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面色很難看。
但場中的衆人，面色比李森更難看。
罕見之極的，剛纔還大聲叱喝李森的綠袍老祖，此刻閉上了嘴巴，一副並不準備發表任何意見的模樣。但看他閃閃躲躲、到處遊離不定的眼神，顯然心裡已經有了另外的想法。
與他差不多的，還有陰陽子在內的另外兩名人族修士。
相比之下，海族修士意志顯然更加堅定。
事到如今，他們雖然面色難看之極，可終究沒有露出任何的懼色。
青木天王甚至還露出一絲希冀之色的看着李森。
“李……李道友，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嗎？”
他此刻的口氣，透露着難以掩飾的緊張。
但他沒有對李森生氣，甚至還露出了一絲極爲罕見的尊敬之意。
要知道，海族之人向來與人族修士不和，很難互相信任。尤其是青木天王，更是對人族修士百般厭惡，痛恨之極。
他能夠用這種緩和的口吻跟李森說話，絕對是罕見之極。
其實不僅僅是青木，此刻場中的所有人，雖然知道這一次炸燬魔界通道的行動失敗了。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對李森露出任何的怨懟之色。
原因很簡單，因爲場中的所有大修士都知道，此次行動失敗乃是出現了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特殊情況，而不是李森的佈陣出現了問題。
恰恰與之相反的是，李森的佈陣十分完美，原原本本的按照計劃，成功剝離出了一股純粹的‘虛無’能量。
李森沒有任何過錯，有過錯的是那團虛無能量。
沒有任何人會想到，奴性這種庸俗而可怕的東西竟然會控制住‘虛無’。
“虛無若真是虛無，就絕對不會被控制。”
李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強調的語氣說道：“它只不過是被暫時的抑制了爆發而已。只要給它一些時間，或者是一些簡單的刺激，相信它會發揮出應有的破壞效果。”
“此話怎樣？”海族大長老看向了李森，一雙老眼之中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很簡單，如果那片被你丟入魔界通道的虛無能量，還存在於原地的話，只需要動用一些簡單的手段刺激一下，就可以了。”
頓了一頓，李森伸出一根指頭：“也許一個小火球就足夠。”
“你的意思是，讓老夫在進入魔界通道之中，尋找那片虛無能量？”海族大長老摸了摸下頜的鬍鬚，一雙老眼微微眯起。
“正是如此。”
李森沉聲說道：“雖然引爆的當時，會有一些危險，不過以你的手段，脫困應該不難。”
“脫困的確不難，老夫就好幾種玄妙遁術，可以保證自己瞬息之內離開魔界通道，全身而退。”海族大長老口氣平靜的說道。
聽到這話，剛剛還懸着心，滿臉沉重之色的衆多大修士，均是微微一喜。
而原本已經不聲不響撤退到廣場邊緣處的綠袍老祖和陰陽子，此刻也不禁停下了腳步。
這兩人對視了一眼，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只是遠遠的看着海族大長老。
可惜的是，接下來的一番話，直接就讓這兩人身上靈芒一閃的，便要離開此地。
只聽到海族大長老口氣越發平靜的說道：“李道友的話雖然有道理，可是請恕老夫無法辦到。”
李森眉頭一皺，看向了海族大長老：“爲何？你不想去？”
“並非老夫不想去。一把老骨頭了，爲了人界安危着想，這點風險還是願意冒的。”海族大長老緩緩的說着話，似乎怕場中衆人聽不清楚的樣子。
“可問題是，那片虛無能量進入魔界通道第一時間，就被魔界修士感應到了，並且立刻就做出了處置的手段。”
“他們動用了一些遠程傳送的手段，將這團虛無能量直接轉移到了海族秘境之中。並且在發現這一團能量還沒有爆發的情況下，直接就將之就地引爆。”
“魔界修士瘋了嗎！？竟然就地引爆？他們不想要海族秘境了！”海族的八大天王，均是大驚失色。
而人族的大修士們，更是面色難看了起來。
海族大長老卻口氣淡淡的說道：“他們引爆的地點，乃是我們海族數十萬年來的前輩高人，所聯手佈置下的一座防禦大陣。此陣原本是預防這個小空間驟然崩塌的後續手段。”
“這個陣法是整個海族秘境之中，爲我們海族人所掌控的最高級陣法，一旦啓動，威力足以逆轉扭曲整個海族秘境的空間，直接滅殺其中的任何修士。本來這個陣法已經被老夫啓動，但是卻被魔界修士強行阻撓了，雙方一直處於僵持之中。”
