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九聽得崔遠山口出此言,一顆心狂跳了幾下,心想難道他與鍾越等人密謀的事情東窗事發了?他穩了穩心神,忙矢口否認道:“崔大家,你這說得什麼話?令公子高中舉人,才高八斗,我只有豔羨的份,怎麼會爲難公子呢?”
“再者,我只是區區一個馬伕,憑我的能力,只能是令公子以我爲難,我哪裡能力與令公子叫板呢?崔大家您擔心過度了!”陳小九試探着說道,
崔州平一擺手,滿臉遺憾道:“公子不用謙虛,你的本事,方纔我也已然見識過了,曠古絕今,自不待言!”
崔遠山眨眨眼睛,滿臉深意地說道:“而且……,我與孔儀秦是好友,關於你的英勇事蹟,我還是略有耳聞的!”
陳小九愕然,這崔老頭,你是損我還是擡我?我那些巧言詭辯,泡妞馴馬的事蹟豈能稱得上英勇?不過這崔老頭一會的功夫,竟然將孔老哥擡出來兩次,究竟何意?他與孔老哥相識,卻也是情理之中,一個是當代大儒,一個是花叢才子,相識相知,倒也是一段佳話。//www.??//念及此處,忽然醒悟,這崔老頭說與我不熟等云云,原來是騙我的,這個老頭真不簡單哪!
崔遠山沉吟半響,又道:“你與犬子崔州平在錦繡亭的事情我已經全部知曉,哼……,崔思貴狗眼看人低,全是因爲他得罪了公子,還望公子不要介意!”
陳小九剛要說話,他隨手一揮又狠呆呆道:“還有那個石家公子石頭籌,滿肚子的陰險狡詐,雖然多才,我卻十分不喜,奈何犬子與他走得甚近,錦繡亭事件之中,他也不懷好意,火山澆油,我心知肚明,自不必說!”
陳小九心中暗笑崔遠山狡猾,他的一席話將崔州平的醜惡嘴臉摘得一乾二淨,將所有責任與錯誤全部推給了死鬼兄與石頭籌,此等避重就輕之舉,實在是太太高明瞭!我陳小九一想就透!
他聽聞此言,摸不準崔遠山的脈搏,隨即順風使舵道:“既然崔大家知道了此事,我便不在隱瞞,我與令公子之間的不愉快,令我深爲遺憾,崔大家說得對極了,如果不是崔思貴與石頭籌兩人故意與我爲難,我與令公子焉心生嫌隙?”他言語之間,咬牙切齒,似乎將崔思貴與石頭籌恨了個半死!
崔遠山一聽陳小九如此上道,心下甚爲高興,忙拍手道:“陳公子,你果然深明大義,人中龍鳳,孔老哥多次與我提及你的妙處,今日一見,果然見面勝於聞名,氣度不同反響啊!”
“崔大家不僅腹有詩書,嘴上功夫亦出類拔萃!小九受教了!”陳小九一臉豔羨,心中暗想崔遠山一代大家,卻一心拍自己的馬屁,其中原因,當真怪異。
崔遠山搓了搓手,又不好意思道:“陳公子手段高明,毋庸置疑,崔某心知肚明,甚爲欽佩!”
“只是……只是公子與犬子之間……那些誤會……”崔遠山說到此處有些爲難,他看了一眼滿臉邪惡的陳小九,又長嘆一聲,下定決心道:“犬子崔州平,是我唯一的兒子,的確是被我慣壞了,任性胡爲,名聲不好,尤其是去年考中了舉子,更加目中無人,也因此闖了不少大禍,我雖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跟着他後面擦屁股,實在愧對崔家列祖列宗!”說及此處,兩眼似有淚光流出,說不出的落寞。
陳小九奇道:“崔大家說笑了,令公子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再者令公子雖然偶然闖禍,有你這個父親出面擺平,自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崔大家杞人憂天,不足爲慮!”
崔遠山聽聞此言,胸脯一挺,頗爲自信道:“他以往惹得那些人,我自然能夠盡力周旋,就算是惹了孫建之流,我卻也不甚害怕!”
