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朦朦亮,李森便離開了荒丘,化作一道青色遁芒朝着神昭宗而去。
李森的那道傳音符應該已經傳遞了到了神昭宗內部,因此這麼一大早,山門處就已經有人在那裡立等李森。
遠遠看去,此人是一名四十歲許的中年藍袍儒生,容貌端正、神色平和,正是吳璠。
當年李森第一次前去神昭宗的時候,便是吳璠親自將李森引過去的。
此人金丹中期修爲,處事圓滑,頗懂得變通之術,李森對此人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此刻,李森架起一道遁芒直奔山門而來,距離吳璠尚有十多丈的距離,吳璠就已經開始堆起滿臉笑容,然後笑眯眯的迎了上來。
待李森雙腳落地,站到了神昭宗山門的門牌之下後,吳璠就已經來到了李森面前,並且拱手笑道:“李道友大駕光臨,鄙宗蓬蓽生輝啊!快請,快請。”
說着,他將袖袍朝着身後的山道一擺,請李森一同入山。
見到此幕,李森微微點頭,拱手客氣了一下之後,便與其連抉而行。
這山門,其實就相當於一家宗門的大門口。既然主人親自出門相迎,那麼客人就應該按照禮節,與之步行上山。
雖然,以李森和吳璠這等境界、修爲,可能一擡腳就直接飛到了神昭宗的‘神昭大殿’。但哪有進了人家‘家門口’,還在別人院子裡來回飛的?多不禮貌。
神昭宗好歹也是晉國境內有數的一流宗門,而且也是揚名元陽大陸的名門正派之一。因此,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都是必不可少的。
兩人一路上結伴而行,在山道上遇到了許多正在打掃山道的神昭宗低階弟子,那些手持掃帚的神昭宗弟子紛紛對着李森和吳璠行禮,並且退讓到山道一旁。
而吳璠和李森,則一邊走路,一邊說着話。
吳璠先開了口:“李道友經年不見,竟然進階到了金丹期,真是可喜可賀!而且,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從築基中期進階到了金丹期,真是愧煞我等。”
“吳道友客氣了,李某也只是運氣頗佳,這才勉強進階而已。”李森照例謙遜一句。
“呵呵,李道友何必如此謙虛?當年跟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以後必定會是一名極爲了不得的天才修士!今日一見,果然跟吳某想象的一樣,依舊是令人驚豔不已啊。”
吳璠再度誇讚兩句嗎,客套完了之後,就開始打探李森的來意。
“昨夜,本宗巡防的修士接到了李道友的傳音,這才知道李道友今日要來拜訪。只是,昨夜裡那道傳音符來的太過於突然了,若非吳某曾經與李道友有過接觸,識得你的聲音,恐怕今日根本來不及迎接李道友。卻不知道,李道友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纔會深夜傳信要來神昭宗呢?”
李森聞言之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微沉吟了一下。
吳璠見狀,卻輕咳了一聲,道:“李道友若有難言之隱,那就不必多說了。鄙宗的掌門‘昭通真人’,已經在神昭大殿那裡立等。李道友若是有什麼要事,可以與掌門人直接詳談。”
吳璠這番話說的雖然很場面,但卻難以掩飾他口吻之中的一絲不悅之色。
很顯然,吳璠覺得自己是看在跟你有一些交情的份上,這才一大早的親自站在山門口那裡等你。結果,你來了之後連來這裡幹什麼都不敢透露,顯然是輕視於我。
李森自然看出了吳璠的不悅,因此再三沉吟之後,終於還是決定將來意說給他聽。
畢竟,吳璠此人跟袁鳴那傢伙似乎關係並不好,或許跟他說明來意之後,還會得到吳璠的幫助也不一定。
“吳道友,實不相瞞,李某這次前來是爲了貴宗的袁鳴長老。”李森開口道。
“袁師弟?”吳璠一愣,“袁師弟怎麼了?他難道又去招惹李道友了?”
“這倒不是,只不過李某之前所在的青靈宗,卻被袁鳴長老搶走了一名弟子。因此李某此次前來,是想要討回那名弟子。”李森說道。
吳璠聞言,再度吃了一驚:“咦?李道友所說的,莫非是那名叫做餘鑫的少年?”
“吳道友也知道?”李森看着吳璠。
吳璠啞然失笑道:“這些日子,只要是本宗的修士,估計都知道袁師弟尋到了一名八靈脈的天才弟子。據說袁師弟對這名弟子視若珍寶,捧爲了掌上明珠,準備傾盡心血、不遺餘力的培養此人。看他的模樣,似乎是打算將餘鑫培養成衣鉢繼承人的樣子。”
聽到這話,李森吃了一驚。
真沒想到,青木子看重這個叫做餘鑫的弟子也就就算了,竟然連袁鳴也如此看重。看來,這個餘鑫的資質果真是極爲出色了。
吳璠那邊卻繼續說道:“當初吳某也曾經詢問過袁師弟,問他是如何招募到這名弟子的。他回答的是在山野之中偶然尋到的。可如今聽李道友之言,卻好像是他從青靈宗那裡搶來的?”