“簡單來說，魔界修士一直沒有立刻入侵人界，主要原因大部分的高階修士都被這個防禦大陣拖住了腳步。可如今，他們驟然間得到了這團虛無空間能量的‘幫助’，現在應該已經炸掉了防禦大陣的樞紐。因爲就在剛纔，海族秘境中原本跟老夫還有一絲關聯的所有陣法，均失去了聯繫。我想，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些再無後顧之憂的魔界修士，此刻應該正全力朝着此處空間疾馳而來。”
話剛說到這裡，場中忽然亮起了兩道遁芒，呼嘯着沖霄而去。
細細看去，卻是綠袍老祖和陰陽子再無任何猶豫的，直接架起一道遁芒，飛離而去了。
見到此幕，場中的大修士們均是神色一變！
可是，就在這些大修士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空中忽然炸起了兩聲巨響！
“轟隆！”
接下來，已經飛起數十丈高、遁芒已經變成兩條細線的陰陽子和綠袍老祖，忽的如同折翼大鳥一般，從空中狼狽直接的跌落了下來。就好似兩隻疾速飛動的蒼蠅，驟然間被人一巴掌凌空拍下來一樣。
“砰！”
兩人重重跌落在地上，堅硬地面直接被砸出兩道淺坑，四周土灰盪漾而起，化作波浪朝四周呼嘯而去，刮扯的場中衆人衣袍紛飛不定。
下一刻，海族大長老平靜淡然的語氣，在場中緩緩響起。
“這兩人臨陣脫逃，李道友你說，殺還是不殺？”
此言一出，所有人均是神色一凜。
灰頭土臉的陰陽子和綠袍老祖，更是面色慘然一變！
李森原本正聽着海族大長老解釋，後來見到綠袍老祖和陰陽子臨陣脫逃，只是心中微微不悅，但是並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神色。
可是，此刻聽到海族大長老詢問自己殺還是不殺，李森卻不禁皺了皺眉頭。
雖然之前，海族大長老說過臨陣脫逃者，定斬不饒，可李森卻也沒有過於當真。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辦法阻攔魔界修士，衆人都要大難臨頭之際，別說綠袍老祖和陰陽子了，恐怕李森自己都要毫不客氣的掉頭就走。
畢竟，李森還沒有高尚到要爲了人界衆生，慨然赴死的程度。
這一點，不禁李森心知肚明，恐怕場中衆人均是清楚之極。
可海族大長老還是這樣問自己，那麼就只有兩個原因了。
第一，是要殺人立威。
反正死的不是他海族修士。
第二，是威懾其他修士。如果跑第一個人的時候，不去用嚴厲手段管理，恐怕接下來要不了一時片刻，人就會跑的一乾二淨。屆時，人界聯手土崩瓦解，還談什麼阻遏魔界入侵？
李森念及於此，驟起的眉頭微微鬆開，然後口氣中帶着一絲懲戒之意的開了口。
“兩位也是人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在這種關鍵時刻怎能臨陣脫逃？再者說，我等雖然情況極爲不利，卻也沒有到山枯水盡，毫無辦法的地步。李某勸兩位好好反省一下，留在這裡戴罪立功吧！”
聽到這話，陰陽子和綠袍老祖均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紛紛露出一絲感激之色的朝李森施禮道謝。
陰陽子甚至還對李森拋了個媚眼。
“哼！”
海族大長老冷哼一聲，目光冰冷的掃了綠袍老祖和陰陽子一眼，緩緩開口說道：“人界危機迫在眉睫，如今形勢不利，更是我等勠力同心的時候，怎可以擅自逃離？這一次，看在李森替你們求情的份上，老夫就當做沒有看到，若是再有下次，就地斬殺，絕不寬宥！”
“是，是！”
綠袍老祖和陰陽子臉上冷汗直流，連連點頭稱是，不敢有任何異色。
他們剛纔已經見識到了海族大長老鬼魅般的手段，心中知道在這個老傢伙面前，自己連逃跑都是跑不掉的，所以十分乾脆的認慫了。
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倒不如留下來搏一搏，或許還能有一絲生機。
海族大長老訓斥完了這兩人之後，便轉過頭來，朝着李森看去：“李道友，聽你剛纔所說，我們似乎尚有一絲轉機的樣子。不知道，可否詳細解釋一下？”
“不過，希望你這一次真能帶來一絲希望纔好。因爲魔界大軍正在奔襲此地而來，如果再不封印住這個通道，恐怕我們接下里都難以活命了。”
這一句話，雖然口氣平淡之極，可他雙眉之間卻有一股隱藏極深的警戒之色，顯然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的血雨腥風，並且已經爲之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