“崔大家一語中的,小九佩服!”陳小九隨口讚歎道。
崔遠山忽然間口風一轉,雙目凜然,直視着陳小九,毫不諱言道:“只是公子你出手不凡,手段凌厲,犬子得罪了你,卻真的令我心神不寧,惶恐不安!”
陳小九聽得撲哧一笑,滿臉狡黠道:“崔大家直說我善於耍些陰謀詭計,且手段毒辣,無所不用其極便好了,我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您無須顧忌!”
“公子真是個妙人!既然如此,我便不繞彎子了!”崔遠山悵然道:“犬子雖然頑劣,但是卻是個毫無心機的人,得罪了某些厲害的人物,他卻還沾沾自喜,毫不自知,天下間最傻的人莫過於此,實在令老夫悲涼!”
他雙眼緊閉,搖頭苦嘆,額頭間的皺紋預示着他的蒼老,花白的頭髮盡顯他的疲態。
陳小九於心不忍,平心而論,崔大家真的具有大家風範,這種氣度與遠見卓識,堪稱一代宗師級的人物,比之小肚雞腸、自以爲是的韓墨荀強上百倍。
崔遠山沉吟半響,又意興闌珊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無論兒子做了什麼壞事,當老子的總要給他擦屁股!”他突然抓住陳小九的胳膊,顫抖着說道:“我崔某人一生無愧於人,沒有李家與石家的霸氣,只求你看在我的麪皮上,能夠不與犬子起些爭執,若是犬子哪裡得罪了你,你便於我說,我自當親子教訓他!”
陳小九感受崔遠山手臂傳來的溫度與顫抖,心中頗爲感動,有父親如此,崔州平幸甚,他肅然起敬,恭恭敬敬拱手道:“崔大家舐犢情深,小九既感且佩!”
“崔大家,我與崔公子卻有一些隔閡,既然您有此番言辭,對我推心置腹,我自然不會再耍手段與令公子爲難。待摘星樓祭祀大典過後,再與您細細長談,你看如何?”陳小九下定決心道。
“如此甚好!”崔遠山面現喜色,又猶豫道:“第三關便是由犬子守關,你看……”
陳小九手臂一揮,大義凜然道:“崔大家放心,我說話算話,自當禮讓恭謙,不會像對孫建那般耍無賴!”
崔遠山面帶喜色,狠狠的握了一下他的手臂,以示感激。
他擡頭挺胸,氣宇軒昂走向前臺,長聲道:“第二關由兩位才子破關成功,只因一位才子因病退出,現在只有陳公子一人獨闖第三關!”
崔遠山招呼陳小九走在他身邊,只聽得一陣吱呀作響,底下木板徐徐上升,兩人騰空而起,緩緩而達到第三層!
柵欄另一邊衆多才子佳人卻沒有這種待遇,紛紛擠着樓梯爬向三樓,爭相前行,想要搶個好位置。袁子程卻沒有那般急切,只是輕撫小書童的身子,微一用力,兩人便騰空而起,袁子程抓住樓梯扶手,捷足先登,便第一個站在了最前方。他神態冷漠冰寒,衆人無不與他相隔甚遠,小書童因此得以舒服的觀賞陳小九的一舉一動,衆人卻一臉慍色,敢怒而不敢言。
陳小九緩緩上升到了三樓之上,環眼四周,一片書墨芳香,桌椅茶几俱都透着股典雅別緻,古色古香的韻味,鑲黃的牆壁之上錯落有致掛着幾幅古譜排局,書面陳舊,年代久遠,更爲書屋曾加了些許古韻之氣。
在向後方正中一瞧,一個長寬幾乎達到五米的巨型鐵質棋盤牢牢地固定在翠綠色屏風之上,仔細一望,棋盤漆黑,白格相間,棋子橙黃,爲黑白相間的棋盤增添了幾分貴氣。
他面帶微笑,再仔細觀察棋子方略,見棋譜正是江湖四大名局排行榜首的“七星聚會”。他目光凜然,眉頭皺起,如臨大敵。