商盟的臉面,參加此次海族聚會的,豈能留戀青樓之地?”
“我也就是那麼一說嘛!本少爺何等的身份,豈能當真看中這些海族的女子?”魏少爺辯解了兩句,然後扭過頭去問李森,“李賢弟,你說是不是?”
李森本來正跟石道人,打量着那些海族的修士,此刻驟然被髮問,不禁微微一愣:“哦,是。魏少爺也就是隨口一說,甄道友也不必過於嚴厲。”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些事情必須要防微杜漸才行。”甄陽卻雖然還是板着一張臉,只不過看到李森求情,到底還是微微緩和了一些神色,“看到李道友的份上,此事甄某就不追究了。魏少爺,你以後一定要慎言慎行纔可,尤其是在這兇險的海族之地,更要如此才行。”
“這個倒是!”魏少爺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贊同之色的說道:“來之前,商盟中一直都有傳聞,說海族之地十分兇險,必須要加倍小心。本少爺剛聽到這話的時候,還有些不以爲然。如今看起來,恐怕真是這樣了。準確的說,這些剛剛趕到露臺上的海族修士,雖然看似恭敬,實際上壓根就沒把我們人族修士放在眼裡。”
甄陽聞言,掃了那些滿臉謙和之色的海族修士一眼,問道:“爲何?”
魏少爺一拍大腿:“這還不明顯嗎?這些從後面趕來的海族修士,幾乎都是擅長於醫傷治病的好手。所以,他們纔會一趕過來,就立刻熟練的替我等人族修士治病療傷。”
頓了一頓,魏少爺滿臉感慨之色的道:“準確來說,他們肯定知道那個青木老傢伙,會對我們下辣手,甚至會出現許多人族修士重傷倒地的局勢。所以,他們纔會提前準備好這些療傷的手段,然後只等青木老賊一走,這些人就立刻跟上來,進行善後的工作。”
甄陽聞言,有些恍然的道:“有道理!怪不得,蒙將軍的臉色會這麼難看。”
“蒙將軍乃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江湖,這些把戲哪裡能逃得出他的眼睛?只不過,爲了此次海族盛會,他縱然心中慍怒,卻也只能在體面上維持和平的模樣。畢竟,這些海族修士根本就不在乎我們人族修士的死活,他們只會在乎我們人族修士口袋裡的靈石而已。”
魏少爺侃侃而談:“簡單而言,我們人族修士對於海族之人來說,基本上等同於每過一百年,就可以宰割收穫一次的羊毛而已。”
聽到這裡,李森終於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對魏少爺不禁刮目相看。
“魏少爺,沒想到海族修士的用意,你竟然看的這麼清晰明瞭。李某真是佩服。”
“這有什麼。”
魏少爺隨意之極的擺了擺手:“無論人族還是海族,只要是在修真界混,那麼其所關注的就只能有‘利益’二字而已。只不過,‘海族盛會’乃是人族和海族均能獲利的交易活動,所以才能安然無恙的連續舉辦這麼多年。除此之外,人族和海族根本沒有半點交情,他們會在乎我等的死活,那才叫怪事!”
甄陽聽到這裡,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說來,整個海族盛會的期間,我等根本就不能信任這些海族之人,並且安全方面的問題,也必須要自己承擔全責了?”
“基本的治安,還是有的。只要老老實實的在規定地點進行交易活動,不故意跑去其他地方做死的話,基本上就不會有危險。”
魏少爺說到這裡,故意看了李森一眼,若有所指。
李森卻苦笑道:“李某受人所託,必須要去一趟海族秘境。即便是有些危險,卻也只能想辦法克服。”
魏少爺見到李森依舊執着,只得嘆了口氣,然後朝心臟的部位點了點,說道:“李賢弟,聽本少爺一句勸。人啊,這輩子最重要的,也就是這條命了。只要心臟還在跳,呼吸還能繼續,那麼一切就還有希望。如果連命都沒有了,所謂的修真、所謂的長生,豈不都是放屁一樣,聽個響都沒了,全是夢幻泡影?”
甄陽板着臉糾正道:“比喻不恰當,即便是屁,也有響不起來的。”
“是我比喻失誤。”魏少爺擺了擺手,但一雙眼睛依舊是盯着李森再看,“本少爺只是想說,此次海族盛會,李賢弟若是感覺會出什麼危險,那麼便直接放棄就好。你的前途極爲遠大,絕不應該在這區區的海族盛會之中,出現什麼令人惋惜的結果。你明白本少爺的意思嗎?”
“魏少爺,這類似的話,你今天都說了三遍了。”
李森有些奇怪的道:“難道你真的擔心李某會出現什麼不好的情況?”
“的確很擔心。”魏少爺神色忽然嚴肅了起來,“不瞞你們說,打本少爺來到了萬靈島上之後,我就忽然有種心悸的感覺,總覺得這一次海族盛會,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而且,本少爺離開商盟之前,星府裡一位擅長占卜的客卿,也發來了消息,說他占卜出了大凶之兆,讓本少爺此次行動務必要加倍小心。”
說到這裡,魏少爺面色有些陰沉的看了一眼遠處依舊是十分平和的海族城市。
“本少爺原本以爲,這些不吉利的凶兆,大概是應在了萬靈島廣場上的柴青身上。可是見到了這座海城之後,我才發現我心中的心悸和不安,竟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恐怕,不是這一次的海族有問題,就是其他方面會出現什麼特別的事情。”
此言一出,石道人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可是李森卻神色一凜,面色有些難看起來。
“少爺此言大謬!”甄陽卻不以爲然的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再者,卜筮之事,大多不可信,故而魏少爺不必憂心。”
“這就難說了。”魏少爺卻深吸一口氣的說道,“自從本少爺因爲心魔之故,被阻遏在金丹期的瓶頸後,心中就開始有不安的感覺。而此次來到了海族之地,這種不安的感覺更是達到了極致!雖然說,感覺這東西應人而異,無法全然相信。可我等畢竟是逆天而行的修煉之士,所以心中的一些感應,也斷然無法真的置之不理。”
“那少爺準備怎麼辦?”甄陽問道。
“不知道。”
魏少爺搖頭,“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萬事小心了……咦,李賢弟,你的面色怎麼有些不好看?”
李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口氣平靜的說道:“沒什麼,只是有些不適應此間的鹹腥空氣而已。”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森就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說道:“看起來,這些修士也都治療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應該是要進入海族之地了吧。”
魏少爺點頭道:“自然如此,畢竟我等在此地拖延的時間,已經太長了。要知道,整個‘海族盛會’也就是七天的事情,一寸光陰一寸金,哪能在這裡過多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