“確是如此。”
李森點頭道:“青靈宗在白石山立足之後,掌門人青木子就一直在冀州境內四處尋訪資質不錯的新弟子。最終在武安城外尋到了餘鑫。當時青木子是準備立即將餘鑫帶回宗門、舉行拜師儀式的,但途中不知爲何走漏了消息,結果被貴宗的袁鳴長老給中途搶走了。”
“這……”
吳璠有些愕然,顯然沒想到中間還有這般波折:“真沒想到,袁師弟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他神色雖然有些愕然,但表情上卻並沒有什麼懷疑的模樣,似乎在他眼中,袁鳴那傢伙做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
李森點頭道:“前些日子,李某返回了青靈宗之後,從掌門人青木子那裡聽到了這個消息。並應他請求,前來貴宗拜見昭通真人。想要請他老人家居中調停,將餘鑫還給我們青靈宗。”
聽到這話,吳璠看了李森一眼:“李道友不是聚星商盟的客卿長老嗎?聽說最近還當上了吳國總督。不知你跟‘青靈宗’是何關係”
“青靈宗是李某當年的出身之地,如今李某在青靈宗裡面還擔任着太上長老一職。”李森回答道。
“太上長老?”
吳璠聽到這話,眉梢挑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色。
要知道,神昭宗也是有太上長老的,名叫劉正清。當年跟李森也見過一次面,還因爲‘四門斗底陣’的事情而有過一番接觸。
只不過,神昭宗的太上長老劉正清,乃是元嬰中期修爲。這等境界放眼整個晉國冀州,也是首屈一指、堪稱獨步的。
而李森此人,雖然進階了金丹期不假,但也只是一名金丹初期修士而已。還沒有他吳璠的金丹中期境界高,沒想到竟然也當上青靈宗的太上長老了。
雖然都是太上長老,但兩者之間卻差的太遠。
更重要的是……
吳璠眉梢挑了挑之後,終於還是開了口:“不瞞李道友,如果你此行就是爲了餘鑫此子而來的話,那麼此事的結果恐怕不容樂觀。一來,是餘鑫此人已經正式拜入了我神昭宗,歸屬於袁鳴師弟門下,成爲了一名神昭宗弟子。二來,此子資質的確百年難逢,不僅是八靈脈資質,更擁有極爲罕見的先天劍靈之軀。這種人才,‘萬中無一’都不足以形容。就連本宗的掌門人和太上長老,兩名元嬰期前輩都十分看重此子。”
說到這裡,吳璠側過頭看了李森一眼:“這種情況下,李道友即便是有些隱情在其中,恐怕也很難討回這名弟子。以吳某的估計,或許最後袁鳴師弟會送上一些賠償,作爲賠禮。”
“你也要知道,這些年青靈宗跟我們神昭宗的關係還算不錯,每年貴宗的青木子都會遣使貢禮,而鄙宗也多有賞賜的。”吳璠繼續說道。
並且,吳璠的最後兩句話裡面,明顯是有一些深意的。
至於這幾句話中的深意,李森當然也能聽出來。
吳璠無非就是從側面警告李森,‘天才弟子’這種稀缺資源,按照修真界多年以來的‘傳統規則’,那都是誰搶到算誰的。而且,這些年神昭宗一直是處於‘庇護者’的身份,在晉國冀州這一畝三分地裡庇護着青靈宗。如今,你區區一個被保護的弱小宗門,豈能登上門來向‘保護者’張口要人?
道理上說不通,自然也很難成事。
所以,吳璠就直接告訴李森,這事很難辦成,你即便是張口要人,頂多也就是從袁鳴那裡得到一些賠禮。想要回餘鑫這名天才弟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你萬一把關係鬧僵了,小心神昭宗日後不再繼續庇護你們青靈宗。
這些言下之意,雖然都沒有明說,但提示的都很明白。李森是聰明人,自然也能夠聞絃歌知雅意。
但奇怪的是,李森雖然聽明白了吳璠的話,但卻只是摸了摸下巴。
“你說餘鑫此子,乃是‘先天劍靈之軀’?這倒是李某沒有想到的事情。”
摸了摸下巴之後,李森便不再提及餘鑫的事情,而是詢問起了這幾年神昭宗和晉國修真界有什麼變化。
吳璠簡單的回答了一下,順便又反問了李森萬靈海以及魔界的消息。
李森對此,只是稍稍提及聚星商盟正在建造‘戰舟’,其餘部分便略過不提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交談着順着山道往上走,還算是步履輕快。
待到旭日東昇、天下大白的時候,兩人終於來到了山峰之上,遙遙看到了神昭大殿。
“此去不遠,便是神昭大殿,掌門人便在殿中等候。”
吳璠拱手道:“吳某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就不奉陪了。”
“有勞吳道友了,下次若有時間,李某定要與你把酒暢談一番。”李森也是客氣的拱手一禮。
“哈哈,希望這一日能早點到來。”吳璠哈哈一笑,然後便不再多說什麼的徑直轉身離去了。
此刻,一旁早有兩名負責接待的神昭宗修士恭立在旁,他們見到吳璠離去之後,便對着李森施禮道:“李前輩,這邊請。”
“嗯。”
李森稍微點了點頭後,便跟在這兩人身後朝着神昭大殿大步而去。
雖然這一次還沒有見到昭通真人,就被吳璠認定爲無法辦成,但有些事情就是要‘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再說了,李某未必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